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这一年的冬天很冷，像是魔鬼马上就要来了一样。
山上的草枯黄了，叶都落光，山上像是染上了一场疾病，便沉睡不起来。羊儿一天天瘦了下去，孩子们也瘦下去了。
土娃和地保早早就上山烧炭去了，一个礼拜也还能烧出几百斤来。他们到处去砍柴，然后放进炭窑里面去，一天下来，手都被磨破了，或许是太冷了，便感觉到非常的疼。
土娃娘洗完衣服后，便走进屋里去理好一对箩筐走了出来，朝妹香家走去了。或许是天太冷了，庄上的人都关着门没有出来，感到有些冷清。
妹香见到土娃娘，就喊了声“伯娘”。
土娃娘进去的时候，看见二木和他娘也在妹香家里。便也打了个招呼，就把头上的帽子拿下来。
二木看见便问“伯娘，土娃去哪里了”
“去山上烧炭去了”土娃娘说，口里还冒着热气。
“嗯~~天怪冷的哩！”二木说。
二木娘看上去沉默了很多，头上包着厚厚的帕子。一对箩筐也很少破了，她用一些烂布把箩筐的洞都包了起来。
这时候妹香的爹爹和娘从楼上下来了。
“老占，瞧我又来跟你借谷子来了”土娘有些为难，接着又说“哎！家里没有米了，娃又还在长身体”
“知道你们没有了”妹香爹爹点燃一根烟然后说道。
“嗯，还是你了解”土娃娘把头低下去。
“你看能不能借我点，过完这个冬天就好了”这时候二木娘才说起来，可是声音很低，有些让人听不见。
“嗯，看看楼上还有多少谷子了”妹香爹爹又说。
“二木娘啊！你去年的谷子还没有还嘞！”妹香娘在一边忍不住终于开口了。
“这，这，我想我会很快就还的”二木娘说起来有些吞吞吐吐。
二木在大人谈话的时候就和妹香进隔壁的屋去了，因为天气真的太冷了。
稍稍沉默了片会，妹香爹爹把烟头仍在地上，说道“这年头真的很难哦，这样吧！一百斤一年的利息是十斤，你们看怎么样？”
“嗯，”土娃娘想了想答应了一声，或许她真的在没有办法了，孩子还在山上砍柴烧炭呢！真的不能让孩子回来饿着肚子啊！
“二木娘，你呢？”妹香爹爹看着这个憔悴的女人说道。
二木娘有点犹豫，说道“妹香爹爹啊！往年不是十斤的么？今年怎么加上了”
“哎！年年不一样嘛！你不知道，那些外面打工回来的人一年都能顶好几年哩！”妹香的娘有些不讲人情地说。
一听到这里，二木娘又想到了二木的爹爹，两颗泪花就出来了，她没有再说话，也尽量让自己的眼泪不要留下来。
他真的不让自己的眼泪留了下，便说“哦！也是哦”
“那上楼去吧！”妹香爹爹示意。
“箩筐算八斤吧！一共是九十九斤”妹香娘看着秤杆说。
“着箩筐没有八斤吧！”二木娘低声说。
“哎呀！怎么不会有八斤呢！要不然再把谷子倒掉再称称”妹香的娘有些不耐烦地说。
“那就八斤吧”二木娘看着箩筐的谷子说道，她也不想跟这个计较的女人计较。
“哎！二木娘，你真的欠了不少了”妹香爹爹翻着那本很久的本子说道。他或许会怀疑这个寡妇能不能还得起，所以再三强调了。
“嗯，我知道，完这个冬天就还，就还了….”二木娘有些委屈地说。
外面的寒风呼呼地吹着，像是世界在哭。
土娃娘他们把谷子挑下来，像是捡到了宝贝一样！
“哦，对了，妹香爹爹，你还要人干活吗？”土娃娘放下担子转过头来说，“娃他爹爹也没有钱回来，我想找点钱给娃用”。
妹香爹爹好像是想了一会说“嗯！这个嘛！要是要的嘞！”
“好哦，那我哪天来做吧！”土娃娘嘴里**一点点笑容。
二木娘听见他们谈话，也放下担子来。
“那还要我不啊？”二木娘便问。
“这个啊！二木娘，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太累了，孩子还要照顾呢”妹香爹爹说。
“这，着不要紧的，我好着呢！孩子也自己会照顾自己了”二木娘说。
“嗯，好吧！我好好想想”妹香爹爹又点一支烟。
“哎！这年头真是的嘞！好人难当啊！”妹香娘突然插话道。
“嗯，那我回去等你来叫我了”二木娘说着便弯下腰去挑起箩筐的谷子，显然有些重了，她很艰难地挑起来，脸上的肌肉都蹦得**的了，“二木，二木，回去了”她又回头来叫二木。
二木从屋里出来，见到一对箩筐装满了谷子自然是笑嘻嘻的，完全不知道这一切。
等他们都走出来的时候，便只见妹香的姐姐柳香和两个衣冠整洁的男子从外面回来，他们看上去是那么的高兴。
“你们来了，快进屋坐坐”妹香爹爹连忙说，先前的霸气在这一瞬间完全消失了。
月庄在寒冷中真的沉默了许多，当他们走下的时候，只听见远处传来寺庙的钟声在“咚，咚,咚……”的响，像是一个罪徒的哀鸣！
“二木娘，你真的还要去刘家干活啊！这天冷的，你身子又不是太好，再说孩子也要照顾啊！”土娃娘说。
“哎！快过年了，我想给孩子买件衣服嘞！”二木娘喘着气说。
“哦……”土娃娘又看着二木。见二木头发这时候很乱，也很长了，便对她说“二木，等土娃地保回来了，让他们给你剃头去”
“嗯！伯娘，等他们回来我上你家去”二木很高兴地说。
“嗯，你那娃今天他们去哪里啊？”二木娘几天没有见到孩子们在一起就自然地问道。
“去邓甲烧炭去了”
“哎！天真够冷的啊！你们家土娃真的懂事”二木娘说。
“哎，没有办法嘛！谁叫他们投生给我们做孩子呢！”土娃娘有些低声和委屈地说。
“哎，这年头真的很难啊！”二木娘也长长地叹了一声。
这时候钟声越来越响了，响声到了每一个角落。冬日里的溪水死一般的安静，远处小溪边上，隐隐约约地有几个小姑娘在洗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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