她的表情严肃而又认真。我眨眨眼睛，眼前一亮。我跳起来，说，木鱼的形状与女人的那玩意差不多，而和尚手中的木槌又与男人的那话儿差不多，和尚用木槌敲木鱼，潜意识里也就是想用男人的那话儿敲女人的那玩意。这叫意淫，叫精神**，大波，对吗？哈，我是否可以去申报下诺贝尔发现奖？

大波扑哧下就笑，扳起指头，青皮，看样子你得赶紧发封加急电报给诺贝尔，叫他老人家专门在九泉之下为你设置一个发现奖。

我怏怏地躺下身。女人没有好东西，就喜欢打击男人的自信心。我闭上眼，绿油油的美金在我眼前呼拉拉飞舞。它们比大波的舞跳得要好看得多。我**笑容。大波又说，青皮，你说和尚敲木鱼，这是不是一种极富创意的行为艺术？

我撇撇嘴，大波，你拿套子敲我的头才有创意呢，喂，你别整天把艺术挂在嘴里。那不好，不利于身心健康。艺术是用来搞的，搞的，你懂不懂？得会吃死婴儿，吃自己的大小便，吃一切能够塞入嘴里的东西，还得会用小刀在身上刻字，在鼻子上雕花，新加波有个性爱宝贝钟爱宝，为搞一次性行为艺术，在十个小时内与二百五十一个男人**。你受得了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我对大波轻蔑地哼了声。大波没言语了，这些东西都是她说给我听的，不过女人总是有办法对付男人的，她把脸一沉，青皮，你说和尚敲木鱼是白日宣淫，我要告到宗教裁判所，让人把你架在火上烧死，不对，烧死还太便宜你了，得先把你洗干净，再用钉满钢针的小耙子在你身上刷来刷去，撒上酱汁花椒辣油葱花，嘿嘿，味道一定会好极了。

我赶紧又从**蹦起来，大波，这可不是艺术，要出人命。姑奶奶，你是不是SM小说看多了？不行，得带你去找心理医生。

大波哈哈地笑。她又叹了口气，青皮，你真傻。

大波说了我两次真傻。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后来我睡着了。等我醒来，她已经不在房间里。我出了门，在街上闲逛，一路上，踢了两条小狗的肚子，踩了一个漂亮女孩子的脚，顺便从巷口水果摊边摸了一个大鸭梨，再在墙壁根撒了一泡尿。

我回了家，我爸妈的家。屋里面每一个会说话的人都对我整日游手好闲深痛恶绝，只要我一进门，他们就开始唠叼，但不管如何说，毕竟还没有人扬起菜刀要把我赶出家门。蹭爸妈的饭毕竟比蹭那些朋友的饭来得容易些。再怎么说，我也属于一只在娘肚子里呆了十个月这才呱呱坠地的动物。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纸，撕碎，卷好，塞入耳朵，推门进屋，然后在餐桌边坐下，慢斯条理地享受着不必花钱的晚餐。

我妈烧的红烧肉很好吃，不肥不腻，入口便化，我爸常说我吃肉时的样子就是一头猪。那时候我还没有学会嗑药，的确有点胖，但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了我爸错得一塌糊涂。

2

我在大波门前站住，用力敲门。门发出咣当咣当的响声，门楣上一些尘土扑簌簌往下掉。没人出来理睬我。巷子里的风很大，把巷口那些垃圾的恶臭味送到门边，往门上猛地一撞，就感觉头晕目眩。我用手捂紧鼻子，慢慢爬上窗台，脸贴在玻璃上，努力往里面看。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大波上哪了？我扯开嗓子喊，我的声音想必不会比一只老鼠好到哪里去，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我得找到大波来。我得找到大波弄清楚烂眼是怎么了。

我可以几个月不见大波，但不能没有烂眼。虽然烂眼是男的，我也不是个同性恋，可若没有他手上的东西，我马上就要软成一滩鼻涕。鼻涕是令人恶心的，说实话，我也觉得恶心，曾经有一个小孩当着我的面猛力一吸，把鼻尖垂下的那两砣发黄浑沌的鼻涕贪婪地吞入肚里时，我没忍住，哇地一声就吐了。这件事的直接后果是我逮住那小兔羔子恶狠狠地揍了一顿，其次就是又想去戒了，可第二天反而吸得更凶。

