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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火》

第10章主死官未到

作者:湘粤男 阅读字体选择:小字

翰香和玉珍难掩悲痛,把这胎儿埋在屋后的夹堤坡里了,左右邻里也不得其解,一个道士家应该不会有小鬼来骚扰的,怎么突然流产了?按照风俗仍然得坐月子,互助组的事情无非是几家几户一起发展生产共同劳动,出了这事,翰香只能安心在家服侍玉珍,没参加互助组了。

  

  高宗当年收到金国攻打临安的战书惶恐不已,张浚参拜皇上说这是杨幺在洞庭湖斩了金使的后果,禀奏皇上遣岳家军攻打洞庭,助金邦报杨幺斩金使之恨,换取金邦不犯临安,高宗准了张浚的面奏,即刻宣岳飞入朝。在襄樊接到圣旨的岳飞意欲赦免杨幺及四十万‘逆民’,朝中有人受秦桧唆使向皇上进言:岳飞出兵与杨幺联军,大反朝廷,扫荡金人,那如何是好?高宗如梦初醒,近臣建议‘命张浚为督军,如岳飞有变,万岁可赐张丞相尚方宝剑,当即斩之’。高宗同意又唯恐自己江山不保,密派多路阴阳先生到洞庭湖深入民间堪虞查勘,如有异象即灭之!

  

  朝中有一阴阳先生到辰州境内,向南一望,黑沉沉混沌一隅,果然还有妖孽在吸我宋朝龙气,当即晓行夜宿扮成一算命先生赶到此地,原来是一条大黑狗睡在此家茅草屋顶上,家中正有一临产的大肚婆,算命先生进屋乞讨,大肚婆一副母仪天下贵态,毫不吝啬地施了一碗米,算命先生好心肠地说:“自古鸡飞狗上屋乃不详之兆,夫人正逢临产之际,何不除了这物,以免秽气侵胎。”

  

  大肚婆不忍杀生,她家相公砍柴归来,听得眼前慈善老人所言很有道理,这大黑狗一天到时晚除了吃饭下来,全部时间都是睡在屋顶上的,真是**食物早就想杀了,只是自家堂客心太善良。

  

  随即将黑狗拖下屋来,用麻绳拴住,大黑狗眼泪汪汪盯着大肚婆,大肚婆也是清泪二行只好进了里屋,听得相处多年的狗儿凄惨嚎叫之声响起。

  

  阴阳先生眼前金銮宝殿呈现,果真还有天子在这八百里洞庭湖里,当晚招来兵丁前来捉人。半夜三更把大肚婆赶到三面徒壁的冲口,再也跑不动了,阴阳先生一挥手,几个兵丁一拥而上挑开大肚婆肚子,里面一个**的男婴睁开了眼睛,可惜来不及看一看这未知的世界便让乱刀剁成肉碎------

  

  此地便是肚婆冲。

  

  有个满脸悲怆的男人正在拼命赶路,他无法接受仅仅一年妻死子去的现实,听说绍川湾出了个有名的道士,一定要问问。

  

  翰香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为是有人让他去互助组去的,一声男子的哭音:“请问,升平先生在不在?”

  

  翰香出得门来,男子‘扑通’一下给自己跪下了,莫名其妙。

  

  快步上前扶起:“世上万事都有因果,你别悲痛。”其实自己的心正在悲痛之中。

  

  男子来不及报自己的名字,直接报了一个生辰八字给翰香,问:“是个什么命?”

  

  翰香脸色一怔:“此人并未出生!”

  

  来人号陶大哭:“昨晚刚死去呀,我的儿啊——”

  

这生辰八字由天干地支组成也即为年柱月柱日柱时柱,有生死大钳卡住一生运程,但此生死几乎都在同一时辰,这根本就不存在的,除非-----

  

  除非此人生时已死!这一念如火石电闪。

  

  可眼前人却说刚死。

  

  当即示意男子别太伤悲,再问:“你家堂客生你小儿之时可有不妥?”

