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尖叫声打破了刚刚起步的思绪!
“陈结音,陈结岳,你们两个死崽子跑哪儿去了?跟你们那没人性的父亲一样也躲着老娘了,有种就给我站出来,让我看看你们的心是不是也让狗给吃了。”
母亲呜咽似的叫着,弟弟在轻微地颤抖,**拉着陈结音的手。陈结音拍拍陈结岳的肩,说道:“你是家中唯一的男子汉,应该有勇气一点。”陈结岳看着陈结音笑道:“她是我的母亲,我不是怕,我只是寒心,感觉透不过气来。”陈结音道:“傻弟弟,纵然是母亲,也要看值不值得,这样的母亲不值得。”陈结岳点点头,又沉默了下去,像沉进了无底的深水之中一样。陈结音也沉入了无尽的海底,这样的母亲可毕竟是母亲,“不值得”只是安慰弟弟的,恐怕弟弟也是明白的。
母亲终于安静下来了,弟弟也累了。陈结音看着弟弟睡着了还时而一阵痉挛,心里也是一丝丝凉。恐怕在梦中弟弟也是受着母亲的折磨的。看着那一张熟睡的还显得极为青涩的面庞,陈结音真担心母亲又用那尖尖的嗓门将弟弟唤回可怕地现实。
月亮升起来了,透过书室的窗口可以看见月亮被青黑的气障所围绕显得极为悲情,那**的一点点白,是广寒宫寂寞嫦娥心中的冰雪,久久不化,痴痴等待着中秋与后羿的团圆,怎么看也不免带点凄凉。月光照到弟弟瘦弱的脸上,形成灰暗的光晕。陈结音默默地望着这样的月色,偶尔听见猫头鹰传来一两声空灵的叫声——说着无尽悲凉的故事,似乎在故意勾起她的悲伤,也算得上是半个知音。只是,这毕竟是猫头鹰的心事,与自己终究是没多大关系。
陈结音睡不着。她轻轻走出书室,想到外面去透透气。刚走出书室便听见沉重而又缓慢的脚步声,一袭黑影从阳台上飘过。陈结音想道:“家里也就这么几个人,肯定是母亲,便也没有大惊小怪。头枕着手,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天亮了,陈结音睁开眼睛,身上盖着薄薄的棉被。她不知道是母亲还是弟弟为她盖上的。那月亮居然还有一点点影悬在高空上,与初升的太阳并驾齐驱。地平线上,一摸浅红,似乎是少女淡淡涂抹的丹唇。渐渐地,夜晚褪去了神秘,日子又恢复了正常,门外有了吆喝声,有了车鸣声……生活却如沉沉的大海中潜伏着的海波,沉寂地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母亲清醒了许多,脸上也有了些许红晕。陈结音想那被子大概是母亲为她盖上的,不免**了一丝笑容。或许,明天会是美好的一天。沙发前摆上了丰盛的早餐。母亲笑着说道:“结音,你去把弟弟叫到这来吃饭,我们已经好久不在一起吃饭了。”陈结音似乎听见了来自遥远的喜马拉雅的声音。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耳朵,收回一双快要落出的眼珠子,欣喜地跑到书房去叫弟弟去了。
陈结音看着母亲的样子心里泛起一阵阵涟漪。母亲正望着弟弟,眼睛周围浮起一圈轻微的颤抖,不知道是愧疚还是什么。陈结音丝毫不肯放松地盯着母亲,想在这一刹那,记住自己的母亲。母亲只有在这个时候方能配得上她的称呼的,这才是小时候温柔的母亲。她一直盯着母亲,母亲只是看着弟弟却并没有对她投来和蔼的一瞥。
母亲看着陈结岳道:“结岳,坐到母亲这边来吧!”陈结岳抬起迷茫的眼皮,胆战心惊地吞了一口唾液,又望了一眼陈结音。陈结音笑道:“结岳,坐过去吧。”陈结岳无奈地点了一点头,蚊子似的答应了一声,走了一个世纪的时间终于走到了母亲的旁边坐下。三个人都若无其事地吃着饭,母亲时而为结岳**菜。陈结音看在眼里,甜在心里,似乎终于明白了家的温暖。她拍拍陈结岳的肩膀,说道:“好好在家里呆着,姐姐要上学去了,你还有几天也要去学校了,别荒废了学习。”陈结岳看着陈结音幸福地微笑了。
走在去学校的路上,有沙沙的树叶声伴着悲凉的风低诉着,路上有高低不平的石子。陈结音独自走着,想着心事,落下一个低沉的背影。
一辆车从她刚走过的道路上颠簸着驶来,到了陈结音所在的地方突然停住了。陈结音转过身看了一眼,从车上下来了一个同学,是Q城著名富商李博浩的儿子李旭利。她低下头,用脚从路上搓起一层灰。她最讨厌在一条路上独自一人遇见自己所熟悉的人了,况且还是个与自己没有半点共同点的人。李旭利说着什么,由于车子又轰隆隆地开走了,她并没有听见他在说些什么。又或许她是听见了,她只是不愿意承认,因为她潜意识地觉得自己的耳朵已经聋了,是被父母吵聋的。
陈结音避着李旭利,挑了边边上走,高高的马尾自由地摇摆着,洒落一地的傲气。李旭利中等个头,方正的脸在豪华大宅里面养成了赤金色,仔细一看甚至会觉得那人民币上的人居然跟他有几分相似。陈结音却是浓眉大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会轻易低头的人,那两撇浓黑的眉,如两个卫士一样守护着她琉璃一样的心思,暗示着闲人免进的通告。一副单薄苍白的脸庞,甚至有些冷傲,可是看久了便会觉得她天生有一种清秀与纯澈的美。
李旭利大跨几步,走到了陈结音的旁边。李旭利问陈结音:“学校去么?”陈结音斜眼看了他一眼想道:“这人真是明知故问。”她冷淡地答道:“嗯!”李旭利又说道:“高中马上就要毕业了,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陈结音笑道:“我从来不会提前做打算,一直以来都坚持车到山前必有路。”李旭利不觉笑了笑,说道:“难道你没有打算去某个地方读大学吗?我希望……”陈结音不耐烦地瞟了他一眼说道:“谁不想读大学,可是总要有学校要吧。”李旭利急切地说道:“你放心,一定会有学校要你的,我父亲是W大学的校长,我会让他帮助你的。”陈结音轻蔑地哼了一声,说道:“我从来不把自己托付于别人,更何况你只是你父亲身上的寄生虫。”李旭利辩解道:“我并不是父亲的寄生虫,现在他所给我的我一定会加倍奉还的。”又是一阵冷笑道:“说得倒是好听,没有他给你的也就不会有你的未来了。你有这么好的一个父亲,实在不应该为他多找一些麻烦,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不用你麻烦了。”李旭利看着有点受伤的陈结音道:“怎么?……你的父亲不好么?”
