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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火》

第4章情缘道缘 保长护院2

作者:湘粤男 阅读字体选择:小字

太阳落土,鬼打筋斗。

  

  彭道士从屋里拿出一捆写着字符盖着红章的白纸和一攞纸钱,让翰香拿着跟在后面,彭道士小心地托着灵屋下面的竹骨,又喊了几声彭轩,彭轩才极不情愿地一只手提着一个摇玲,二片铜锣,另一只手提着一只绑好了腿脚的大公鸡慢腾腾地出来了。

  

  到了村子里的土地前,彭道士拾起一层干稻草和柴火,再把纸钱平铺在上面,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灵屋放在上面,再看看外表有无损坏,整理好金山银山马车奴婢丫环,最后才把那写满字符盖着红章的白纸放在灵屋台阶前,提起公鸡三二下拨掉脖子上的绒毛,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哧’一声,公鸡的血如箭射到灵屋上了,溅了个遍地血花,把鸡往旁边一扔,‘扑腾扑腾’二下,死了。

  

  彭道士拿起摇玲,‘叮当叮当’地响起,莫名地震耳,口里念念有词:龙阳社稷、龙潭庙王、永兴土地------今弟子-----

  

  须臾,换上二片铜锣,给彭轩使了个眼色,‘咣-咣-咣-锵——’的铜锣声浑厚地响起来了,彭轩擦燃火柴点着了干稻草,火越来越大,只听见霹霹啪啪的燃烧声和铜锣声,彭道士鞠躬作揖嘴里念唱的什么全然不知道。

  

  烧了约摸半个时辰,翰香眼前只有一堆灰烬和随烟起舞的灰末,彭道士又再看了遍是否烧尽方才离去,刚才好好的一个屋一下子就灰飞烟灭了。

  

  回来在黄昏的路上,彭轩压低声对翰香说:“要烧就要烧完,要不,下面收到屋的亡人可能会托梦给亲属说屋子这里烂了那里不全。”

  

  听得翰香一脸惊骇,惶惶然自言自语:我恩娘没屋住。

  

  直到吃了晚饭,彭道士才和翰香聊起了家常,终于知道这个伢儿的苦难身世,语重心长地劝导你一定要跟我学下这祖传之艺,我若不是看你为人诚实面相清奇我还不会外传于人呢。翰香再次言谢,自知自己已是浮萍一叶,逢此乱世,总不能永远居无定所吧,当即下跪就当拜过师父了。

  

  感动得彭轩睡觉时唏嘘不已,再三对翰香说:“升平,太多谢你了,我相信我不久就可走上革命的道路,你就安心在这里生活吧。”

  

  翰香说我才要真的多谢你,你放心,我会尽力孝敬你爹娘的,你要真的走上了革命的道路,你就大展才华吧。

  

  “嗯,一定,你我一样。”

  

  二个黑暗中的青年都按捺不住对前途无限憧憬的期盼和激动。

  

翰香接过师父手中的一捆线装手抄本,经年已久,微微泛黄,翻得太多,有些页快脱落下来了。

  “这些是祖师爷历代祖传经书,超渡亡人的,你且先看,须熟记,唱腔它日自会告知于你。”彭师父语气庄严。

  

  翰香如奉珍宝,慢慢阅卷,诚心默念,祖宗的智慧真是太神奇了。

  

  《开路经》是为死者念经之首,只要阳间能下地行走之人小到10月学步之婴孩,死后都得念开路经,人死之后去到阴间混沌一片,忍受饥饿没有栖身之所,要与早亡亲人团聚,就得道士对着死者灵位诵念一天一夜,呼唤西天童子引路,让死者把在阳间涉足的脚印收回来,礼请神灵、菩萨和早亡人一同携死者畅游地府,不再游离于阴阳之间跟尘世一切做彻底了断。

  

  《血盆经》专给女亡人念诵,女人一生经血生产,所流污血浸入土地亵渎神灵,死后打入地狱在血盆池中受苦,道士虔诚念诵方可消灾投胎转世。

  

