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还要从民国年间讲起。那时我太爷一家住在山海关附近,在村里也算是个大家族。我太爷一共有5个兄弟姐妹,幼时家境比较宽裕,整个家族过了几年衣食无忧的日子,然而好景不长,太爷的父母死得早,撂下几个儿女不懂经营,家道很快便中落下来,随后由于连年的军阀混战更是雪上加霜。由于没有钱去贿赂官府,二太爷和三太爷相继被抓了丁,四太爷气不过,独自一人逃出山海关在东北当了土匪。那个乱世年代仅辽宁地区的土匪就有3000多股,各自在自己的地盘上称王称霸,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过着有今儿个没明儿个的日子。四太爷凭着他的机灵劲儿和超越常人的手段,很快就成了其中一支土匪队伍的当家的,随后又在土匪之间的火并中屡战屡胜,逐渐成了辽西一带有名的土匪头子。
成名以后的四太爷由于儿时出疹子落下的一脸浅麻子而被绿林人称为“麻老四”,又由于习惯带一顶青黑色的毡帽也被称为“铁头凤”。那些年为生活所迫,麻脸四太爷就领着他的一干人马到处打家劫舍,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原则:一是妇女儿童不抢,二是贫苦人家不抢,三是和尚道士不抢。关于第三条,据说四太爷是这么解释的:和尚道士本来就没收入,抢他们的还不如去抢上香的合算。四太爷当年摆的绺子挺大,以至于有一阵子把辽西地区的富户吓得纷纷要搬家,不过这些都只是传说而已。“九·一八”事变之后,四太爷就率领他的队伍当起了义勇军,专门对付鬼子和土顽,还打了不少胜仗。话说回来,那个年代有枪便是王,张作霖、汤玉麟早年也是土匪,后被官军招安,张作霖成了“东北王”,汤玉麟还当了热河省**。
不过在兵荒马乱的岁月中四太爷的队伍有时候也要忍饥挨饿,有一次队伍走到乌兰木图山附近断粮了,他手下的一个绰号叫“老梯子”的小头目就带着十几个土匪闯进了山脚下的一个庙里,把和尚都捆了起来准备抢粮。四太爷闻讯后勃然大怒,率领几个亲兵急三火四地赶来时,老梯子已经把粮食装车了。四太爷赶到后二话没说把老梯子按倒在地上就是一顿暴打,一边打一边骂老梯子不是东西,竟敢违抗他的禁令。老梯子不服气还要争辩,四太爷直接掏出了二十响,当时的气氛紧张得不得了,还是寺庙的老方丈出来打圆场才算完事,末了四太爷没从寺庙拿一粒粮食,整个寺庙上下无不感激。当时老方丈拿出一幅古画交给四太爷,并说有缘人通过它或许能得到一宗大财富。四太爷接过来一看只是一幅以山水为背景的猛虎饮水图,便没放在心上。他本是粗人,也不懂书画,过了没几天就把这件事情忘记了,直到他去世之前回了一趟山海关老家,那个时候只有太爷在家守着祖宗的房产和几亩薄田了,四太爷便把这幅画交给了太爷,把老方丈和他说过的话又对太爷和爷爷讲了一遍。
后来这幅画就在我们家里传了下来,父亲隐约感觉到这幅来历非凡的古画可能有些名堂,便小心加以保管,就算在红卫兵破四旧的年代也没有被毁掉,只是“文革”时他因为有个当土匪的叔爷而抬不起头来,后来形势转好之后才敢把这幅画拿出来挂在我家的卧室当中,一晃就是十来年。
“文革”结束之后,父亲凭着多年的考古经验和爷爷原来的收藏在老家开了一间不算大的古玩店铺,专门卖些古币古瓷古玉之类的小件古董,我从小在这种环境中长大,当然就从长辈那里学到了不少的鉴宝的七零八碎的本事。那几年我也十分好学,因为从小不爱读书专爱练武,也不知道自己长大以后能从事什么更有出息的事儿,所以就拼命地往脑子里装这类东西,后来但凡玉器类的小件,只要是从我手里走一遍,产地、质地、年代,包括新坑老坑我都说得###不离十,古币就更不必说了,说句大点儿的话,闭上眼我都能闻出这钱的真假来。不过我的兴趣却不在这上面,打小起就爱和一群野孩子出去疯跑,后来可能是因为家传的原因渐渐迷上了探宝,并最终成为了一名职业的猎宝人。猎宝人有几个特点:一是都有正当职业作为掩护;二是嗅觉特别灵敏,哪个地方可能出宝贝准落不下;三是眼光一定要准,看见别人手中的确是宝贝那就要一定想方设法以极低的价钱买到手,从而从中渔利——所以说猎宝人在一般人的眼里并不是什么光彩的称呼。
打20岁开始那几年我几乎年年都要在南方呆上大半年,回来之后总是收获颇丰。其实很多宝贝都摆在明面上,然而面对着可居的奇货大多数的人都成了呆子,不是点头哈腰就是玩马后炮。我可不管那一套,记得为了一件明朝年间的苏工核雕,我整整花了一个月的功夫才从一个老客那里弄到手。
