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玉梅借钱

宋大爷的家也不算大，只是普通的两室一厅。本来老俩口住着也还可以，可是大力全家搬来以后就显得有些挤了。

大力的病还是很严重了，不仅膝盖上的滑膜受损，而且两条腿的骨骨头也已经坏死了。现在他的活动空间只能在**，吃喝拉撒都得要人扶持。这使他感到了万分痛苦。他想到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为此，他想到了自杀，可是他不能下地，身边连一把刮胡子刀也没有，他真地有一种欲生不能，欲死也不能的感觉。

大力的痛苦就是宋大爷和宋妈妈的痛苦。老夫妻俩看着儿子痛苦的样子，每天都是心如刀绞。但他们在大力面前却装着如若其事的样子。他们也想尽一切办法开导大力。他们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他们知道得让儿子别灰心，不能有太多的精神负担。于是，他们除了端水喂饭地伺候大力，没事的时候还在大力的床前和大力说话。宋大爷对大力说：“大力啊，你可要挺住。你这病又不是什么不能治的病，只要咱们把钱攒够了就给你把滑膜一换，人家陈大夫不是说了吗，和好人一样了。”听了父亲的话，大力的心还得到一些安慰。宋大爷为了怕大力闷得慌，除了让大力看电视、听广播之外，还给他订了几份报纸和杂志。天气好时，宋大爷和宋妈妈就让大力的弟弟小民来把大力背到外面，然后宋大爷和宋妈妈就用别人送的一辆旧轮椅推大力到公园去散步。看到父母为他所做的一切，使大力明白了自己虽然成为一个残疾人，但是他还有做儿子的责任。自己只能好好地活着，就是对父母最好的报答。

玉梅还是和往常一样上班下班。大力由一个健全人突然变成一个残疾人的残酷事实使她无法接受。她恨不能一下子就让大力站起来，可是那巨额的医疗费让她感到有些为难。

她想先找一些亲戚朋友借一些钱，然后等大力病好了，再想办法一点一点地还上，只要有人在，一切都好办了。玉梅决定要借钱给大力治病，可是这钱又能到哪里去借呢。她和大力都出生在普通的工人家庭，各自家庭的经济条件都不是很好的。玉梅家父母的退休金在加在一起也不过一千多元，兄妹三人都在工厂里工作，每个月只有千八百元，都没有什么积蓄。再想想大力家，只有大力的父亲一个人有退休金，三个兄弟也都是工薪阶层，只有大力的小妹妹开了一家美发庭，比较有钱，可一下子也不能拿出十万块钱。只能借出两、三万，那七、八万可上哪儿去借。要不先到大力小妹妹去借，然后再说。

于是，玉梅在星期天的下午来到了大力的小妹妹，小娟的美发厅。这个美发厅面积不大，只有二十来米，除了小娟还有两名服务员。小娟看见嫂子来了，就主动地迎了上去，还亲热地说道：“嫂子你来了，要整整头发吗？”玉梅摇了摇头，说：“小娟，今天来找你是有点事情的。”小娟说：“那好，我们出去说。”接着小娟对一个服务员说：“我有点事儿，一会儿就回来。”然后拉着嫂子的手向美发厅旁边的冷饮摊前走去。

玉梅和小娟是很投缘的，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亲姐妹呢，所以玉梅随着小娟坐在冷饮摊前吃了点冷饮后，就开门见山地和小娟说明了来意。小娟听明白以后就对玉梅说：“嫂子咱们是一家人，我哥有病，我作妹妹理应帮助，你可别说借不借的话。只是我哥的手术费得需要十万，我一时凑不齐那么多的钱。”玉梅说：“那你拿出多少？”小娟有些为难地说：“也就得五万块钱吧。”玉梅面露喜色的说：“那太好了，你这儿有五万也就好办点了。”小娟说：“什么时候要，要不不我现在就给你。”玉梅说：“不用，先放你这儿，等我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就来拿。”小娟说：“那也好。”

玉梅看到小娟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她，心里非常高兴。可是那五万元又到哪里去借呢？玉梅一想到这儿，心里不由得又埋怨起来了。都怨他爱管闲事，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受到冰冷的刺激，得了这种病呢。他平时不管那些闲事，把主要精力都放在赚钱上，凭着大力的聪明才智也许家里早就成了富户。现在可倒好，什么钱也没有，连个借钱的地方都找不到。

玉梅也是很爱大力，很爱这个家的。埋怨归埋怨，之后还得想办法借钱给大力看病。可到哪儿去借呢？自己的亲戚朋友都是穷人啊。突然，玉梅想起了老同学霞美，她要能借钱给自己就好了。她那么有钱，自己如果向她开口，也许她不会拒绝的。可是他们虽然是老同学，但毕竟没有什么经济来往。霞美会借吗？可是如果不向她借，又能向谁借呢？

