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年,女子蹲在河岸边,纤手落下了一只只载了红烛的船。她一身淡雅,只有眉心那点红砂泪,方是这节日应有的红妆.“乞巧节,来河边夙福呀”女子轻言淡语,依旧专注着放送纸船.
“主子,奴婢还是不明白,别的主子都会不惜本钱的买些漂亮的花灯船.都说越大越漂亮的花灯船才吸引到更大的神仙,许的愿才灵的!要不奴婢给主子弄个大花灯,说不定今年…”吟语吱吱唔唔地,模糊了下面的话,渐渐羞红了半边脸.
淡淡的笑容流过女子浅浅的酒窝,吟语的意思,她岂会不明白。虚荣浮华终不久,斯情难求,幽梦今宵与谁许?女子双瞳**粘着最后一只红船缓缓地逐水奔去。是不舍、无奈还是寄望满怀?女子脸上遍布了密密的愁云!
“蹬蹬…”着急的绣花盆鞋声随风飘来,接着又传来一阵阵的娇气怒骂:“快快…,都让你看着点,要是错过了放灯船的吉时,本主绝不饶你!”
“是,主子”流翠连忙应道,双手**相握,生怕怀中的雕栏画灯船一不留神滑了出去。
正面而来的是泞常在,于康熙十六年进宫,进宫四年,由于相貌平平,才艺疏浅,至今仍未博得皇上宠幸。其父是七品翰林院编修,家世虽然一般,但由于在进宫后,投靠了宜妃,因此被晋封为常在!
七夕之夜,泞常在固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看那花灯船外表,下的本钱就不是个小数目。
“泞常在,吉祥!”莜蔷不卑不亢地行礼。
“原来是耿答应呀,你也是来放灯船的吗?”泞常在眼睛刚好溜到那将要消失的红纸船,嘴角微挑,道:“那是什么?看起来真寒酸!该不是耿答应的灯船吧!”说完,还故意取过流翠手上的花灯,晃来晃去,一道道金灿的光茫掠过莜蔷和吟语的脸上。
“主子的灯船不寒酸,有涂了金粉的花灯船就很了不起么。”吟语忍不住叽咕了几句,但后面的话要不留心听,是难以听清的。
“大胆!这里由你这奴婢放肆!流翠给我掌嘴!”
流翠听从分咐,迈步向前,却被莜蔷拦了下来。“慢着”莜蔷的面容,变得冰一样冷,流翠不由得退到泞常在身边。
“怎么?区区个答应想阻拦本常在?没用的东西,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泞常在大声斥道。流翠虽然害怕莜蔷的冷色,但泞常在才是她侍候的主子,只好再次走向吟语。吟语满脸惊慌,眼睛早已泛红了。然而。从掘强的眼神看出,她并没有因此后悔。
“泞常在息怒!“莜蔷的语气更冷了,流翠吓得只有立在中间,不敢进退。莜蔷看了吟语一眼,便转向泞常在说:“刚才吟语确实不该越举,请常在大谅,莫与她计较。吟语是莜蔷宫中的人,莜蔷自当好好管教,请常在放心。”
“这奴婢得罪了本常在,难道本常在连个教训的权力也没有么?”泞常在一脸不屑,**一脸势在必行的样子。
“按宫中规举,道嫔才是延禧宫的主位,该由她来判令该罚与不罚。若泞常在有任何异议,尚可请示宜妃娘娘。但是,常在应知道,宫中禁止深夜放灯船,要是让娘娘知道,这后果,常在不想而知。”莜蔷点明了此事要害。泞常在日日夜夜盼望得受龙恩,怎会愿意就此惹上麻烦。
“你!”泞常在十分气愤,却没有理由可以反驳,本想盛气凌人一番,却吃不了兜着走。绢丝在空中一甩:“我们走!”
流翠**跟上脚步:小声地说“主子,还放花灯船吗?”
泞常在一听,用力地把花灯砸碎地上,抛下了一句“拿去扔了!“便气冲冲地跺回去了。
吟语在一旁,掩嘴偷笑。莜蔷轻叹了一声:“我们也走吧。”二人沿着宫道又回到那个荒僻的宫院。这宽阔的后宫,总是一浪风波接一浪,莜蔷沉默安稳活了四年,但是,终没算到今晚的事,将会颠覆她平静的生活,逼她堕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暗淡月色下,流水淌淌,雾山广袤无边,极端的寂静被无情黑暗包围,一黑影骤然闪过,寒气像尖冰一样刺过心肺,让人感到极度恐慌,一声音轻问:“是谁?”
“是为父。。。”回音从四面传来。
“父王你在哪里?快出来见见女儿。。。”女子凄凉地哭喊着,头不停地四处张望。
“我在这里,仁儿,父王知道你活得很孤单,这就是来接你走的”。那黑影现成人影,飘浮在水中央。女子踏着被河水润湿的草地,一步一步走向那黑影。
突然一股暧气从手部一直流到心里,女子睫毛微微地颤开,终是醒了过来!“呃!这里是”女子左手抚着腹部,右手支起身体,映入眼前竟是昨晚差点夺去她生命的人。正要出力攻击,却摊软在**,气喘吁吁。
七月初八的早晨,红蜓环枝幽草间,微风游塘涟漪粼粼。柔和的阳光直直照在城琰脸上,却没有因此增添一分温和的气息。
“既然有力攻击救命恩人,那么身体应该无恙了,那我可以走了!“语罢,便要转身离去。
女子睁大眼睛,无法理解城琰的行为?昨天夜里,她不是应该去见她父王了吗?是他又返回救了自己?原本女子对他拔刀相助的侠行就十分地赞赏,要不是中途救走了与她有血海深仇的人,也许她会邀他加入红花会.一起复家仇.