父亲常说我这些年坑蒙拐骗的事情也没少干,最好为子孙后代积点功德,以免以后被人指着骂是老狐狸,不过我还是克制不了那种对宝物的欲望,但碍于行市的不稳定性,一直没有大张旗鼓地干。俗话说,乱世藏黄金,盛世藏古董,我总觉得趁年轻时攒下点资本总没错。父亲其实也知道我天南地北地跑都在干些什么,但我也不小了,他再管我也有些力不从心,不过一天天看在眼里也不舒服,于是干脆给我下了死命令必须在家天天给他看店,他还说后悔当初没早点给我说个媳妇把我拴住。
长辈的话是不能不听的。从此以后我便过上了安分守己的居家单身男人的生活,天天迎来送往地赚点小钱。那个时候民风还算淳朴,商业气息也不是那么浓厚,所以生意虽然不算太差也不算太好。因为断了别的念想,我只好天天在家练练拳脚,没事的时候琢磨琢磨那幅古画,每天起床眯缝着眼睛就要端详好几遍。我觉得就凭我的眼力,就算是块钢打的也能给它瞧出一个洞来。
然而过了大半年我也没看出这幅画的端倪所在,不由得有点着急了,于是干脆把画拿到店里来,每天客人不多的时候就用放大镜一寸一寸地找。父亲说我是想宝想疯了,我说这画都传了三代了,一定不能再让它烂下去,眼下中国改革开放的浪潮越来越大,再往下传很可能就彻底没戏了,我迟早要把这画的秘密解开。
事情在一年后有了转机。记得那是一个天高云淡的秋日,我像往常一样拿着放大镜在画上寻找玄机,结果一个上午过去了依然一无所获。我开始有些急躁,心中焦躁嘴里就发干,回屋去拿了碗水喝了一口放在柜台上继续研究起来。眼看就到中午了,我刚要起身伸个懒腰,不想手腕子冷不丁被一个人攥住。这个人的力气很大,只觉得他手上一发力差点把我的胳膊拽脱了臼。我无名火起,心想谁他娘的这个时候和老子开玩笑,难道是遇上了劫匪?刚想开口大骂,一抬头却愣住了,随后便转怒为喜。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我走南闯北时结识的铁哥们儿绰号河马。这小子虽说是在南方的山里长大,却是又高又胖,一米八几的个头加上晒得黝黑的脸膛,犹如一尊金刚。在一起寻宝时我逐渐感到我俩脾气秉性非常相似,所以很多事儿往往是一拍即合,有了河马我那几年在南方过得甚为滋润。当时社会上流行说男人有四大铁,不过到了我俩头上恐怕也只能是一起分过赃了。尽管如此,当他得知我要回北方给家里看店时还是有些依依不舍,临走时把我送上火车,还说什么英雄再聚首之类的,没想到今日在这里果真遇上了。
他见我脸上又喜又怒的表情便哈哈大笑,我也不和他客气,一抡胳膊就给他来了个倒剪佛。河马忙道:“别别别,我知道老狼(这是我的绰号)的手上功夫比我还俊,我这胳膊可没有橄榄核那么硬。”我佯作怒道:“废话少说,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河马直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还能干啥?在南方混不下去啦,警察和考古队这两年也不知道咋的了,见个墓就挖,见个坟就刨,就连去乡下收破烂人家都知道抬价了。我看事态不好,心想干脆到北方找你来吧,看能不能有机会咱哥俩再弄点财发发。”我刚想说此时不比当初,我这里也是毫无进展,不然我也不能在家看店。不过这时河马抬眼看见了柜台上的那个水碗,拿起来便要喝,可能是因为手腕刚才被我拧了一把,还不太灵活,没留神一抖手整碗水全扣在柜台之上,刹那间那幅画的中间部分都浸泡在水里。我大叫一声,狠命把河马向后一拽,河马被我甩了一个趔趄。我心想这下完了,整整传了三代的宝贝今天就这样毁在了我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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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市风波』
河马被我这一~~得有点火~眉梢,不~地~道:“我说老狼你这人在家呆得怎么~来~小家子气了?想当初咱们也是~一条~子的~情~,怎地才两年就把~情忘了?撒了一碗~就~跟哥们儿翻脸不成?”不过此时他说的什么我~本就没有听~,我三~两~把~碗划拉到地~,然后急忙将画高高举起,怔怔地看着~珠一点一点地从~滴~,心里暗骂自己:“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没事儿偏偏~~碗~放在旁边,难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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