  

  来人难掩心中悲痛再次号啕:“难产死了,昨日一周年,呜呜呜——”

  

  翰香半晌没有言语脑子里乱糟糟的,只有不久前好像不知听谁讲过四个字:世—殊—事—异!

  

  进厨房沏了一碗茶端给来人,你慢慢道来,容我多听听。

  

  来人眼泪和着茶水,平复了些许悲伤的心情,娓娓道来。

  

  此人叫黄子,翰香一听这名起得也真是大了些吧?祖上从沅江迁来好几百年了,祖上之人本分善良,爷爷还是清朝举人,家境殷实但从黄子这代算起上二辈都是单传,解放后没落了,好不容易前年与邻村一姑娘成亲,来年要当爹了,全家上下真是高兴异常啊。

  

  生产那天,把那接生婆请来,足足折腾了半天还是生不出来,黄子爹在祖上灵牌前又是烧香又是敬佛,祈求神灵保佑送子观音大发慈悲快快送子。

  

  婴儿头部过大,产妇疼痛难忍,一度昏死过去,急得一家人团团转,直到天黑接生婆才慌里慌张把婴儿拽出来,是个男孩子,大家欢喜之际叫唤孩子娘时,他娘可能连自己伢儿的哭声也没听到早已断气而去,大腿间的血水喷涌而出------

  

  一家人大喜大悲,黄子的岳父岳母跑来哭得呼天抢地,家里人忙着怎样哺育好这婴孩,只好匆匆掩埋了这苦命的娘。

  

  一点米汤一点稀粥,偶尔送到村子里生了小孩子的产妇那里讨点奶水,这小家伙着实长得惹人怜爱,胖墩墩的个子,九个月可以走路了,十个月可以简单地叫‘爹、爷’之类的称呼了。

  

  就到昨天,这孩子足足一周岁,生他的时候没有庆贺,之前就张罗着一定要做个周岁。

  

  外公外婆早早就来了,外孙周岁也是女儿周年祭日,又备了些香烛纸钱去坟头拜祭,纸钱飞起,听得风中似有似无如怨如泣的哀鸣,象女儿又象是风声。

  

  小伢子咿咿呀呀的说话和天真无邪的笑声那天逗乐了一屋子的人。晚上,外婆说什么也要抱着外孙睡,农村睡得早,吹熄煤油灯就睡了,小家伙热闹了一整天,也乖乖地睡着了。

  

  半夜起床解手,外婆摸索着到马桶边上,恍惚中眼前黑影一闪,没看清,听得外孙‘咯咯咯’地笑,自己也一笑:这伢子,笑婆婆都来逗他玩呢。

  

  等到外婆蹑手蹑脚爬上床,想把外孙往怀里拢一拢时,却发现孩子的手已经冰凉了,再摸向鼻子,也没了呼吸,当即哀恸大哭,寂静的夜里惊醒了很多人。

  

  这伢子带着天使般的笑容就这样永远地睡熟了------

  

那种悲痛无法言表,满屋子的亲戚朋友也是得惊恐不可思议,这刚好一年,无论如何一定要请道士制做一下。

  

  这不,今天就特意来请您了。黄子满面泪痕。

  

  原来如此,心里却感叹这母爱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翰香心中有数了,当即让此人等等,去找娥妹子帮忙照顾一下玉珍。

  

  渐行渐近到黄子家哭号声也是越来越大,进去一看,这伢儿胖乎乎的脸,脑袋生得是比较大,长大了是聪明的人呀,双目紧闭,嘴有余笑,爷爷嬷嬷外公外婆跪在二旁,抚mo着伢儿的身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真正白发人送幼儿,甚是悲惨。

  

  众人见得道士进来,自然安定些许。翰香依旧如往燃焚香烛,到黄子祖宗牌位叩首行李,然后请外人出去回避一下。

  

