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秋叶寒风来得早，牛羊乱跑不吃草”

“不是娃我不勤快，草黄水冷谁知道”

这首山歌从远远的山间飘来，很是婉转，突然又飘到山的那边去了。黄昏的时候听上去却感觉到一阵苦楚和寒酸。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种大自然的语言，一种表达生命和理想的高调乐歌。黄昏已经过去许久了，连星星都出来了。远远望去，只见远处的山脚下散布着一点零散的白色，而且再动。黑暗的哨声静静袭来，火花显得更明亮了许多。

他们一面忙着叫喊羊群下山，一面忙着把砍好的竹竿绑好。

天暗下来的孤寂却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心情，他们的声音还是一样高昂，似乎忘记了这段艰难的路。就在快上千石梯的时候，一腔争先恐后的声音划开了天际：“我第一，我第二，我第三……”此刻更是消除了一般的平静。这也许对于陌生人来说不可理解和感知的，他们所争论的是什么呢？而孩子们的声音只有大自然的一草一木知道，还有走在前面的羊群知道。只有无尽的星空和重重的大山才可以感知。

天色越来越晚，领头羊有些沉默地带着路。**羊不明白天色怎么会变黑的就一直跟在后面一直叫个不停。

千石梯从山脚到山顶一共有一千多坎子，石梯隐隐约约地出现在山的肌肤上，远看像一条巨蟒。只可惜没有艺术家经过这里，否则那将是多么的美妙啊！

只是月庄的人们都不知道，面对黑暗的到来，连孩子们也只知道天暗了下来，所以就提前叫起来了，他们也不愿意自己走在最后面。所以便喊起来，其实这也是他们的习惯。

此刻的月庄是朦胧的，庄脚那两个小水电站已经是破旧不堪了，加之雨水较少。所以月庄看上去也只是点点的光了。家家户户点着“松油灯”或许是煤油灯。而月庄也不知道这样沉睡了多少年，春去秋来，都是那么的祥和和安逸。安详的老人们三两成群地坐在鼓楼下面聊着一些古老的故事，或许是鬼神传说。年轻的小伙子们和那些情窦初开的姑娘更是一般浪漫，早早跑到庄脚的花桥上对歌达意了。这些都是大自然的神灵赋予他们的，也只有在他们那里才具有诱人的意义。

羊群和孩子们就在这样的夜空下进庄了，领头羊也各自散开来。

“土娃，今晚你要不要去对门寨看电视哩！等会我在路口等你”地保一边赶着羊群往家走去一边转过头来说。

“好哩！那你等我哦”土娃耸了一下肩膀上的竹子，答应得多么的爽快，丝毫没有感觉到手上被划开的痕迹，更没有注意到头上所落下的汗滴。

“娘，娘……”土娃刚到家的石梯前就喊了起来，声音在这里显得那么的平常。

“土娃，你砍竹子干什么啊？”来他家闲聊的二木娘便问。

土娃把竹子一放说“卖呗！二木也砍了好多哩！”

“哦……”二木娘便摸摸他的头，还一股热气和**。

“我要买油灯，过几天就买”土娃接着说。

“你家不是有油灯的么？”李三娘不解土娃的心思又问。

“这你可不知道了！外面我干爹小铺子里卖了一种油灯，风都吹不熄灭嘞！那样我去对门寨看电视就不愁摸黑了”土娃一鼓作气地说，“不像我爹爹做的这个油灯，风一来就熄灭了，又得点，熄了又点”这时候他还叹了口气。

二木娘一面夸土娃懂事，一面笑呵呵的。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星星也越来越清晰了。青蛙的叫声连成一片，这种景象只有乡村菜有的。一切绘制了一幅晚图。油灯里闪出微暗的光来，小屋算是添上了一道金光。

土娃坐在灯下，他的摸样清晰可见，矮矮的个头，黝黑的脸蛋，穿着一件老式上衣，他的**显然是太短了，**一大截小腿出来。解放鞋上还沾满了草绒。只是他眼光很亮，想必是长时间的磨练出来的吧！

二木娘还在问二木爹爹的一些事情。

“土娃，去弄两颗辣椒来烧”土娃娘说着。

“娘，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啊！”土娃见大人们聊着就问起来了。

“过年就回来了”土娃娘放下手上的针和线。

“土娃娘，那我得走了，要不二木又等急了”二木娘便站起来要走。

土娃娘便留示意她留下来。可是没有等说些什么她就转身走了。

土娃走出屋来，他想他爹爹了。他以前也只是黄昏过后出来等着爹爹从坡上回来，当爹爹还在老远的时候他就叫起来。有时候爹爹山上扑到野兔了，或许是白鼻梁了，便可以好好改善一下生活。有时候便也是从山上摘来一些野果啊也可以好好享受一番。

有时候他就坐在门口睡着了，爹爹便把他叫起来，一脸慈祥。

其实土娃姓王，只是在月庄是很少用姓的，人们都只是叫小名。对于他们的名字，也都是经过习俗而来的。

那时候他本来也不叫什么“土娃”。他娘非拿他去给啊彩依他老爷排八字，啊彩依老爷说土娃天生缺土，就叫了土娃，不过地保名字比土娃还难听哩！让土娃失望的是，狗堡他老爷对着我的八字翻开书页的时候，只见与我有关的每一页上面都画着一个小人，肩上挑着一担柴，一头牛走在前面。啊彩依老爷说他没有出息了，真的够邪门的，只是往后的日子就真的要看土娃自己了。

不过还好，庄上所有的娃都和土娃一样，或许是缺土，或许是缺火的。连有没有出息都能看得出来。他老爷常就经常对啊彩依唠叨：“我们家有钱了是不是？给你这个种去折腾，我不读书还不是把你爹养出来了，你以为你去山上劈柴还算公分，耕田还写报告的吗？”

这老头还真的可以，不仅会算命，还把心声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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