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他们在“浩达服装厂”做事做了五个多月，从冉冉而升的艳阳高照到后来的秋风飒飒，再到如今的天寒地冻！

是的，现在是冬季了，今年的冬天似乎比以往的冬天都要寒冷！天上刮着的风是冷的，人们的呼吸是冷的，也就是在这个冬季，静静的心也开始变冷......

因为“浩达服装厂”是加工厂，老板娘的眼光不够长远，每一次其他大厂的单子来不及.非要赶货，只得用高价把单子拿给老板娘，老板娘每次都会得意洋洋.自我陶醉的夸奖自己的“能干”。

但是后来，那些大厂又找到了很多新的加工厂，并且那些厂的工价都要得很合适，都是市场上的一般价位，这些大厂的单子当然不会把自己的单子再给“浩达服装厂”，但是他们肯定不会立即说“不干”。只是表面的拿一些数量不多的小单子给老板娘做。

于是，“浩达服装厂”的活儿便没有多少了，上班时，员工们都是玩玩做做，做做等等，有时甚至是一整天的没活儿干，于是静静们的心便开始动荡起来......

敏敏是最为活拨的，不过几天她又打听到了一个工厂——“开尔服装厂”——需要请帮工。

做帮工是很划算的，熟练工人是八元钱一个小时，于是他们决定到“开尔服装厂”去做！

这一次，他们不怕拿不到“浩达服装厂”的工资了，因为腾龙在报纸上看到过一条新的劳动法——员工在某个厂上班，只要不和厂方签定合同，就算不打辞工报告也是照样可以拿到被扣押的工资的，否则，厂方便触犯了法律！

他们知道，等到下个月发工资的时候，他们的血汗钱同样也会得到！于是他们便欣然的赶往“开尔付帐厂”。

“开尔服装厂”也是一个小厂，但是因为马上就要临近年关了，所以也是非常非常的忙碌，每天加班十一点，腾龙和敏敏觉得这里做事比较划算，因为他们是做记时的，当领导和组长不在的时候，他们可以稍微的缓缓的做，用不着非常积极的干！

静静却是依然故我，干活儿仍然是用尽了全力却干，敏敏每次问静静：“静静姐，反正是做记时的，你为什么要做得这么快啊！”

静静总是会耐心的说道：“‘善始善终，其乐无穷’，我们的国人的素质如果要提高，那么就得要从自身做起，不要贪图小便宜，不要钻任何的空子，在这里虽然是做记时的，缓慢的做和快速的做都是八元钱一个小时，但是我已经习惯了快速的做，这样虽然累了一点，但是我会觉得充实，心里也会塌实，也会更加的心安理得和问心无愧的！”

听到静静说这种话的时候，敏敏每次都会吐了吐舌头，嘿嘿的笑出声来，她觉得她的静静姐越来越变了，说的话和她的腾龙哥很像了，说话和做事总是和“国家”什么的联系起来，但是她觉得静静姐所说的话很有分量，的确很有道理！于是她和腾笼工作的时候再也没有怠慢过！

在精神方面，静静是没有人能够战胜的，但是在身体方面，她却受到了侵袭！她经常感到头晕目旋.胸口发闷.嘴巴发干.有时流鼻涕......这一切，静静都背着腾龙，从来不告诉他，她怕腾龙担心，静静总是会这样想：“人嘛，就像是一台机器，经常工作，它的零件部位肯定是会受到磨损的，这很正常，只要不是什么大问题，何必去管他！”

当她十分辛苦劳累的时候，只要她想到了他们的宝贝儿子，她的心就会热起来，身体上的一切不适应似乎就会马上消失！只要一想到他们的宝贝儿子——他们的明天，她总是会满坏信心的唱道：“世间只有公道，付出总有回报，说得到不如做得到，要做就做最好！”

日子就是这样，当你在过今天的时候，有可能你会觉得非常非常的难熬和漫长，但就是这些漫长的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当你再猛然往回一看的时候，你将会觉得日子过得是那么的奇快无比，他们不觉间在“开尔服装厂”做满了一个月，“开尔服装厂”的老板娘承诺这里帮工的工资将在年底一起接清，但是一个月过去，也象征着他们可以到“浩达服装厂”去领回是个月被扣押的工资了！

下午，静静他们向“浩达服装厂”走去，静静初步的算了一下自己和腾龙的工资，她自己有一千八百多，腾龙也有一千四百多，还有十几天就过年了，要不了多久，我和阿龙就可以把我们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带回老家，和自己的家人.还有我们那可爱的儿子腾飞好好的过一个丰盛的团圆年了！静静兴奋的想着。

“浩达服装厂”到了，厂房同样的还是阴沉沉.昏昏暗暗的；守门的老头还是在门口无聊的坐着，当他看见静静们三个人走进了厂门时，那老头的眼睛**了一种漠然——甚至是幸灾乐祸的眼神！静静非常的不解这种眼神......