“等等…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受伤,你起码要等我复元,有能力自保了,才可以走阿!”女子喊住男子强烈要求道。
“凭什么?”三个字,说得何其冷心冷面。
“要是你现在丢下我,又何必救我呢?要救就救到底嘛。”女子已有些无奈,语气**不少。
城琰闻言,回头一望,一双威棱的眼睛扫过女子全身,当即步近女子,单手一把抱起她,大步流星走出小屋。
女子顿时惊惶失措,刷一脸的红云:“你要干什么?”
城琰一脸冰霜,只管前方的路。女子见城琰没有回应,狠狠地捶了他一拳,瞪着两只大眼说:“欸!你这样抱着我,很令人难为情的。”城琰突然停下脚步,目无表情的看着她。两对眼睛直直相触。女子身体如雷击般,忽地低下头,
“那你想自己下来走吗?”城琰停下脚步问向女子。
“要是我自己能走,也就不需要你保护我了。小时候,我爹爹总是背着我上山玩的,你能背着我吗?”
“我的背后只属于一个人”城琰深深地说,平静的瞳水,却在此时起了波澜。女子似乎也觉察他那双眼显**来的情伤,刹那间,心底感觉到酸酸的。
已是日落西山时分,经过一日的路程,终于走到有人烟的地方,那是江宁附近的小村落,这里人杰地灵,村民们都过着自耕自足的生活,与外面的世界甚少接触。
城琰把她安置在一户老夫妇的家里,并留下了一百两银票。见一切已安排妥善,城琰便继续他漂泊的生涯,当他推门离去之际,那名女子大声喊住了他:“等等,那天晚上被你救走的人,现在在哪里?请大侠相告!”
“不知道!”城琰没有多余的话,这四年来,他总是让人冷得心里发寒。
“那大侠高姓大名?来日有机会,小女子定会报此大恩”女子揪住衣袖,两瞳秋水晃动,轻泄着一种难以言语的感情。
“吱悠“一门声响,城琰默然地走出房子。女子看着朦胧的背影,动情地喊道:“我叫昭仁,你一定要记住,昭…….仁……”
夜已深,一只飞蛾扑进了一盏油灯,灯罩外面画了几朵蔷薇,从外面看上去,就像墨蝶翩翩采花。
灯罩被挑开,飞蛾仍在火上扑打,却一直不肯飞走。后宫的女子就像这飞蛾,明知这明黄黄的后宫,深藏险恶,为了享受一瞬间的灿烂,有些人断送了一生春华,有些人更落得凄惨的下场。
莜蔷斜卧在贵妃椅上,出神地捕捉着飞蛾的愚举,蓦地又放眼远方。喃喃道:“念春燕,凭谁远信?催叶黄,落了多少离人泪,望沧海,立尽斜阳处!“
“主子,现已是戊时了,吟语也跪了一天,请主子宽恕她吧!”吟心一边为莜蔷扇凉,一边为吟语求情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曾交待她,要安静的受罚,一天就耐不住,找人来说情了?”莜蔷盖上了灯罩,玉手轻抚环带的碧玉,反复的温在手心。
“主子息怒,吟语并未告诉奴婢,只是今天让她办点事,见不着人影。结果在后庭柴房里发现了她。吟语虽然性子急燥了点,对主子可是尽心尽力。但主子也不会无故惩罚,所以奴婢斗胆猜想,吟语应是昨夜放灯之时,惹主子生气了。”吟心分析得头头是道,也难怪平日莜蔷特别看重。
莜蔷突然转过头,拉过吟心:“别扇了,坐下吧,你们二人从进宫开始,就一直侍候着我,多多少少也会了解,这后宫是是非险地。说错一句话,做错一动作,都有可能招来横祸。要过和平的生活,不但不能去争,还得学会容忍。为了自保,我们就必须处处小心,吃一点亏,受点委屈,总比送命好!”
“主子的苦心,奴婢岂会不明白…只是…”本欲说下去,吟心还是收住了,话峰一转,“无论主子将来如何,吟心都会一直跟随着主子的!”
“好了,现在也不早了,带吟语回去休息吧。顺便拿点金创药给她。退下吧!”
吟心掩了门,向前柴房走去。时光荏苒,三人相依相伴了四年,生活不算过得富裕,至少活得闲情逸致。然而这四年里,她们并非活得无忧无愁,吟语在等,在那天到来之前,她只能尽量忍耐。吟心在等,在那天降临之前,她只有静默观之。莜蔷却在守,守住不让那一天到来!到底她们谁能如愿以偿,或是,都能盼到那天,还是徒劳一场?!
秋风萧瑟,树木何修,潜入院内袭人愁。观新月,心思无言,梦中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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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
八月初,玄烨等人已经到达京城。日色临长街,风光~华城,玄烨摇着檀~纸扇,慢步在城内,感~着这里的生机~~。“尹浩,你可知道芙~榭在哪里?我早已听闻那里有位高人,摆了一玄阵,难倒了各大才子,我想去开开眼界,到底怎么个历害。”尹浩一愣,闪烁其词:“公子,那是民间夸大事实,其实是那楼主出了一个~联,以公子的才情,对出~联简直轻而易举,奴才斗胆,还请公子移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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