  道士开口,自然有道理。亲戚朋友和邻里一把眼泪出去了,翰香把门一关,令黄子打来一盆清水放在伢子身旁,对四个老人和黄子说:“你们不必再悲痛了,尘世阳间,他根本就未曾来过。”

  

  话语一落,念念有词,在小孩子遗体周围走了一圈,再俯下上身双袖向水盆的上空左右一拂,清清的水面呈现出一副画面:一年轻长发女子在山中一坟前坐着,手里抱着这刚死去的孩子,解开了怀襟纽扣,**雪白饱满的**,孩子正含着**贪婪地**着------

  

  孩子的嬷嬷和外婆忍不住哭喊着扑向水盆里,只有静静一盆清水在那里,了无涟漪、更无影像。

  

 翰香说:“放心吧,他会到户好人家的,他娘知道他要走了,想亲自喂口奶给他上路。”

  

  四个老人一听,哭得房子都要塌下来了。

  

  翰香不再理会这四个老人,直接让黄子扎个小草把子,拿把靠背椅子,示意前往本村的土地庙。

  

  到了土地庙,翰香把小草把子竖在靠背椅子上对着土地庙,铃铛一响,重复几句很清晰的话:------生官大人错放生官大人错放------寿官大人未到寿官大人未到-----原形奉回原形奉回------

  

  随即连纸钱什么也没撒落一张,直接回到黄子家了。

  

  晚上在黄子家过夜,翰香倒是认真地在黄子死去的堂客的灵位下念了一晚的‘开路经’,黄子家人过意不去,让翰香休息,翰香说只有娘的恩才是大恩,娘的爱才是大爱,你家堂客不是为了这伢儿还在世间呀。一句话听得黄子悲伤的心沉重地一震,但又不太明白道士何出此言。

  

  吃了早饭,把小伢子用个小木匣入殓埋了,回到土地庙一把火把那小草把子烧了,火把燃烧的声音‘咯咯咯------’

  

  既然上天注定,也就认命,但求以后。可是黄子娘爹和岳父岳母一定要问个缘由,翰香于心不忍,又不能说得太多,只好随便讲了几句应付他们。

  

  你家祖上之人在阴司也有一半官职,想你家早点延续香火,早早追着主生官大人发人,世上生人,先定死辰再定生辰,生官大人要等主死官大人定夺寿命方可放人,左等右等半天没来,你家祖上之人心急,伢儿娘痛得灵魂出窍,看着祖上的人如此心急,为求成全,就说用我的性命担命吧,祖上之人大喜,逼着生官大人快快发人,阳间天要黑了,莫搞得太晚,生官大人拗不过,只好匆匆发人,发完之后,主死官大人才来,一看连说‘糟了糟了’,这产妇的寿元也就是一年,要投胎往别处的,这胎儿已发走了,此事千万不能让陆大人知道了,那就定一年吧。

  

  如此稀奇的事情和解释连翰香自己也觉得不可相信,可是自己的思想受识又不得不让自己说出来,并说若有机缘,父子还会遇见的。你们一切悲尽喜来,不必介怀。

  

  (第二年冬,黄子娶得一女,来年秋天生了一对龙凤双胞胎,爷爷嬷嬷开心地说:一个换二个,值。后来,在文革中,黄子送二个儿女去公社学校读书,一小孩子朝他跑来拉着他的衣角脆脆地喊了一个字‘爹’,黄子莫名其妙,看着孩子跑向一老师身边,知道是一老师的孩子,认错人了,可是,这个声音似乎十多年前是那样刻骨铭心,这是后话,不再提了。作者注。)

  

  准备回去,村里又有一妇人抱着孩子赶上来:“道士道士——”

  

  “有事吗?”

  

  “我家小孩以前经常和他(指死去的小伢儿)玩,昨晚哭了一夜,有什么办法?”