  《目莲寻母》为母亲亡故后,表达孝子救母心切,目莲是个既孝顺又很有慈悲心的人,从小就诚心向佛,后来出家当了和尚,他虔心习佛,修行日渐高深,甚至具有神通眼的能力,因为惦念过世的母亲,他用神通看到其母因在世时的贪念业报,死后堕落在的恶鬼道,过著吃不饱的生活,正在地狱里遭受饿鬼倒悬的苦刑。家属可要求道士念和不念:

  

  我的娘呀目莲守孝伴灵床哭哭啼啼念金刚

  我的娘呀寿缘结果归天去不知我母在何方

  我的娘呀叫儿想得肝肠断难止腮边泪两行

  我的娘呀叁餐茶饭无心吃想得孩儿面皮黄

  我的娘呀今生不得来相会你在阴来我在阳

  我的娘呀想你音容如在世眼前不见我亲娘

  我的娘呀朝也想来暮也想一夜哭到大天光

  我的娘呀睡在亭台想会你惊醒南柯梦一场

  我的娘呀我恨只把无情剑斩断母子两分张

  我的娘呀你去一日远一日孩儿想母路遍长

  我的娘呀你在路中慢慢走等你孩儿见阎王

  我的娘呀金针点破天罗网我在西天相会娘

  我的娘呀只因养育恩难报声声诉念哭断肠

  

  诵此经道士手持法杖,身着经袍,头戴道冠,声声凄凉,闻者莫不大哭,死者后人披麻戴孝,孝男肩挑一担空箩筐穿着草鞋跟在道士身后,意喻挑着行李去寻母,与道士并行的是手持招魂幡的男丁,一众人跟随道士向东南西北四方作揖跪拜,哪管地上是石头瓦片都得伏地拜跪。

  《报恩经》、《十王经》、《度王经》、《弥陀经》、《观音经》、《阎罗经》、《黑暗经》、《救苦经》、《天生经》、《九幽经》------

  

  半年下来,可全部背诵了,期间,彭道士又教了打擂、立坛、圣昄、下祭、上表、陈献、殉品、起扛等等内容。由于翰香写得一手好字,记忆力强,彭道士非常满意,直呼对得起先师了对得起先师了。

  

  与此同时,彭轩也是经常外出,时常把救国救民放在嘴边,惹得他爹经常大骂,一骂就拿翰香对比,你看人家平伢子平伢子。彭轩无不得意地回敬,平伢子行还不是你伢子找的,你伢子也行。

  

1931年冬天,彭轩终于如愿以偿考入黄埔军校武汉分校。

  

  临行前,踌躇满志的彭轩与翰香话别:“升平老弟,我生为国家死亦

  为国,你就当我爹娘为亲生父母,假使将来我血洒战场,但请你为我亡魂亲自念诵一段‘开路经’。”

  

  翰香昂起头,收回眼里要落下的泪水,声音发哽:“师父一生超渡亡魂无数,也为你修得功德,菩萨怜苍生,你自会逢凶化吉,只管大施拳脚,报效国家。”

  

  轩爹神情落寞,家中惟一男丁去当兵,怎对得起列祖列宗?嘴角痉挛:“要干,就干出个人样来,到了,捎个信。”

  

  彭轩跪在地上对着二老‘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转身上了路。

  

  轩娘早已哭了几天,看着儿子离去消失的身影‘儿啊’一声晕倒在地。

  

  来年春暖花开的三月,彭轩来函告知已编入第二总队,正在紧张学习军事理论,一切安好,勿念,此际最大心愿是能早日学有所成投身战场将日寇赶出我中华之国土。

  

  翰香倍感振奋,随师父做了三趟法事,布置道场谨记佛钦、儒侍、道叩三合一大礼,其唱腔圆润浑厚,上表陈献字字珠玑,不但彭道士深感欣慰,连不少同行中人亦赞不绝口。

  

  时光荏苒,三年一晃而过,翰香仍是单身一个,师父师娘也让媒婆引见过几位姑娘,无奈翰香总是说姻缘天注定,急是急不来的,何况自己毫无家底,不想也罢。

  

