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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墓1995》

第6章~的人(3)

作者:宫小桃 阅读字体选择:小字

在外人看来,我今天有些茶话不思,精神老是集中不起来。其实,我还是在翻来覆去回忆昨天的事情。小静家没有电话,她饭店的电话我又不知道,现在唯一能解开昨天谜团的方法就是去问问关老师。我现在倒是很期待公墓能够呼我,可是这种希望微乎其微。还有半个多月就过年了,哪有人愿意选在这个时候下葬呢?很多骨灰盒都会先寄存到殡葬管理所,等到春天再来立碑下葬,那时才是我们的旺季。

可是世上的事儿就是不好说,说来也巧了,今天中午公墓急呼。有一家人——据说是税务局长的亲属,非要明天上午下葬,主任亲自呼我和孟哥上山。

我和孟哥赶到山上时已经是一点半了。我一下车子,就匆匆地去空地那边张望。可惜,白天那边来过了不少人,还停过车,雪地上的印迹乱七八糟,昨天梦里空地上的脚印早已不复存在。孟哥见我还不进去,不停地喊我。我摇摇头魂不守舍地跟了进去。

下午的活儿很急。我必须要在半个小时内写完所有的碑文,孟哥要在剩下的两小时内雕刻完毕。吹净石屑以后,我还要在半小时之内把碑文用油漆再描一遍。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主任下山的时候搭上他的顺风车,否则就惨了,那意味着我们要在这刮着北风的山上一直走路下山,或是干脆住在这里。这两条路无疑都不怎么样,所以我什么都不想了,开始用尺子在碑上打格,然后熟练地提起毛笔蘸满墨汁,用隶书一笔笔地写下:“显考×××显妣×××之墓”,再用小字写上生卒年月。

按预定时间内写完这些字之后我终于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了。孟哥的锤子錾子上下翻飞,石花四溅。我赶快四处寻找关老师。屋里没有,我就跑到了门外,却见老王头从墓地上面下来。“咦,王师傅,今天不还是关老师的班吗?”

“噢,他病了,主任临时叫我来替他。”老王头是个出了名的大嘴巴,有什么事情到他那儿永远是纸包不住火。“桃子你知道吗?昨天关老师好像碰到怪事了。”

“什么怪事?”我心里一惊。

“他也没仔细说,我来换班的时候他脸色非常难看,上午是孙所长开小轿车把他送下山的。”

“那他说了些什么?”我焦急地追问。

老王头看看四周没人,压低声音说:“好像是说看见了一双女人的脚印。”

我心里像打了一个惊雷,昨天那一幕在我眼前闪过,那样的清晰。关老师拎着电瓶灯照的那圈脚印当中,确实是有一双女人的脚印。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我瞬间感到了刻骨铭心的一种恐怖,我看到的事情竟然验证了。难道昨天晚上不是一个梦?不是梦是什么?用我自己的大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件事情了。难道,难道世界上真的有鬼?没和老王头多说什么,否则他又要到处广播了。

我一个人蹲在石狮子旁边,发起呆来。昨天我到底怎么了?我到底还是不是我?怎么连自己的思维和行为都组织不了?是真实、幻觉是梦?究竟是什么?现在一切对我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搞明白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否则一个人失去了对真实的判断,岂不是比什么都可怕。我在那里愣了足足有二十分钟,脸被北风刮得通红还浑然不觉。大脑已经很难再承担这种计算的任务,出现了阵阵巨痛。

我把最近的这些怪事在大脑里过了一遍,试图看它们之间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郑辛元——一个不知道什么原因去世的男人。接着,一个雨夜到公墓访寻他的男人;一个夜里九点呆呆地从公墓走到村口的女人;一对女人的脚印……会不会是这样——我开始大胆地假想,郑辛元不知道什么原因死了,但是他还和别人之间有什么样的恩怨未了,所以才有个男人深夜到访。还有一个女人弄出个鞋印来吓人,可是她吓人的目的是什么呢?也许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说得清楚。

孟哥叫我进去。他刻碑时习惯让我在边上,有时我们互相打个下手,有时还会对个别笔画做些笔法技术上的探讨。经过了小半年的合作,我们已经很有默契了,他基本能把书法当中的“蚕头雁尾”、“如锥画沙”表现得惟妙惟肖。