他们径直走到了紧靠大门的办公室，老板娘正容光焕发的坐在椅子上，用笔正在办公桌上写着什么，静静开门见山的对老板娘说道：“老板娘，我们是来拿工资的！”

老板娘抬起头来，笑了一笑：“你们来得正好，我正在先算你们的工资哩！”

静静.腾龙和敏敏听了老板娘的话，心里都有一些意外，因为在这个城市里，很多厂都是这样，——如果你不在这个厂做事，就算厂方要发给你工资，他也会故意的拖你很长时间的！

而且，他们听很多人都在说这个老板娘口蜜腹剑，你给她做事时，她把你哄得很好，一旦你离开这个厂，她便会翻脸不认人！会毫不客气的对你无情无意！但是没有想到她此刻居然会这么的干脆，于是他们对这个老板娘都产生了一丝敬意！

“恩，算好了！你们过来签个字吧！”老板娘对他们说道。

于是他们三人便欣然的走到办公桌前，敏敏第一个接过工资单，上面就只有他们三人的名字，当看到工资款额的时候，敏敏脸色变了，因为她自己算了一下她的工资，有一千五百多，但工资单上却只有七百多，静静和腾龙也只有九百多和六百多......

静静和腾龙也看到了自己的工资，他们也是非常的义愤填膺，腾龙深深的喘了一口气，正想质问老板娘，静静的声音却已经先开口：“怎么只有这么一点？”静静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也充满了威严！

老板娘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只见她笑吟吟的不慌不忙的说道：“不要冲动嘛，肯定是会一笔一笔算给你们的听，我们可是‘童叟无欺’的哦！”

静静觉得老板娘的笑带着刺，说话的声音有着明显的挑战的味道！

“因为你们没有在我们这里做了，所以要扣掉50元的全勤奖，40元的生活补贴，还有10元钱的医疗补贴，以及其他的费用！”老板娘如数家珍般的说着这些！看得出来，老板娘是经常说这些话，并且经常是这么做的！所以她才会这么的流畅无阻！

等到老板娘说完后，腾龙愤怒的说道：“你是老板娘，这个厂是你开的，规定也是你说来算，这些费用你当然有借口给我们扣掉，但是就算扣掉了这些费用，我们也还有一千多啊！”

“就是嘛！”敏敏也随声附和。

“哪有一千多啊！小姜！”老板娘向门外的会计叫道。

小姜进了屋，她是个肥胖的妇人，她的眼神和守门老头的眼神一样——冷漠，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你把工资单给他们看看，让他们自己算算。”老板娘对她说道。

“哦，好的。”会计在一张放有电脑的桌子下的抽屉里拿出工价单，像一只肥鸭子一样缓慢的向他们走过去，然后把工价单仍给了他们。

敏敏接过工价单，当她看到上面的工价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上面的工价，腾龙也看到了！

如果是在以前，老板娘扣他们的工资和故意把工价打低，腾龙虽然也会愤怒，但他的愤怒之情一定会被另外一种思想所淡化——他会这样想——哎！不在这个厂做事了嘛，厂里面肯定会搞你的！这是很正常的，其他的那么多厂不都是这样的吗？又不是我一个人如此！再说，能拿到工资已经不错的了！能拿到一分就拿一分吧！钱虽然少了很多，就当的“失财免灾”吧！

但是如今的他——受到静静影响的他——正恶分明的他——却深深的体会到了这又是一种耻辱，他愤怒的.声色俱厉的问老板娘：“你为什么故意把我们的工价打得那么低？”

老板娘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又用一种非常挑逗的腔调说道：“哎呀！腾龙兄弟，脾气不要这么大嘛，你也知道，你们以前在我这里做事的时候，那时我们厂比较景气，工价也还可以，可是现在我们厂的效益不好了，而且接的单子又挣得很少，工价当然也要低下来了！这是很正常的啊！”老板娘一边说着，一边眨着眼睛，气焰在无形中是那么的嚣张！

腾龙被她反驳得无言以对，因为工价什么的是由厂方定下来的，没有任何法律是专门来规定工价什么的，虽然是气愤，却也是找不到任何的理由来发泄......

看着腾龙愤愤不平的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老板娘笑得更得意了：“腾龙兄弟，还有什么地方不了解吗？”

“你这个强盗！”就在这时，一个穿云裂石的声音响了起来，把老板娘的耳朵都震麻了，也把她的心深深的震了一下！因为她以前每次说出这些相同的话的时候，其他人都会像腾龙一样，虽然明明是吃了亏的，却又找不到理由来反驳，都会忍气吞声的默不作声。

静静的怒斥不得不让老板娘吃惊，她刚转过头来想对着静静，静静的一只手指已经指在了她的脸上，老板娘脸上的肌肉猛然收缩了一下，全身上下也被她突如其来的恐惧而粟粟发抖！

“我问你，为什么这个工资单上只有我们三个人的工资？为什么工价这么底？将近比以前低了一半！你为什么不敢把其他员工的工资单和单价给我们看!我知道你的诡计！你是故意不把以前真实的工价单独列出来？故意不把以前真实的工价给我们看，你要清楚，我们的工资是我们用血和汗一分一分的挣来的，你这样来剥削我们的工钱，你还有人性吗？你还叫人吗？”静静的双眼直视着老板娘，她的话语是那么的抑扬顿挫.落地有声和虎虎生威！

面对静静来势凶凶的质问，老板娘刚才的那种嚣张的和咄咄逼人的气焰马上被扑灭！她定了定神，觉察到静静当着众人的面骂她，而且还用手指指着她的脸.，她觉得很没有面子，她极力的想镇静下来，然后脸上的表情故意作出一副被静静激怒的.极力的想威吓别人的模样：“你......我警告你......你不要骂人......你用手指着我的脸干什么......我......我不会放过你的......”老板娘硬撑着说了这些话，但是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的颤抖.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和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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