于是玉梅硬着头皮来到豪美家园，霞美所居住的富人住宅小区。这是一个专富人居住的豪华别墅小区。霞美住在一栋三层的别墅里。玉梅到过霞美的家，所以路已经很熟了，来到霞美所住的房子园子外，园子门口有一个门铃，玉梅按了几下，从里面走出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妇女。她看见穿着一套很普通的套裙的玉梅，这是她豪华住宅中很少见到的，便冷冷地问道：“你找谁啊？”玉梅笑着说：“霞美家还在这儿住吗？”那个中年点了点头。玉梅说：“我是她的老同学。她在家吗？”那位中年妇女又点了点头，并极不情愿打开了院门。

进了院子，玉梅四下一打量，这个院子很大，里面有两大池子花，还种了几棵海棠树，靠墙的那边还有一个池子是专门用来养鱼的。这是夏末秋初的季节，花池中开放着各色的喇叭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是鲜艳无比，鱼池子里的鱼在闪着金光的水里游来游去，海棠树已经开始结果了。

那名中年妇女把玉梅领进了客厅。这个客厅经过重新装修更加地豪华，简直可以与宫殿相媲美。玉梅此时感觉到自己仿佛置身于梦幻世界之中，那梦幻世界只能在神话故事中才能看到。

那个中年妇女让玉梅先坐下，可是玉梅却没敢坐。这时只听见楼梯上有响声，接着看见霞美极其高档的纯绵内衣，手里领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走进了客厅。玉梅赶紧迎了上去。霞美忙拉住了她的手，并对那个小男孩说：“贝贝，这是你玉梅姨，快说玉梅姨好。”贝贝用眼睛看着玉梅，并没有说话。玉梅说：“霞美，这是你儿子吧。”玉梅忽然想到霞美有孩子，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应该有所表示，可是自己什么带，身上只有一张元的钞票，那是她为大力买药的钱，看来只好作见面礼了。玉梅不舍地拿出了这张钞票递给了贝贝并说：“玉梅姨今天来了，也没给你买什么，这五十块钱给你买糖吃吧。”谁知贝贝连看都没看上一眼。霞美连忙说：“贝贝，玉梅姨给你钱，你怎么快说谢谢玉梅姨？”贝贝这时才开口说道：“这个阿姨不讲究，给我的钱太少了，过年时爸爸的朋友都给我一个红包，里面的钱可多了，谁也不像她就给我一张的。”霞美听到了这儿不由得扬起巴掌就要打。玉梅急忙把她拦住，“一个小孩子，他懂得什么。”霞美便把手放了下来，笑着对玉梅说：“玉梅，这孩子都让他爸给惯坏了，你可介意啊。”玉梅说：“我怎么能和孩子一样的呢。张嫂，你来把他领走。我要和老同学聊天。”

玉梅和霞美是从小学到中学的同学，一直都要好，所以这一见面，霞美就有说不完的话，玉梅只要和她一起聊天。霞美主要是谈他们小时候一起上学的事情。这

学生时代可以说是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没有生活的烦恼，没有经济上的困扰，有的只是纯真的友谊，美好的回忆，那时没有家庭的拖累，没有经济的负担，有的只是快乐和舒心的日子。一个下午的时光就这样慢慢地过去了，不知觉已经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了。

霞美留玉梅在这儿吃晚饭，这时，玉梅才想起她来借钱的事情。可是，她怎么也不好意思向霞美开口，毕竟是要求人家的。玉梅无精打采地跟着霞美来到了餐厅里。霞美家的餐厅很大，也很宽敞，足有二十几米。餐厅的地面上铺着大理石，墙上挂着壁毯，窗户全部用薄隔板包着的，挂十分华丽的窗帘。餐桌上摆着丰盛的饭菜，有甲鱼，野鸡炒咸菜，爆鱿鱼卷，还有几样玉梅连名字都叫不来。玉梅看到这一切时，暗自在想霞美这步棋算是走对了，虽然破坏别人的家庭是不道德的行为，但是自己却也过上了上等人的日子，女人这一生还图什么呢。

霞美让玉梅坐在自己的身边，贝贝也在妈妈的旁边坐下了，可他很不老实，一个劲儿地动，给玉梅开门的那个中年妇女在旁边侍候着。霞美不停地给玉梅夹菜，并说：“玉梅，你没吃过啊，你多吃些。”贝贝插了一句：“你这么大的人连甲鱼都没吃过，你家真穷啊。怪不得你穿的这么破，像个要饭花子。”听了贝贝的话，玉梅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楞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霞美则贝贝拉了过去轻轻地打两下，还说道：“你怎么这样，那是你玉梅阿姨，太不像话了。”玉梅急忙上前阻止并说：“你打孩子干什么啊。他那么小，懂得什么啊？”