  1934年秋天,彭轩来函已分到国民党宪兵司令部经常随部队上前线,函中透出些许忧虑,翰香猜测他也会受命调转抗日枪口剿匪,信中寄来一张黑白照片,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彭轩微笑地站在一辆吉普车前,师父唉声叹气,师娘抚mo照片泪如雨下。

  

  落叶遍地,万物萧瑟,立冬了。

  

  伪政府沉重的苛捐杂税即使死人了也要交税,满清遗留下来的道法一度没落,翰香无所事事,经常借阅古籍经书打发时光。

  

  这天来了几个人,抬了一箱礼品,一看知道是个大户人家的,其中一人进门拱手便道:“这十里八乡听闻彭道士艺德出众,今日特来相请,不知先生可否屈就?”

  

  彭道士抱着手正在台阶前踱着步子晒太阳,连忙迎上前来双手作揖:“您言重了,客气了,这祖宗传下来的衣鉢本是超渡先人的,大功德呀,请。”

  

来人这才细说逝者是我家老爷的拜把子弟兄,光棍一个不懂得保养身体,窑姐儿无数富寿膏抽得多,昨晚驾鹤西去了,我家老爷重情义,一定要风光大葬。

  

  彭道士面露微笑说道:“贤妻孝子,命里所招,你家老爷尽管放心,此情此义亡者自知,请带路。”

  

  来人吩咐随从挑起一担法器,师父给翰香说你先前去,我去叫锁呐佬。

  

  翰香走到来人身旁问:“叔,去哪里?什么人家?”

  

  “石板滩,到了你就晓得。”来人显得神秘。

  

  啊?石板滩!我儿时生长的地方。

  

  这是谁家呢?翰香的心激动不已,怎么也想不起哪户人家这么有气派。

  

  越来越熟悉的道路,愈来愈清晰的过去,那个承载了多少欢笑多少眼泪的茅草屋早已不在了,只有寒风中瑟瑟发抖地狗尾巴草摇来摇去,恩娘的坟头长满了杂草,成了一个小土包,爹种的那棵酸枣树脱尽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指向天空,夕阳的余辉灿灿地刺眼。

  

  过了塘堤,远远看到了一幢很大的房子,围墙高耸,见得那青砖黑瓦,脊顶飞龙,屋前一口小水塘,这地方以前是淑喜伯的,时过境迁,才出去几年,却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围墙大门竟有乌鸦兵持抢把守,见了来人,站立一边恭敬让路,里面聚了很多人,堂屋很大,左边一侧地方躺着死者,没有几个熟悉的面孔,不闻哭声,算是白喜事。

  

  东厢房走出一个约五十岁长者,额宽面阔一脸红光,膀大腰圆,见了道士,哈哈一笑,伸出双手前来迎接,声音洪亮:“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请请请。”几个下人毕恭毕敬搬来太师椅。

  

  真是淑喜伯。

  

  淑喜盯着彭道士后面的后生摸摸快脱完头发了的头说:“咦,你,你是不是平伢子?”

  

  翰香高兴地回答:“淑喜伯,你还是这样威武,是我。”

  

  “**娘,老子以为你象你爹一样呢,现在有出息了。”淑喜开怀大笑。

  

  淑喜堂客不在了,她由于长年操劳过度,早几年咯血死了。

  

  上了年纪的都闻声而来,王木匠说这伢子这么大了,不说的话还真认不出来。七婶喜癫癫抓住翰香双手:“伢儿,你不平常呀,那年我为你恩娘接生就晓得啊。”

  

  翰香腼腆的象个小孩子,打过招呼连忙布置道场去了。

  

  死者是狗子叔。

  

  翰香感受到了这种浓烈的乡情是那么地温暖,看着小时候经常抱着自己玩的狗子叔一言不发地躺在地上,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狗子叔是淑喜伯患难与共的好伙伴好兄弟,一直跟随淑喜伯在县城闯天下,十多年来,终于平定附近几个乡的土匪地霸,政府年初封淑喜伯为保长一职,狗子叔也尊享荣华,未想连一嗣也没留下便撒手西去,淑喜伯说到动情处,鼻涕挂腮二眼泛花。