  

  “好,我贴几张字在村子的路口边,小伢子晚上哭正常不过,应该没事的。”说罢,就蹲在地上,取出香篮里的红纸墨笔,一笔一划地写了几句话,象咒语又象是不成体的打油诗:

  

  天皇皇

  地皇皇

  我家有个夜哭郎

  行路君子念一遍

  一觉睡到大天光

  

  写了十来张,一直往村子外走回去,一路走一路贴在显眼的地方,嘴里还一边念,胡子拉碴,面色憔悴,别人不知,还以为是一疯子。

  

  出了村口,这是一村里的小卖部,村民比较集中的地方,得,来一张。

  

  把糨糊一抹,往那斑斑驳驳的一小片白纸上贴去,红白分明,一眼就看得到,好。

  

  等等,象是一布告,受了风雨,有些残破和洞洞,看看。

  

  ---男,汉族-----黄埔第十期---------国民党------情报处------代少将---南京------重庆-----解放前夕------

  

  没了,揉下眼,昨晚没睡好,可能被人撕去当手纸了,最后还有一小片半脱落不落地挂在泥巴墙上,仔细看看,比较完整:决定执行死刑,缓期二年执行------羁押湖南省第一监狱------

  

  最后二行看清了,可不敢确定,心里怦怦地跳,这些年一直没有消息,会不会是他,真的还在?

  

  怪不得找不到亡魂------

回到家里,翰香再也无法安心地坐下来了,这些年来,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念亡人经,师父师娘走的时候,道场做了三天还是双眼睁开,任凭亲人朋友不停搓抹,眼皮始终不能合拢,个个心里都知,死者的骨肉不在孝堂灵前,魂魄还在遥望呀。

  

  年后的五月,翰香到村部开了一纸‘放行’,这是解放初期延续下来的规定,谁要是离开村子到外乡寻访找人都得有备书手中的公章签署‘放行’一份,以便备案查询。

  

  省第一监狱并不难找,就在沅江赤山南嘴,据说全是犯下滔天大罪的政治犯,不管有无此人,自己一定要去打听,年轻时的朋友,引荐入道的兄弟,暂且苟活于世,焉能不讲情义?玉珍这些年跟着翰香,他要做的事情都是有理由的,罢了,你就去吧,当为你师父师娘了却一桩心愿。

  

  一路涉水到达赤山对面的白沙渡口,正是丰水时节,沅、澧二水缓缓汇入此地,桅船点点,沙鸥低飞,犹见对面隐约的山林,心里感叹这四面环水的小岛真是一处蓬莱仙境,人间的罪人在此忏悔改造就如一隐世的修行之人,经过痛苦的涅槃后方可重生。

  

  这个几千亩的小岛却是山区里的黄土,并不是湖区的那种褐色泥土,秦朝修那长城,观音菩萨看到累死无数男女,下凡到民间,在修长城的男男女女的扁担上绕上一条丝线,告诉他们一边挑土石一边唱着歌谣,这样劳作就不会很累,因在秦朝就叫秦歌,唱的人多了,变成了男女抒发心中情感的歌谣,就成了情歌,听得观音菩萨自己反倒难为情,怕误了事只好在后来某一晚,等这些人熟睡之后把扁担上的丝线悉数取来,编织成一条辫子,用这条辫子去移山赶土,从牛鼻滩到坡头嘴一带的土在观音菩萨辫子的驱赶下向长城基址移去,到了沅江这里是深夜了,土地爷不知是谁胆敢在我地盘上施法,当即学公鸡叫,观音菩萨一想人间天亮了,停一停,一松手辫子成个圆环落下来,形成环水,这土就停在这里了,就是眼前若隐若现的赤山,想想后来让杨幺潮起牛鼻滩垒起鸭子港,这真是天大的不可能的事呀,传说归传说,倒是一路见了不少的杨泗庙,历史久远,都敬他为水神了,到了地方拜土地,到了庙宇敬菩萨,也前去上了一枝香,放了五分香火钱。

  

  见到一个老艄公:“老人家,麻烦您送我到对面,多少钱?”