今天徐会计和张达都没来上班。徐会计据说去所里办事去了,张达不知道又用什么名目开溜了。办公室里只有隋主任一个人。我去办公室里取稀料瓶的时候,发现主任靠在椅子上一个人发呆。本来就泛黄的脸又黄了一层,满屋子弥漫着香烟燃烧过后的烟油味。桌子上的烟灰缸里不少烟蒂,很明显,他一根接一根地抽了好久。

看见我进来,他对我笑了笑。那笑是生挤出来的,只在脸上停留了两三秒钟,显得极不自然。他今天也有什么心事吗?怪事还真是不少。孟哥的刻碑技术确实是数一数二。才一个半小时,他已经收工了。剩下的时间就看我的了。

我暂时忘却心事,集中精神,调好黑漆和稀料,开始用毛笔顺着孟哥雕凿的凹痕来描摹。刚描到没几个字,孟哥突然脸色大变,大喝一声:“住手!”

本来今天我就有点发愣,听到孟哥这声惊呼,真是被吓得魂飞天外。我愣愣地看着他:“怎么了?”

孟哥指了指手中的单子,“你弄错了,这两个人其中有一个活的。”

“不会吧?”我接过碑文确认单一看,果真如此。墓碑始自东汉之初,盛于桓、灵之际,主要用来记载死者生前事迹。内容主要是籍贯、世系、功名、业迹、品行、病卒和安葬的时间、地点、后人情况等并表示哀悼之情,演变至今日反而简化了些。

就说我们公墓吧,一般墓碑只有死者的姓名,最多再加个籍贯、生卒也就到头了。更有钱的人就在碑阴刻些千篇一律的诗文,什么“立德齐今古,存厚传子孙”、“万古流芳父母恩”之类的。之所以搞得这么简单是因为公墓刻碑都是按字计费的,大字一个就要几十块钱,小字还要七块钱一个,光是刻碑这一项就要几百块钱,算是比较奢侈的。所以一般老百姓只好删繁就简。

刻碑的工序一般有四步。第一步就是打格,用尺子计算好碑额到碑底之间的距离,然后平均分成数份,把大小字的位置确定好。第二步是写碑,古人叫“书丹”。自古就是书家用毛笔直接书于墓碑之上。上面一般有两种写法,一种是“显考、显妣”。显是尊称,考代表男人,妣是女人。这是比较传统的写法。另一种是子女给父母立的,大字写上“慈父母×××之墓”,一目了然。小字除了籍贯、生卒以外,还有不少人要把自己的名字也弄上去,显示自己的孝心,形式是“子女×××敬立”。第三步是雕刻。刻工在古代也是技术高超的手工艺人。刻手的技术高低,刻法的不同,以及对原碑的体会,都会使原迹发生某些差别。像北魏《元晖墓志》,左上角为一人所刻,其他部分又是一人所刻,其效果就有很大不同。第四步是描摹。描摹是指用染料对雕刻过的字重新勾勒一遍,以增强碑的视觉效果。现在一般常用油漆、金粉、银粉来进行描摹。

讲了这么多,主要说的就是这里。中国人讲究合葬,即夫妻二人生在一起,死也要在一处。所以很多人丧偶之后,买块墓地,把自己和配偶的名字一起刻上去。只不过死人用黑色油漆描摹,活人用红色油漆描摹。待活着的那个也死了,下葬之前再把红色字改为黑色。

今天我就犯了这个错误,明明碑文确认单上写得很清楚,夫妻二人一个在世一个不在世,我却只准备了黑油漆,差点把人家活着的老伴也给涂黑了,那人家家属非找我们拼命不可。

我连连道歉。孟哥又去准备了红漆,在他和老王头的注视下,我刷刷点点,描摹红色的部分。突然,一个念头在脑中升起。对呀,那个半夜闹鬼的郑辛元会不会就是这种情况——男人过世,妻子还在世。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也许通过这个还在世的女人就会解开所有的谜团。

我顺利地完成了工作,收拾好工具,和孟哥终于可以搭上主任的车下山了。下山之前我特地跑到墓地的二区四排去看那块郑辛元的碑。那块碑上这样写着:“显考郑辛元,显妣张淑清之墓”。张淑清三个字赫然就是红色的。

隋主任今天情绪十分低落。他在屋子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他一早就接到了所长打来的电话,说税务局长的亲属明天要下葬,要求他亲自来盯这件事。昨天在张达的练歌房喝了不少酒,胃现在还有一点点的不舒服,但胃部的阵痛和心里的阵痛相比算不了什么。