  

  二夜三天,翰香不眠不休,念经一完便挥毫上表,炭火御得了夜晚的寒风却挡不住翰香内心的伤感,师父一只手敲着木鱼,一只手敲着锣鼓,时不时在炭火盆中引燃一叠纸钱,锁呐哀怨,翰香悲情所致,念唱得保长一屋上下泪流不止。

  

  出殡起杠,36个男子抬棺即为36金刚护法,这是有钱人才能请得起的。

  

  彭道士亲自主礼,手举符幡,念起化煞咒,白刀一刃,公鸡之血喷向绑住棺材的木杠,再手端一碗清水,口里默念有词,随即把水一洒,将碗用力掷向地面‘叭’地碎开,大喊:“起杠!”

  

  36金刚早已各就各位,听到一声响彻云霄雄壮的‘嗬——’,棺材起来了,锁呐长鸣锣鼓喧天炮竹轰隆纸钱飞舞,送葬的队伍很长都是看热闹的多,很多年没有人这样风光大葬了。

  

  狗子叔就这样走了,村里的老人很多都已经不在了,零稀的破房子和不多的村民,只有淑喜伯一家才显得有些人气,却又显得有些太突出了。

  

  烧了灵屋,晚饭保长亲自作陪,多吃点多吃点,辛苦你们了。

  

  问了翰香很多话,转回头问彭道士:“彭先生,能否借个人情?”

  

  “保长言重,有什么我能帮到的,但说无妨。”

  

  “平伢子这么大了,他家四代单传,如今连堂客也没有娶,这事可否让我来操办?”

  

  “保长有心,我也提过,无奈他------”彭道士嘴角颤了二下。

  

  翰香打断:“淑喜伯,我不想耽误人家姑娘,这样子,如何成家?”

  

  保长爽朗一笑:“伢儿,当年你爹生你外出打鱼时我们还见过一面,我们从小都是玩泥巴玩大的好弟兄,你爹娘不在,老子也可以做你爹的。”

  

  彭道士呡了一小口白酒,对翰香轻声说道:“如今这时局吃这碗饭也难,这地方是你的根,你就留在这里,以你的悟性定能帮到你淑喜伯的。”

  

  “师父你------”

  

  保长左手一挥,右手夹起一大把菜往翰香碗里送,再端起满满一杯酒:“来,彭先生,喝酒喝酒。”

  

  第二天,翰香还是跟着师父走了,淑喜伯竟然在第三天一大早亲自上门来要人,一句话:这伢子再也不能耽误了。

  

  师父师娘不得不劝说,你跟我们也不可能一生一世,轩伢子很快就会回来的,再说,我俩这老骨头还硬朗得很,二个女儿都在邻村,你就放心去吧。

  

  翰香匆匆给彭轩留了一纸便笺,让下次师父回函时一并附上:

  

  轩兄:

  展函悦!

  吾回到生我如斯的村子去了,此是万般无奈,不敢辜负众人对我的美意,吾将谨记师父师娘的教诲,在道教路上开创一片新地,吾兄亦是,期盼你早日功成名就携眷而归。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吾自会照顾好轩兄爹娘的,勿念。

  顺颂

  安好!

  愚弟:升平

  民国二十三年冬

  

  

  回到保长家,保长召集一屋上下,站在台阶上,对着一院子的人威严地说:“他,升平,从此时辰开始就是本家的护院了,今后来往账目大小事情必须交由他商量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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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之~ 防害时辰』

围堤在县城之北,地势低洼,比周围的地方~矮~一截,象~平锅,河汊遍布,这~积在此地,一到~雨时节,~就象开了锅的滚~溢出来一路往东~,直到汇~~庭湖。原本这里是一马平川,杨幺16岁便自信为真命天子急于求成目空一切到~招兵买马,观音~~凡去劝说,便化~一老~人在桥~挡住杨幺骑的白马,杨幺停~来~其让路,老~人却~杨幺跪拜方可放行,杨幺一听:“~儿头~有黄金,岂能低头拜~人?”说完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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