  

  艄公微微一笑:“不麻烦,一块钱。”

  

  沅澧之水起伏不大地流淌,诺大的湖面上划子似如一叶。这水面真宽,不由得自言自语。

  

  老人家说话了,这算什么宽?这是最近的湖面,最远的十多里路!翰香说你老人家身体硬朗,有几个儿女呀?老人一边划桨一边回答一个儿子不听话杀了,后来一个,现在还好。

  

  船桨荡起水花的声音,翰香听得不太清楚,疑惑地:“不听话杀了?”

  

  老人奋力划桨,又是漫不经心地说:“嗯,杀了。”

  

  不听话,原因多了,不听话搞到要杀了,那真是太不听话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再多问,老人家心里可能正痛呢。

  

  老人家打破沉默:“你去山上访人还是走亲戚?”

  

  “哦,去打听个人,年轻时的拜把子,不知在不在山上。”

  

  “晚上下来不?要不要在这里接你?”

  

  “不碍事,不麻烦你了,大不了在山上过一夜。”翰香从来不想麻烦人。

  

  “哦,那你注意下,我们那年阳武口一役,崔增吴全狗贼水师的不少兵逃到山上饿死困死了,不干净。”

  

 阳武口这地方属岳阳,也是现在的汉寿东边,阵年旧事了,这老头真是糊涂了,还说我们那年一役。几百年前的鬼魂现在早已不存在了,世上哪有鬼神,都是心魔,要说近一点的话,那就是二十多年前的43年,日本鬼子在华容的厂窖惨绝人寰地屠杀了我们3万多同胞。

  

  谈笑间,到岸了,翰香作揖言谢,取出纸币,老头不要,说:“算了,你也是重情义的人,来一趟不容易呀,快去快回。”

  翰香感动不已,这一块钱意味着自己给人家做道场敬夜菩萨一晚的报酬啊,农村很少给钱,多是打发几升米,一只鸡而已,钱,真是不容易呀!

  

  “你也上年纪了,这样我过意不去,要不,明天,我一起给你。”翰香言辞诚恳。

  

  老头掉转船头,奋力开桨:“算啦,我们还会见面的——”

  

  一叶轻舟快速消失在粼粼的水波里,赶快上山。

  

  这才发现,眼前杂草横亘,无名的野花,只有低矮的南桔树苗显得有些生气,山坡不高却有凌顶之势,周围都是水,唯脚下一片黄土,往前走,坟茔遍地,无路可寻。

  

  从数不清的乱坟间隙里穿过,再过一大片南桔林,眼前才有三尺来宽一条大路蜿蜒向前,一直向北走,终于看到了一排白色的围墙屋子,

  

  原来,有另外一条通向此处正门,只是外人无从知晓。

  

  走近了,才发现一排白色屋子外还有一圈一圈的铁丝网,里面看不清,神秘得很,还好,招牌告诉自己总算没走错路:湖南省第一监狱。

  

  门口有二个持枪把守威严的人,恍惚想起以前做过梦,那守门的好像没枪,心里发怵,又很激动,走上前:“公安同志,我来找个人。”

  

  “大叔,您好,什么人?叫什么名字?”态度好得翰香心里七上八下。

  

  “有没有一个叫彭轩的?”顿了顿,估计不出名,又加了句:“黄埔军校第十期的。”

  

  “你等等。”一名公安找到桌子上一本花名册,翻了翻,把枪一提,对着翰香一个字:“有!”

