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狠伯却不让我睡，他拿出一把直尺，指头在尺子上弹了一下，把尺子横着从我的后脖子下面伸进去，往上轻轻一挑，猛地大喊一声：“起！”我一下子弹坐起来，同时喉头一错位，打了个很响的嗝。连我自己都感到一股猛烈的臭味冲口而出。

狠伯使劲皱了皱鼻子，看样子也闻到了，扶住我的肩膀，朝旁边说：“来两个人扶他出去活动活动。没事了。”

老黑和春儿扶我出去走路。

“蚊子，到底咋回事啊？现在你的额头还痛不？”春儿和老黑都伸手来按我的前额。

“一点不痛。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们说。我自己也想不明白。那个提灯笼的人呢？”我终于想起那怪异的红灯笼了。

“什么？提灯笼的人？”没想到这两小子居然一脸不解地反问我。“我们没看到啥提灯笼的人啊，只有一个赶脚猪的。那猪有点怪的是，还跑到我们面前使劲嗅，赶脚猪的是个老头儿，过了以后我们还在说‘好大一根脚猪哦’，你半天没说话，我们一看才发现你睡在地上昏迷了，叫也叫不醒——”

“真的？”

“真的！蚊子，这时候我们会跟你开玩笑么？”

“不是不相信你俩，我确实看到一个提红灯笼的老人，千真万确！”我说。

“不会吧？”我们三个面面相觑；老黑伸手摸我的额头笑着说，“你在说胡话，蚊子。”

重新回到家，我父亲正和一干人陪着狠伯喝茶抽烟聊天；狠伯一见我，就问：“饿了吧？快给他煮两个荷包蛋垫底。”我母亲赶紧进灶房张罗去了，“还想得起是怎么回事么？”

于是，我就把看到红灯笼的全部过程详细讲了一遍，当然也包括轻功那节，“你在我头上点那一下我也看到了。”最后我说。狠伯脸色突然有点凝重，沉吟了一下说：“那是朱砂。”

老黑和春儿争着补充道：“我们看到的跟蚊子不一样，是一个赶脚猪的人。真奇怪啊！难道我们遇到鬼了啊？”

我母亲一下子煮了四碗十六个荷包蛋，狠伯、春儿、老黑和我各一碗；狠伯一边吃一边笑了笑说：“哎呀大家都是邻居，就不要客气了。黑河跟白家只隔一条河啊。”狠伯是白家村的人，我们这边则属于黑河村，他说的那条河就是黑河。大家谦虚几句，狠伯的脸色复又凝重起来。他扫视了一圈屋里的人，最后把目光落在我脸上，说：“再问你个问题，你出体时……嗯，就是你说的有了轻功那会儿，有没有看到亮光之类的？景物有没有大的变化？”

我想了一下，摇摇头：“我敢肯定没有。也没啥变化，现在把我放那么高看到的可能也差不多吧？”

听众们都被我的话逗笑了。

狠伯“哦——”了一声，也笑了一下，“你还比较有定力。还能说笑话。嘿嘿，依我看，那个人也不是要收你的命。我不能断定他的用意。他拍你一下，你就昏了，然后发现自己飞起来了，这一招叫做‘拍魂术’。至于你和他们两个看到的不一样，一个是赶脚猪的人，一个是提灯笼的人，这也有个说法，其实也就是所谓的‘障眼法’，基本可以断定，赶脚猪是真的，你看到的提灯笼不过是个幻象罢了；也有可能都不是真的。总之，那是个异人，跟鬼怪无关，我倒感觉他沾了一点仙气。”

“难道真的有神仙？”有人问道。屋子里马上又安静得像睡着了一样。都在等待狠伯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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