我没有办法让自己在某一时刻不成为鼻涕。我不是上帝。

但等我吸了药成了上帝时，我又觉得做一根鼻涕其实好得很。至少不必说自己是大便做的，何况鼻涕还能时不时从鼻孔里稀里呼鲁跑出来溜达几圈。当然或许还应该有一个原因，鼻涕与男人的**乍眼望去几乎没有不同——**却创造出这个世界。有哪个女人不想生孩子？换句话说，有哪位女士不需要**？

我嘿嘿地笑，爬下窗台，开始往回走。四周的墙壁脏兮兮，一些未知名的虫儿就在上面慢慢爬，就像一朵朵黑色的花朵，当然这绝不是有香味的花朵。我加快脚步，巷口的那几个垃圾箱已被翻拣得乱七八糟。一个缺了牙的干瘪老头正兴致勃勃，连眼角都在笑。看样子他是找着宝贝了。他的脑袋都快埋入那垃圾筒里。我悄没声息地从地上拣起块石头。石头已经越来越难找了。我能找到，说明运气还好。我把石头握在手中，握紧，数着步子，绕过垃圾箱，出小巷口，回转身，手一扬，石头准确地砸向老头的肩膀。老头尖叫起来，这笑声有点似一个**忽然被几个大汉扒光衣裳。我哈哈大笑，飞快地跑。

我喜欢听人用各种方言表达与我祖宗十八代发生性关系的强烈欲望，这能充分说明他们是一群恋尸癖，但我不喜欢被他们围着拿棍子敲。

有一次我被一群拣垃圾的堵住。

那些王八蛋竟然拿一个臭哄哄也不知是装过什么玩意的塑料袋套在我头上，一点也不照顾我那件刚买的衫。几个人拎起我向墙壁上扔，还有节奏地喊着号子。我都快以为自己要被他们折磨死了。可他们却又不把我弄死来。这又令我觉得有点沮丧。说真的，被海扁一次过的骨架每一寸都疼痛难当。不过，我忽然发现一个值得一提的经验——被人打后，不要动弹，就这么躺着，直待第二天早上清洁工准会向你身上猛踢两脚，那时候保准你能一噜咕爬起来，抖抖肩头尘土，浑然没事。若爬不起来，那也没关系，清洁工会用大扫帚把你扫入簸箕，然后倒入一辆四周密封没有一丝光亮能够透进来的车内。里面的味道虽然不大好，但没关系，里面所有的一切都将送入一个高高大大的炉子里。炉子里的火焰也一定能够把你烧得一点也不剩。

我**笑容，我喜欢这样不着边际的臆想。

我停下脚，一辆黑色奥迪在面前曳然而止，轮胎尖锐地嘶叫几声，一个油光满脸的男人愤怒地把车窗摇下，刚想说什么，我冲他一笑，扮了个鬼脸，又赶紧跑开。我知道我的笑容很可爱。大波就这样说过，她说我的笑容一定能够卖来钱，可她与我到现在都没有找出法子来实现这个计划。可见这世上有许多事也只能是说说罢了。

城市总是很拥挤，人越多，越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里去。我讨厌这种感觉，但我没法子消灭这种感觉。我皱起眉，看看四周，不远处，一盏萤光灯在商厦门口一架残破的灯箱内**半个落满灰尘的脸蛋。阳光很热，呼呼直喘气。一张专治性病的广告使劲儿地粘在灯箱侧面。几滩鼻屎般的东西挂在这张脏纸上。纸上还有几个手印，想必是有一些人在下面曾仔细研读过。一开始，我奇怪商厦里的人为什么不出来把这张破纸消灭掉？后来有人告诉我这叫附骨之蛆，前一分钟打扫干净，后一分钟就立马冒出另一个来，所以还是不去打扫得好，我们也就理所当然必须要学会忍受。

对了，我现在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这个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古怪得就活像一个巫婆？我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自己的脚，回过头继续看了看自己的肩膀，一切都很正常。

我长吁出一口气，可还没等吁完这口气，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得赶紧找到大波来，于是又飞跑起来。我跑得如此迅速，以至于我都以为自己插上了翅膀。我在风中摇摇摆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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