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家住在康平县的一个农村，家里很穷，只有父亲一个人上班，五十元零一角的工资养活全家九口人。上初二的时候，各村取消了初中，都得到乡里去念。我家离乡中学十三四里路。由于家里困难买不起自行车，只有走着上下学。每天早上五点多钟就得出发。走一个小时才能到校。

当时我发现，我班里有一个长得很秀丽的女同学田娟也和我一样走着上下学。她家在我邻村，我们是同路。说来奇怪，每天，我们总是不约而同地在小河边相遇，过了河，我走在她的后面，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走着，她的脚步是那么执着又那么优美。她的打扮很朴素，衣服总是那么干净合体。那个年代，男女生是不说话的，而我老是想着有什么法能和她搭上茬，说上几句话。路上那条小河上没有桥，就几块石头，人们踩着石头过河。到了雨季，河水一大，石头就会淹没，过河就成问题。那时，我内心就盼着雨季早点到来，目的就是为了能在她在过河的时帮她一下，上演一场英雄救美，如果能牵着她的手过河最好。

果然有一天夜里，下了大雨。早上，我想，这下河水肯定浅不了，所以匆忙地吃了口饭就出发了，到了小河边时，她已经在那了。河水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我自己能否顺利过河都是个问题。

她把**挽到了大腿根，手拎着鞋，试着几次想下水但没敢下。我来了，她看也不看我一眼。她总是这样，低着头，眼睛看着地面，脸色红润润的，似羞非羞，好象在说：“在看我吗？有什么好看的？”我还就喜欢她这种气质。

我挽起**，大摇大摆地踩着石头过去了，其实，我内心也特别害怕，生怕在她面前出丑。好在我过去了，回头看看她，还没有动，我假装不理她，放下裤角继续赶路。走了几步，回头一看，她还站在那儿，看也没有看我，还是低着头。我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走了回来，到了河边重新挽起裤角趟了回去，来到她身边，她还是那样，眼睛总是看自己的脚尖。我站在她跟前，背对她蹲了下去。我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大的勇气，想背一个从来没有说过话的女孩。

她迟疑了一小会儿，终于把两只手放在我的肩上，然后又慢慢地趴在我的背上。我背起她，感觉她不象想象的那么重，就好象背着一团柔软的棉花似的。我小心翼翼地下了河。我感觉到背上的她特别紧张，仿佛能听到她的心跳。尤其从一块石头上往另一块石头上迈的时候，她的手总是紧张得用力抓我的肩。总算过去了，我把她放下，她满脸彤红，**动了动好象要说什么但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向我微微地笑了一下。她的笑是那么美！整个脸就象红透了的萍果，两只本来就不大的眼睛与我对视了一下后马上就向下弯成两道月牙，嘴角向上翘起。这一笑简直美到我心里去了。我放下自己裤角，装作很潇洒地走了。

那一天，我走在她的前面，虽然没有往后看过一眼，但就知道她在我身后不远**跟着我。白天，我根本就没上好课，仿佛有了一件天大的喜事儿似的，一天都沉浸在幸福之中。

她就坐在我的后面几排的座位上，每次下课我都要情不自禁地回头看她一眼，她总是避开我的眼神，也从不和我说话。但我们每天上下学还是那样一前一后地走着。每当下雨的时候都是我背着她过河。有时，我值日，她总是找各种借口晚走。而她值日的时候，我也同样等着她。如果她一天不上学，我的心就要发毛，六神无主。但直到中考结束，我们之间也没说过话。后来，我考上了重点高中，开学后学习任务比较重，就不走读了，在学校住宿。我打听到田娟考入了一中，也在学校住。于是就天天想着去看一看她。

一中和我们学校挨着，与我们学校共用一个操场。一天晚上，别人都在上晚自习，我一个人偷偷出来，来到一中。一中就几趟平房，灯都亮着，窗户也开着。我在窗前挨个教室看。非常巧，田娟就靠窗户坐着。我一眼就认出了她，长长的披肩发，头顶上的一缕用绿色皮套系着，这是她总也不变的发型。我故意从窗前走过，好让她看到我。果然，她一抬头看到了我，向我微笑一下，见我没有走，她明白我是在叫她，先是迟疑了一下，然后起身出来了。

我和她并肩走在操场上，心在嘣嘣地跳着，我当时心里想，这就是谈恋爱吧？我们俩好久谁也不肯先说话。过了一会，还是我先开了口：“最近，好吗？”

“好！你呐？”

“我也挺好，就是冷不丁不走宿了，好象缺点啥似的。”

她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我们在操场走了一圈，又回到她教室前。她停下脚步对我说：“没事我回去了。”

“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你回去吧！”我说。

她摆了摆手回教室了，回到她的座位上。向窗外看了看，见我没走，就朝我笑了笑，便埋头学习了。

一周之后，我又去看她，我们依然趁着月色在操场上走着。我建议到体操台的台阶上坐一会，她点了点头。我们来到台阶前，我拿来出一张报纸铺在台阶上，示意让她坐下，她看了看，坐在了一角。我也在她身边坐下。她依旧低着头，摆弄着手指。

“忙吗？”我问。

“忙！课程太多，有点吃力。”她抬头看了我一眼说。

“我也是。”我说。

“你学校的伙食怎么样？”过了一会儿我又问。

“还可以，基本够吃，你呢？”

“伙食还行，就是不够吃。”我说。

“男孩子能吃。”她说

我们谁也不再说话。她在摆弄她的指甲。我看着她的手，几次想把拉过来，心嘣嘣地跳，有些不敢。她好象看出了我的心思，眼睛故意看着旁边。我终于鼓足勇气，一把抓紧住了她的手，她想往外挣，但见被我牢牢抓住，就不再挣了。我的抓着她的柔软的凉凉的手，心仍嘣嘣地跳。足足有五分钟，谁也不说话。后来还是我先说道：“十月一日回家吗？”

“回家！你呢？”

“我也回，到时候，我借个自行车，带你回去好吗？”

“行！”她说。

这次，我们的话语多了起来。她讲了许多她班上的事，我也讲了许多我班上的事。要到九点的时候，她说要下晚自习了，得回去了。我放开了她的手，把她送了回去。

那天晚上，我非常高兴，趟在**睡不着，眼前老是浮现她那美丽的笑容。我的手心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自从我和田娟确定恋爱关系之后，我已没心学习，三天两头就去她那儿看她。晚上别的同学在学习，我却和田娟躲在暗处唠嗑。即使不去找她也看不进书去，眼睛看着书，心里去想着和她见面。有两天不见面心里就发痒了。星期天，别的同学都学习，我却借个自行车带着田娟去卧龙湖玩，虽然我们也拿着书本也想看，可坐在草地上，她靠着我，我靠着她，哪还看进去书了？一年下来，我的成绩已经打狼了。而她根本就没敢参加考试。

我的学习成绩一日不如一日，班主任李教师很是担心，不只一次地批语我说：“刘文革，你怎么搞的，再不学习就什么也考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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