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在歌唱

轻抚琴弦、水波一般的情思如注；心思若蝶儿飞旋、永嘉在歌唱！

——自选集《永嘉在歌唱》

一、永嘉不败

风声鹤唳中,传说已久但大家都不愿看到的事情，终于成了现实。

楼市出现了拐点。

原先高居不下的价格，这几天就像股市的大盘，软绵绵的盘着盘着，弄得身着职业装的售楼小姐和售楼先生们，整天提心吊胆。

这不，这几天大家都白忙活了；原先络绎不绝趋之若鹜的看房人流，一连几天不见一人。装饰豪华的售房中心，冷冷清清。

永嘉预感到了不妙,她不敢想象，要是离了售楼工作，自己怎么办？

几年前，永嘉从边远山区来到这座大城市求职谋生。

高挑漂亮的永嘉在人才市场怯怯的刚一露脸，就被审美情趣极高的公司常董事长常老板一眼看中，培训后就委派到集团的中心地店，销售楼盘一直到今。

八年了！凭着聪明能干、善于观感和心眼活络，永嘉的腰包有点鼓啦。

永嘉虽身无别技，可售楼技艺高超，而且像大多售楼小姐一样，永嘉也凭职务之便，早早的买下了一间三室一厅，以解后顾之忧。

原以为靠此能耐活上大半生，衣食无忧，干自个儿想干和愿意干的事，，再把孤居的老妈接来……

今天上午刚上班，皇帝房地产开发（集团）有限公司南路中心店经理永嘉，就接到了公司老板常董事长“下午2点钟全体员工开会”的紧急电话。

午餐时，谁也没说话。

兄弟姐妹们低着头，匆忙扒完碗中的饭菜，就匆匆往会议室赶去。

爱开玩笑的市场部经理牛黄边走边说：“最后的午餐！唉，走喽！”，没有谁应合他。路过售楼中心记事板，牛黄信手写下“误嫁府第贵公子，一生总被痴情搁，错！错！错！”

龙飞凤舞的十几个大字，占据了小小记事板的全部，在节能灯星罗棋布的灯光下，特别刺眼。

常老板早来了，年轻漂亮的老板娘依偎在身边，两人正说着悄悄话。

永嘉进来说：“董事长，人已到齐，开会吧。”，常老板点点头，推开老板娘站起来：“好，开会。永经理，员工们情绪怎么样？”，“不好”，永嘉摇摇头：“董事长，开什么会？能先给我说说吗？”，常董事长想想，说：“永经理，你是知道的，楼市风光不再，这次可远非人力所为。没办法，集团只好下痛下决心，收缩战线降低成本。”

“集团已亏了近百万”老板娘嘴快：“董事会大股东有意见，我们老常的董事长都快保不住了，你们只好自想办法喽。”，老板娘幸灾乐祸的望着永嘉。

不知怎的，她总对永嘉没好感；永嘉敏感到这点，平时能躲着她时总躲着她；可作为集团公司财务部长的老板娘，总是话中带刺儿，不轻易放过集团的中层干部永嘉。

最后的工资和提成，由老板娘带来的出纳当场支付。

兄弟姐妹们相互告辞，也有人眼泪婆娑，低声抽泣。

牛黄**那身藏青色的职业装，搭在会议桌边：“老板娘，这衣服退给你。”，老板娘望望他，勉强笑道：“嗨，这怎么能退？”。“不能退？就这身皮子你卖680元一套？你他妈心也太黑了点吧？”

老板娘一扬眉头想回骂，猛然记起临来时董事长的一再叮嘱，便生生将话吞咽回去，只得阴沉着一张粉脸，任由牛黄调侃笑骂。

出纳低声对永嘉说：“活该！谁叫她心恶不善？这次集团大撤店收缩。本来董事长是要留下你和北路中心店的张娟，她就是纠缠着老板不同意。董事长不答应，她就不吃饭，还在地下打滚……哼，不就仗着自己是老板娘？”

北路中心店是集团公司又一大店，作为店经理的张娟，名牌大学硕士学位，同样高挑漂亮年轻，身无别技。

数着拿在手中的最后的收入，永嘉有些悲哀，为自己、为张娟，也为与自己一样在民企中打工的同性。

经理室内，在老板娘注视下，永嘉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轻轻的，就那么一个小巧漂亮而时髦的拎包，一下就拎断了八年的风雨和记忆。

