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n’tworryforme,mybaby!”
当我跨进校长办公室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这句洋文是如何不知羞耻地从我牙缝里溜出来。该死!我知道敏感多疑的申得隆校长在搞不清楚别人说什么的时候,往往喜欢生搬硬套,把自己套进本与自己毫无瓜葛的词汇里,还美其名曰“智慧”“敏锐”。上一次我在他恰好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恰好和舒晓峰轻语了一番,而我们又恰好不约而同地瞟了他一眼,并且开心的笑声好像有预谋似的恰好喷出来,然后我们又恰好同时看着操场里的那棵桂花树上的那只在唱歌的小鸟面露暧昧的微笑。“说什么呢?”他当时圆瞪着鼠眼,“什么隆?什么玫瑰?”他的方脸盘隐隐有一股青气在冒泡,扁嘴之角的神经系统的某个零件失了灵,不规则地扯了几扯。你知道,他叫申得隆,他的另一半的另一半叫做郝玫瑰。“没什么呢!”我们几乎异口同声并且嘻皮笑脸。“乱嚼舌头的,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眼中的两匹小老鼠“忽”地一下跳将出来,在我们的脸上狠毒地各咬了一口,然后留给我们雄伟的背影。其实我们当时也没说什么,“看,我班上张一峰的**上有一个大窟窿,谁在他的屁股上画了一朵带刺的玫瑰?”——这也与他有关!?
申校长这次当然也没弄清我的叽哩咕噜,他刚刚还春风荡漾的脸刹时阴沉下来,变化之快,真是出入化境登峰造极。我看见他把几张照片夹进一本有着**封面的杂志里面,拉开抽屉塞进去再关上,然后左手握住右手腕支在办公桌上,优雅而且从容。可他那布满阴云的脸上有一点焚琴煮鹤的味道,让我有一种在大块朵颐狼吞虎咽之时,却突然发现牛排长出了蛆,难受恶心地想吐它个翻肠倒肚。胡适老先生曾经说过:“世界上最可恶的事,就是一张生气的脸;世界上最下流的事,就是摆一张生气的脸给别人看。”诚哉斯言!我懒得把目光停留在那张说不出什么味道的脸上,窗外的阳光真好!我的目光跃过他那光亮的草皮般的大背头,在那棵桂花树的浓阴里曼妙地摇曳。校长的脸一如既往地阴沉——灿烂的阳光也明媚不了他的脸!
“申校长,找我有什么事呢?”我想开门见山,绕过那句让他大伤脑筋的洋文,在他还沉浸在美好回味的记忆里的时候,言归正传。
“刚才你在嘀咕什么?”
他好像并没有因为他的风花雪月的故事而陶醉得不知仙乡何处芳龄几许,还冷静得很。我直奔主题的目的没有达到,察觉出他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正在茁壮生长,不得不混水摸鱼:
“今天的天气真好!阳光明媚,鸟儿在欢唱------”
我诗般的语言如泉水流淌,叮咚有韵。我看见申校长的**张了张,眼窝里的两匹小老鼠顿时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南北地乱撞。真的,他常常是这样,训人是他的爱好,而胡扯是我的强项。我念完这句“诗”时,他只不过有点惊讶,但我说下面这句话时,他真是一头雾水了:
“老兵永远不会死,只会悄然隐去。”
这话不是我说的。60年前,麦克阿瑟将军带着无限的沧桑和感伤站在西点军校的讲台上,面对一张张青春的脸,用这句话作为演说的结尾——我只不过麦将军的一只绿嘴鹦鹉而已。你看看他的那一副神情,就知道他把我当成一只突然从原始森林里蹦出来的三足怪物,或者是刚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疯子了。这与他的IQ有关。你不能强求几分钟之前刚呱呱坠地的婴孩理解“你为什么背着我爱别人”,性交的乐趣你可以讲给阿猫阿狗听,粪坑里的
石头是无动于衷的——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申校长果然大怒。我知道他发火不是因为我说话,而是因为我说的话让他觉得似是而非,甚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不要东扯葫芦西扯瓜。”他大声吼道,抽出那只已握成拳的右手举起来,准备重重地砸向——桌子。可他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在拳头砸下尚未接触到桌面的一刹那,却魔术师般地变成一朵绽放的莲花,三根手指抓起摆在桌子上的一杯茶送到唇边,张嘴轻啜一口,“啐”的一声,从他扁嘴里飞出一片两片三四片茶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在茶叶离嘴的瞬间,他又狠狠地补了一句。这句话还带着点涩味,并且热气腾腾。