  

  吓得翰香一哆嗦,生怕枪会走火。

  

  把‘放行’证明双手递上前去,请求见上一面,公安问了很多问题,直到把祖上三代人都问了个遍,其中一个才一路正步跑到里面去了,翰香的心又跳起来了,屈指算来,分别足足24年了。

  

  沉思间,门外一阵脚步声,扭过头,是他,是彭轩,苍老了,那个当年意气风发的彭轩不见了,24年风雨历程如今人到中年,华发早生。

  时间突然定格,四目而视,惊喜、错愕,口未开,泪先流,一个叫岁月的东西在彼此曾经年少轻狂的脸上刻下了一种叫做沧桑的印记。

  

  公安同志示意谈话开始,一时间,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空气悲壮而凝重。

  

  “爹娘还好吧?”彭轩打破了沉默。

  

  “走了。”

  

  “走得安详?”声音颤抖,二行清泪。

  

  “安详得很。”翰香也是二行清泪。安详?!死不瞑目能叫安详?你爹死时脚头燃起那勺清油装着的棉线灯芯因为没有孝子放清油几次差点熄灭,你为国为家为革命,现在呢?

  

  “我不孝。”彭轩抬起头,用袖子擦眼角的泪珠。

  

  “你不是不孝,是走错了路。”翰香叹了口气,抹掉了泪水。

  

  “我去台湾前,投诚起义了,我最后还是走回来了。”

  

  “你早该投诚,你是回来了,可是有很多的人永远回来不了了。”翰香难抑悲伤激动的心,要弄个明白再次质问:“你为什么不回家要来这里?”

  

  彭轩低下了头。一个公安咳嗽了一下:“这是政治问题,不能问,不能答。”

  

  ------

  

  尴尬地呆坐着,一分一秒比24年的时光还要漫长。

  

  “没有什么话就下次再来。”公安坐得太久了。

  

  起身,转身。

  

  “升平老弟,请求你记得每年清明上我爹娘坟前烧纸。”满面愁容的彭轩哽咽。

  

  “轩兄,你好好接受政府改造,你会有一天到你爹娘坟前烧纸的。”离别时的话又象当年那般轻松的口吻了。

  

  “你回去注意一下------”彭轩欲言又止,匆匆走了。

  

  此一别,竟成永诀!彭轩是一个历史潮流裹挟着的无奈的国民党军人,他也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只是,与超然置身于人世神鬼阴间的翰香来比,他的转身是多么的艰难,这是后话了。

  

  下了坡,翰香一脸落寞,想不到轩兄竟会落到如此下场,是谁的错?是历史的错还是社会的错?没人能说清,只有寂寞的山风吹过。

  穿过南桔林,到了坟茔,眼前与来时截然不同了,有很多条路在脚下,不知道到底哪一条是通向前面河口边的,眼里还有余泪,擦了擦,依然是这样子,不是眼花了,那就是遇到传闻中的‘草结神’了。

  

  这些死了人的后人也是,抬了棺材的草绳麻绳应该要烧掉嘛,至少也要斩成几截,你看,现在挡着路了不是?心里一慌,香篮不在身边,念个咒吧,一念,心神就是不能合一,刚见了轩兄,心还未平静,坐下来,闭上眼,等一下。

  

  坐下来,额前一缕清风拂过,一阵风不算什么,可这轻轻地一缕风里不是南桔叶子散发的清香,而是有些腥味,象水里的鱼腥又象是血腥,呛鼻得很。

  

  迅速睁开眼,一白影眼前一晃,定睛一看,是个人跑得飞快,前面就一条路,天要黑了,跟上,爬将起来,跟着后面一阵狂追,始终是保持着一段距离,直跑得翰香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心里直骂这个人真是不讲人情,路上几十米见不着人了,再不走出这坟地,怕真是要和鬼做伴了,咧开嘴不停地喘气,死命地跑,快了快了,就要追到了,让我看看你是什么人在山中小路上这么会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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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水青山枉死多』

又是~发狠,心都~从~膛里跳出来了,终于追~了,见鬼,怎么是一群,不是一个,个个都象只~子窜得飞快。翰~大~却又有气无~地~:喂——等、等——几个人头也不回,~本当~没人跟着,更不用说听到呼~~了,说实话,翰~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呼~~,~边只有‘呼呼’乍响的风,数一数六个,眼看就~追~了,一眨眼,一群人向左一拐弯,‘刷’地不见了,翰~收不住~,直接往前~,~底一~,~~向地面,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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