经过这么一闹，玉梅也没心思再吃下去了，只是应付霞美。饭后，霞美让那个妇女把贝贝领了出去，玉梅本来不想提借钱的事儿了，可是不提又不行，自己来干什么。于是她先硬着头皮跟霞玉说了大力有病已经瘫痪了的事情。霞美听后很是为玉梅和大力担忧，忙问道有什么办法能把大力的病治好。玉梅就把换滑膜没钱的事儿和霞美说。霞美听到这儿，已经猜出玉梅的来意。便问道：“你来找我是有事情吧？”玉梅只好点了点头说：“我想找你借点儿钱，行吗？”霞美有些为难地说：“玉梅，我是真想帮你，可是家里的经济大权不在我手里，都在我老公那儿呢，每个月只给我一些有限的生活费，可那点儿钱还不够贝贝一个人花呢。”

玉梅一见霞美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自己再说什么也无用的了，白白地浪费了一下午的时间，只得跟霞美告辞。霞美再三挽留，玉梅执意要走，霞美只好把她送到大门外。

玉梅离开了霞美的家，心中感到无比地茫然。连霞美都没有把钱借给她，她还能到哪里去借钱呢？钱、钱、钱，还是钱，如果有钱，大力兴许马上就能站起来，可是没有钱，大力只能在**度过他的后半生，这可怎么办啊？玉梅都愁坏了。

没过多久的一个上午，玉梅在给大力买药的路上见到了丽荣。丽荣打扮得非常漂亮，高档的衣裙穿在丽荣那苗条的身体，显得楚楚动人，脚上的一对纯皮鞋更华贵。玉梅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到丽荣了，现在见到是格外地高兴。她俩拥抱在一起。

玉梅说：“丽荣你今天怎么这么漂亮？干什么去啊？”丽荣笑着说：“我去一家化妆品商店看看。你和我一起去吧。”玉梅说：“我那有心逛商店，愁都愁不过来。”丽荣忙问道：“怎么了？”于是玉梅便把大力生病的事情告诉丽荣。丽荣一听，感到十分地惊讶，问玉梅下一步打算怎么办。玉梅就把她去霞美那儿借钱，霞美没有借的事儿告诉了丽荣。丽荣说：“玉梅，你也不要怪霞美，你一下子借那么多钱，可怎么还啊？”玉梅说：“等大力病好了，我们再慢慢还。另外，大力是因为救一个落水的学生才着凉得了这种病，如果能找到这个学生，他给出个证明，大力的医疗费就有人管。”丽荣听了玉梅的话，笑着说：“玉梅你家大力怎么那么愿意管闲事，这年头看见有人落湖，都得在岸上看热闹，谁还会跳下去救人？”玉梅说：“要不怎么说他傻呢？”丽荣说：“再说，你说要能找到那个被救的学生，让他出个证明，大力就有钱看病。可是你想过没有，那个学生怕你们赖上他，不承认有这件事，不出证明怎么办？”玉梅说：“不会吧？那有那么没良心的人啊？”丽荣听了这话就笑出声来了。这下可把玉梅弄懵了，她问道：“丽荣你笑什么啊？”丽荣忍住了笑，说：“我笑你这都什么时代了，人还讲什么良心啊？要是讲良心的话，她过上现在的高贵生活吗？告诉你吧，我也离婚了。”玉梅吃惊地说：“你也离婚了，你俩不是过很好吗？到底为什么啊？”丽荣叹了一口气，“我们好有什么用，没钱啊。去年我遇见一个包工头，他有上亿元的资产。他看上我了，给我老公一百元，我就离了婚，和他结婚了。我这是刚度蜜月回来。”

玉梅说：“那你老公愿意吗？”丽荣说：“开始时是不愿意，但后来架不住我闹，主要那一百万起了作用。”玉梅又问道：“那孩子呢，你就不管了吗？”丽荣说：“管啊，怎么不管啊。我把他送到咱们这儿最好的贵族学校去上学。在有的人看来，我好像把他们爷俩儿抛弃，可是我却让他们过上了好日子，这不比什么都强。你能说我没有良心吗？”

玉梅听了丽荣的话也觉得很有道理，如今这个社会什么也比不上金钱重要。像大力救了别人，可是自己却病倒了，还因为没有钱治病只能瘫痪在**，让人伺候着。要找到被救的人都是个难事，再看看霞美和丽荣，他们也不比大力差什么，只是不怕别人对他们说三道四地，他们就过上非常富贵的日子，这人啊，有良心没有用，有钱就有了一切。

丽荣接着说：“玉梅啊，你啊，上学时，你是咱们学校的校花。没想到现在却是这样。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玉梅痛苦地摇了摇头。丽荣说：“我看你要靠借钱是不行的，不如想别的办法。”玉梅说：“那还有什么办法。”丽荣见玉梅的心情如此之坏，也就不再让她和自己一起去逛商店了。于是他们便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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