拎包在手中不沉，轻得有点滑稽。真是，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拎不断的？永嘉莫名的笑笑，她早没有了伤感，甚至连眼眶也不曾**。

一旁的常老板有些痛苦地望着永嘉，说实在的，他真是有点喜欢永嘉。

且不说她年轻漂亮可人，光看她领导下的中心店销售每月业绩，就足以让身为老板，对数字和利润特别敏感的他感叹宽慰。

一个集团公司要留下几个工作骨干，本不费吹灰之力，可老板娘像窥破他心底隐私一般，死活不同意……

唉，可恶的女人。

常董事长毅然掏出还缠着银行扎条的二迭钞票，递给永嘉：“永经理，这是我私人奖给你的，拿着。谢谢你对本集团公司的忠诚和服务，保重！我们还会合作的，对吗？”

永嘉无言的点点头，在老板娘嫉恨的目光中，坦然接过了还带着老板体温的钞票，跨出了售房中心。

六月的阳光立刻将她整个儿柔和的包围。

永嘉从来没感觉到今天的阳光这么刺人。

你看，城市正在大堵车。数不清的各式各样的车辆，阳光下像一串串临死的螃蟹，没了平时风驰电掣张牙舞爪的嚣张气焰，只是有气无力的蹦着爬着叫着。

行色匆忙，阳光被路人牵引着牵扯得稀奇古怪，伴着他们怀揣各自的心思走远。

一对年轻夫妻有说有笑的走过来，一个大约二个月大的孩子正香甜地睡在母亲怀中。永嘉一下就看见了孩子红彤彤胖乎乎的小脸，小眼睛上的眼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抖……

一股暖流涌上她心中，烦闷的心胸顿时变得有些轻松。

永嘉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虽有房和稍有存款，但城市生活贵得惊人；自己必须马上找到工作，否则坐吃山空。但做什么呢？

几年的青春都消耗在一个行业，虽然换来了钞票和房子，可求生技能太单薄且年龄也大了。如今的网络信息时代，知识变戏法似的换了又换，自己还能干什么呢？

永嘉有些迟疑不决：她知道自己漂亮可人。作为一个女人，这可是最值钱的资本啊！

因为漂亮，永嘉在以前的工作中，就经常遇到求爱者和求婚者。至少10个以上有名有姓的或中年或老年的男人，就曾明确给她开价：要她或婚嫁或当二奶……

从边远山区走出来的永嘉穷怕了。

想起家乡那一间凄凉的掩隐在翠绿中，真正的茅草屋，，那如豆粒一般的煤油灯和疯癫的哭瞎了一只眼的母亲，就**闭上眼睛。

梦中，她常常泪流满面。

特别是经历了曾有的富足后，贫困更是让永嘉心惊胆战。如今，命运又将她抛在社会最下层，一想起明天没有了收入，存储的钱一天天会减少，永嘉就像不幸者跌落在水中，绝望惊恐而无力挣扎，总想抓住什么东西。

她咬着**，想：“我不能回去，今天我一定要找到工作！我今天一定要找到工作！我今天一定要找到工作！”。

终于，在一家装饰豪华中等规模的洗脚城门口，她停了下来。最后走了进去。

眨眼功夫，永嘉在洗脚城干了八个月啦。

农家女吃苦耐劳的本色，让她很快从众多的打工妹中脱颖而出，坐上了老板第一她第二的经理宝座。

现在，“金色洗脚城永经理”大名在外，面对每晚慕名而来的客人，永嘉热情可人，镇静大方，安排妥当……

穿行在洗脚城大小包间，永嘉说话柔柔的，走路轻轻的，指挥几十号员工，有条不乱地工作。

春节将到，年味浓郁。

这天，永嘉正站在门外眯缝着眼打量才贴上柱的对联。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小工没有贴整齐，没想到陈老板来了。人还离得远，大堂付理就对永嘉挤挤眼睛，小声说：“文化人来了，糟糕，没有大包了。”

“漏水那间还没修好？”，“正在修”，“抓紧修，修好后就不要包出去了，给文化人留着吧，老顾客啦。”