昨晚,在练歌房里,张达趴在他的耳朵上说的一句话让他的心中像针刺般的难受。隋主任这个人活得有些窝囊。他没有主见,胆子小,总是做老好人,但毕竟还不算个坏人。年轻时当过兵,部队转业以后分配到殡仪馆,两年前他被调到公墓工作。那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山,是他带着一帮民工把这里建成今天的这个样子,应该说是公墓建设的功臣。后来其他人陆续分配过来,徐会计是第一个。这一男一女共处一室,荒山野岭,再加上那徐会计也不是什么好鸟,为了让自己能够顺利地节节高升,不惜卖弄风骚,终于两人一次在公墓的办公室里发生了关系。自打那时起,他这个主任就只剩下了一个幌子,其实在公墓真正当家的是徐会计。他们两人之间的奸情掩藏得十分隐蔽,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人知道。

昨晚在歌厅里,如果张达知道主任和会计是对野鸳鸯的话,死也不会趴在主任耳边说那句刺痛他心口的话。张达虽然表面上事事都从着主任,其实压根就没瞧得起他。而主任呢,手下有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又苦于没什么办法来摆脱。所以主任和张达之间的关系一直是貌合神离。

张达告诉主任自己办了徐会计就是想通过交换隐私来达到和主任拉近距离的目的,没想到,这正戳中了主任的痛处。这徐会计虽然不是隋主任明媒正娶的妻子,但好歹也算一小蜜。自己的马子被别人把了,这对哪个男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下班的时间到了,隋主任把最后一根烟狠狠地戳在烟灰缸里,带我和孟哥一起坐着他那辆丰田皮卡下了山。主任的车今天从北侧下山,路过小静所在的那个村子。车子一路驶过小静上班的那个饭店和小静住的那条胡同,我才留意到这个村的村口立着一块石刻的牌子,上面写着“朝阳村”三个字。

刚过村口孟哥就要下车,他的自行车就停在路边上。我也不好意思再让主任多送我一程,于是和孟哥一起下了车。虽然才四点多钟,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鸡西这座小城应该说是我们国家最东部的一个城市了,之所以又名“太阳城”,因为太阳最早从这里升起,附近的一个林场叫做“东方红”也是因此得名。

天亮得越早,黑得也就越快。冬至前后那些天,下午三点多钟天色就会渐暗。今天的天气比昨天冷了一些。我蜷缩在路旁边等出租车。咦,这不就是我昨天打车的那个地方吗?那个夏利的司机就是从这里把我送上公墓的。想到这里,头皮有些发麻。一辆红色的夏利停到我的旁边,我惊魂未定地上了车。

“师傅,去哪里?”

“去公墓。”我回答道。司机有些发愣,声音都不是很自然了,微微有些发颤,“这大黑天的,您去公墓干吗?”

“我?我去公墓?是我说的我要去公墓?”我的思绪突然从很远的地方飘回现实。“是呀,是您刚才说的。”司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噢,对不起,我说错了。我要去设备厂家属楼。”我更正了自己的说法。司机明显长吐了一口气,轻松地踩离合,挂挡,车子加速……

我怎么突然间说成了自己要去公墓?奇怪,难道昨晚我也是和司机说的同样的话,他才把我拉到了公墓?是我自己要来的?别看我练书法,有时还搞搞文字创作,外表看来比较持重,像个文人,但其实我的胆子还真的不小,对那些什么鬼呀神呀什么的事情一直是嗤之以鼻。虽然这几天发生了一些难以解释的事情,但除了当时有点害怕以外,更多的时候是一种好奇,一种非要把事情弄明白的冲动。

我认为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的,真正的鬼都是人,鬼在人的心里,是人自己心中有鬼。这些事情一定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坚信这点。

司机告诉我设备厂到了。我跳下车子,司机客气了一句:“路上有雪,小心点,别滑倒。”

我看着脚下已经被踩得发黑的积雪,打了个冷颤,怎么司机也说同样的话。

赶快看看上面,我家的那栋楼上灯火点点,没错,这回是真的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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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打来的传呼(1)』

再过一天就是农历腊月二十三,也就是民间传统的小年。过了小年没几天就到~节了,这正是大家忙着采办年货的时候。各单位也开始了年复一年的写总结、写汇报、报计划、发奖金,准备着新一轮的尔虞我诈。天气虽冷,街~却~是喜气洋洋。卖糖酒罐头的、灯笼炮仗的、对联~钱的、年画年历的、瓜子花生的,在一层雪地~摆开这花花绿绿的摊子甚是好看。就在这么~闹的时刻,关老师却在家里一病不起,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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