陈结音苦涩地弹了弹心里的灰尘,看着路下的岩石还有树木,不再言语。快要到学校了,陈结音加快了步伐,她害怕别人的闲言闲语。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突然怕起来了。关于她的闲言闲语已经越来越多了,就是因为她的家庭慢慢地被公之于众,就是因为那些毫无所知和她走近的人。也许,什么时候,她周围的一切都会渐渐消失。在学校里,她总是昂着头生活,纵然有辉煌的眼光和夺目的唾沫星子,因为她害怕一旦自己低下了头便再也抬不起来了。甚至,有时候她自己也会觉得自己很讨厌,跟父亲对于母亲来说那样,永远是自己心中的一个恨。李旭利却这样走进了她的生活,如一个幽灵一样。
李旭利是学校的公众人物,想结交他的人实在数不胜数,他从来都不会缺少朋友,凭什么他居然愿意和她说话,完全不在乎她的冷漠。李旭利跟着陈结音加快了步伐。她侧过头用余光瞟了一眼李旭利。如做了亏心事似的,她赶快恢复了眼光,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她不喜欢男孩子,也许是受母亲和父亲的影响。她从来都不会和男孩子主动讲话,甚至很少和女孩子讲一句话,讲得多了,她就愈发觉得她们对于自己的不满意以及那冷嘲热讽的**舌剑。日复一日,那些原本如此柔软的武器足以将她彻底打败,虽然她强忍着坚守自己的自尊与骄傲。
李旭利慢慢落在了陈结音的身后,似乎又在说着什么。她装作没有听见,加快了步伐。她是习惯了沉默的,大多数人都是知道的。她想道:“李旭利总不至于觉得丢面子,大概在身后微笑地看着自己荒唐的闹剧吧。”
隔了一会儿李旭利又追上来了。陈结音看了她一眼,继续匆忙向教室走去。李旭利喊道:“陈结音,你嫌我烦么?”陈结音轻轻地摇了摇头,微笑着走进了教室,终于有人在乎她的感受了。李旭利又喊道:“我们做个朋友怎么样?”陈结音转过身错愕地看着李旭利。李旭利笑道:“可以吗?”陈结音问道:“为什么是我?”李旭利道:“因为我能感觉到你的寂寞。”陈结音笑道:“寂寞的又岂止我一个,为何你偏偏选中我?”李旭利真切地说道:“因为我们两个气味相投,我刚好能感觉到你,换了别人,或许也该换了另外一个人来感觉到了。”陈结音吸了一口凉气,父亲和母亲大概是和我气味不投,错生了我,所以一直那样忽略我的存在。陈结音想着,周围又聚满了辉煌的,五颜六色的眼光,飞舞的唾沫星子。
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旋转,定格成一个个旋转的镜头,小红似乎在笑,小绿好像在努嘴,小黄在指着骂呢!半晌没有声音,李旭利又道:“难得你不觉得需要一个理解你的人吗?你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不觉得孤寂么?”陈结音终于懒得理他,一昂头飞速地走了,剩下身后的李旭利半张着嘴,尴尬地愣在那里。
陈结音消失在李旭利静止的眼眸里,李旭利像被电击了似的立在原地,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他的脸换了一副背景底色,看起来有一点失望。一个女孩子抱着一束栀子花从他身边经过,风突然而来,将那花的香味送进他的鼻子,他用手轻轻扇开,这味道对于他来说是如此的刺鼻。他仿佛看见陈结音抱着大朵大朵的杜鹃向她走了,凄婉而又美丽不可方物。他想如陈结音那样的女孩子一定与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那些女孩子总是以为抱着一束束栀子花便真的能得到如那颜色一样纯净的爱情,可是他却只是觉得好笑而已。她们哪里会想到花香太过头了就显得造作了。红是生命的热情,红杜鹃才应该是属于陈结音那样的女孩子的,外表冷漠,内心却潜藏着热情。只可惜自古以来杜鹃似乎总免不了带着悲情的味道,这都是拜那些文人骚客所赐,那么美丽的花却让几篇文章荒废了,真是文学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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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陈结音不知道这一天是怎么过的,回到家里~亲正坐在大门~,在等待着什么。陈结音~~阵令人窒息的~张,乘~亲没有注意,转向了屋子的后门。她真害怕~亲又恢复了那种可怕的势头。屋后的巷子~,~沉沉的,太阳光从来就照不着,只有蔓延的荒凉与一鼻子的臭味。她轻轻地~了屋,一溜烟跑~了书室,想让弟弟告诉自己~亲是不是真的成为了一个好的~亲,可是弟弟居然没在。门外传来了~喧哗~,~亲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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