“忙什么呢？永经理”，陈老板已笑眯眯的站在身边。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寒暄。

进了门，陈老板果然要点大包，刚修好的8号房大包正好给了他。

按老规矩，永嘉亲自引领客人前去并替客人开门。

陈老板有一个100多人的“飞翔”贸易公司，经营干副水产品塑料制造和倒腾些什么汽车零件摩托车配件的，近年业绩不错。

与别的老板不同的是，知青出身的陈老板借改革开放富足后懂得收敛，说话斯文，因此，洗脚城里的员工都叫他“文化人”。

“文化人”今年38，正是男人如龙似虎精神抖擞，被事业和女人搅得睡不着也不觉得疲惫的黄金年龄。

与别的正常男人一样，“文化人”也被永嘉的美色吸引。

他在这里长期包房，以期得到美人青睐。见永嘉开了门，他微笑道：“这几天太累了，想和人聊聊天，你能坐一下吗？”

永嘉有些为难：正是华灯初上，依香煨玉时分，来的客人很多。都是大把花银子的主儿，谁也得罪不起。

何况这段时间城里正进行调整，一些服务态度恶劣，技法迟滞的员工被淘汰出去，刚进了一部份新人……

“这样吧，我先招待客人，巡视巡视工作后有空再来。”永嘉又想想，问：“今天你不作保健？”，“也好，先让3号给我提提经络，放松放松。”

忙碌一阵，该来的客人基本都来了。

新上岗的员工也没多大惹起客人的不满，永嘉满意地望了大堂付理一眼，说：“搞定，下面看你的，多巡视，多解释，玩官不打笑脸人。”

这是永嘉多年当经理养成的工作方式：每晚营业时自己亲历亲为后，其余时间交给副手打理。

她款款儿向陈老板的包间走去。

陈老板正哼哼叽叽的面朝下的让3号踩背，屋里的空调发出轻盈的嗡嗡声，热得有些烦人。

见永嘉进来，陈老板示意3号停下。他有些费力的翻身坐起，摸出张百元大钞递给3号，呶呶嘴：“行了，出去吧。”

“来，我给你揉揉。”，永嘉挽起衣袖。这是她的职业习惯：对这些一掷千金的老板们，当然首先要留得住其身，才能留得住其心，从而广开客源，财源滚滚。

永嘉对自己手艺很自信：还没有她亲自按摩后，客人不喊好的。

果然，永嘉的纤纤十指一搭上陈老板肩膀，绵绵不断的巧力渗和着内力，顿时让陈老板舒坦极了。

“唉，如此美貌又有内涵的女子真是世间少见。”陈老板在心里赞道：“何人能抱得美人归？”，永嘉不敢怠慢，使出全身劲道，从他肩膀到颈椎再到全身，利落的揉搓了个遍。

未了，陈老板拿出皮夹取出一迭美金，递给她：“谢谢，累了你啦！”，永嘉嫣然一笑收下，因为屋里空调开得太大和刚才有些用力缘故，脸蛋红彤彤的。

“还是那句老话，嫁给我吧！永小姐。”

半晌，看呆了的陈老板回过神，乞求似的望着永嘉，说：“女人再美总要嫁人呵，我会给你幸福的。”，永嘉摇摇头：“请你自重，不要再说了，我们不是一路人。”

“就因为我是老板？当老板并没过错呀。”，陈老板绝望的申明：“我照章纳税守法经营，我没有三妻四妾吃喝嫖赌，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永嘉依然摇摇头：“感情这东西说不清楚，再说……”，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永嘉打开了门，大堂付理和两个穿警服的公安站在门道外。

“公安局找你”付理侧身指指他们。

未等永嘉回过神，两个公安猛扑向**的陈老板，一块**的绒布捂住他鼻孔，将他按在床边铐了起来。“你们干什么？绑架，绑架，唔，绑架，快叫人。”

“你们干什么？”，愕然后，永嘉愤懑不已。公安到这儿不出示证件就抓人，还从没发生过。

“执行公务”，公安威严的逼视着她。

“证件呢？我要看证件。”，永嘉依然叫道：“快，不然我就拨110报警了。”，稍高的那个公安眼里闪过一丝惊慌，没逃过永嘉的眼睛。

他摸出一个本本，朝永嘉晃晃就往回揣。永嘉趁势一把抓住本本使力一拖，本本到了她手中。永嘉跳到一边飞快打开一看，制作粗糙，公章模糊……

她不动声色的记下本本上的号码，将它还给高个子。

对付理说：“叫保安队来这儿，快！”，边打开手机：“我要查对一下你们的证件，喂，110吗？请核实一下这个公安证号”

一旁的公安终于忍不住了，一齐放开了陈老板，稍高的一个恶狠狠地冲着永嘉就是一拳，两人惶恐的夺路而逃，终被闻声赶到的保安擒住一个。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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