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年中秋过了。解放全中国的巨炮，轰开了南京城门。滚滚长江，挡不住百万大军南下的脚步。中原大地上，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土地改革。这时,居于大西南的百姓们。心里却怀着共产党来了，要共产共妻的心情，惶惶度日。

　　川东北的一条山路上。急匆匆的走着一个瘦削的小男人。他还不够四尺五高。他身上穿着一件洗败了色的青布长衫。两肘拐处还各补了个大补钉。

　　他是这山沟里，唯一的穿长衫的人。方园十几里地，有余钱剩米的人家，都把孩子送到祠堂里。由这个瘦小的男人，给孩子们讲百家姓，三字经。四书五经。他也懂一点。不过现在还不是给孩子讲的时侯。

　　夜幕慢慢阖拢来了。远山沉浸在浓密的雾汽中。近处也开始昏暗起来。秋风吹得树枝上的残叶，沙沙着响。败草随着夜风起伏。穿长衫的瘦小男人。加快了步伐。

　　他不是怕共产党来了共产共妻。他跟本不信那些鬼话。听经常到祠堂来喝水的过路客说：“共产党对老百姓好得很。就是对地主老财过不去。”

　　他今天为什麼这麼急呢？因为临离家时，老妈跟他说过，他堂客这几天就要要临盆了。让他早点回家。他沿着1386梯的石阶往山上爬。

　　这石梯，当地人叫它爬死爹。任何人要从沟底，爬到山顶。都会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挑夫从这里经过，都要歇五次，才能到达山顶。

　　这个瘦小的男人。每天都要从这石梯上上下下。他不得不爬这陡峭的石梯。因为他的家就在石梯最高处。

　　其實，他根本无家可归。半年前，因交不起地租，被地主老财将他们全家，赶出了世代栖身的茅屋。他家的茅屋，就成了财主堆柴灰的灰棚。他的爹，也是在这时，在贫病交加中死去的。他只好拖着身怀六甲的妻子，领着母亲。找到这山顶上，到处都以破败的岳飞庙《通称岳王庙》里栖身。破庙虽然四壁透风。却也能遮露气，挡日晒。避风雨。

　　他家虽然世代贫穷。他的父亲还是送他去读了几天私熟。所以，他是这山里唯一的文化人。他就理所当然的成了当地的私熟先生。

　　他刚爬到山顶。就见一个瘦小矮个儿的小脚女人，站在风口上。望着他来的路。他虽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咬咬牙，向女人跑去。

　　“娘，风这麼大，您怎麼站在风口上呢？”矮小瘦弱的小脚女人。颤颤兢兢的立在那里。就象那秋风中的衰草。小脚女人说：“你堂客临盆了。我想去捡点柴烧开水。又放心不下你堂客，盼你早点回来。”“娘，你回去吧。我去捡。”“那你快点回来啊。我们没钱请助产婆。我要看着你堂客。”“娘，我知道了。你快回去，这里风大。”

　　夜，黒尽了。黒暗吞没了一切。因为没钱买灯油。他就用柏树皮扎成火把。放干了，当灯用。火把放着忽闪忽闪的黄光。黄光照得不远。一丈开外，还是黑暗。火星不时从火把上飘落下来。火花乱撒。金星点点。产妇低沉的**声，使小男人和他妈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

　　“哇——！”一声婴啼，穿破黑夜的长空。回响在山谷。小脚女人高兴的说：“是个小子。我们程家有后了。”

　　“天保，你给孩子取个什麼名字？”女人说话有些吃力。但从说话的声音，听得出来。她心里充满喜悦。

　　一阵浓浓的桂花香气，随着夜风，飘进破庙里。程天保说：“就叫他香缘吧！你的意下如何。”女人说：“你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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