“对,不是象牙,是茶叶!”我接过他的话茬,一本正经地说。
校长一怔。他也许搞不清楚狗嘴里怎么会吐出茶叶,片刻之后,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那张一直阴沉的脸立马变成了一块调色板,什么颜色都有。我看了他一眼,走过去,在他对面的办公桌下拉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等他叫你坐下的时候,太阳都从南边出来啦。
我就坐在他的对面。我们的距离不会超过一米,稍一伸手,我的手就可握住他的手。我能听到他粗浊的呼吸声,也能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和头发上的咖喱味。我必须承认,他天生的一副官相——肥头大耳天庭饱满印堂发亮,眉宇之间自有一股威严之气,常常使我这个注定只能让人呼来唤去的“小瘪三”自惭形秽。表面上我可以对一切都表现得无所谓,一副玩世不恭的吊儿郎当样,但内心里却时常受到自卑的煎熬。他现在就座落在我的面前,如一座大山,或者说像蹩脚的雕刻家刻刀下的一座失败的雕像,可转来转去的眼珠还在证明他生命的存在。他庞大的、巍峨的身躯散发出来的某种信息,压迫得我像是惊涛骇浪中的小船。我把目光移到窗外。
他忽然笑了,抑扬顿挫地朗读了好像是朦胧派的一句诗:
“花朵/在我的脸上绽放/一往情深------”
我惊讶地收回我的视线,小眼睛瞪得像牛眼,嘴巴不停地念“O”。这么美妙的诗句能从他的嘴里流泻出来,难道是郝玫瑰给他的灵感!?
我的目光从他的脸上飞驰而过,发现他的小老鼠在我脸上的某个部位贪婪地咬啮,并且眼中充满隐晦的笑意。我恍然大悟,伸手摸了摸杨烨赏给我的“爱的纪念品”,不免尴尬得冲他笑了笑。
“一只蚊子,它吸我宝贵的血液,我一巴掌------”
我伸出我的触须,捣弄捣弄他,试探试探他的味蕾是否辨出了一种叫“暗恋”的味道。
“就开了一朵花?”他的笑意更浓了。这时候他绝对是千娇百媚,就连他那不安分的小老鼠,也温柔得恰似山谷里的一泓清泉。“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又不失时机地补充了一句喻意深刻的话。我发现他的谈话艺术越来越高超,大有向哲学家发展的趋势,语言不但有趣,而且雅致含蓄。他应该看见了杨烨走进办公室,但他看见了杨烨的那一巴掌吗?
“一只蚊子,它吸我宝贵的血液,我一巴掌------”我不动声色地又朗诵了一遍。对于校长的用意,我最清楚不过了的。他只不过是想证明我脸上那盛开的花朵是杨烨所赐,然后添油加醋精心炮制一番,改头换面之后,一个“性**者”的角色就粉墨登场了。别的方面我不敢说,但在这一方面,纵使他不是什么专家学者,可绝对称得上行家里手。扁嘴一张,死蛤蟆都可以撒尿。我本一油腔滑调之俗人,早就破罐子破摔烂船当作烂船划,注定是当不了什么先进工作者的,“性**者”的招牌,我就当作往自己脸上贴金,快乐着呢!可问题的关键是,这牵涉到我的梦中情人。我不在乎,她不可能不在乎。如果“罪名”成立,我想我连暗恋的机会都没有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恐怕只能是我胸口永远的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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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校长的愤怒(3)』
我放出的~蚊子好像把他~得~~的,有点不自在,也有点不~。~笑容这时变得有点牵~,不快开始~占~~~,有四~泛滥的兆头。他也许在~这样的猜测:这小子真是~猪不怕开~烫~,话说到了这份~他还脸不改色心不跳,还有闲情逸志放蚊子~我,真他~不可思议!他是不是“小萝卜头”投的胎呀!?他也许在~这样的诅咒:他~~的,这小子最好落在唐朝酷吏来俊臣的~里,再不济也~落在小日本的~里,看他还会不会放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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