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暗流凶猛
运输公司,是整个公司的核心,占据着公司本部的一半办公室。
紧挨着它的是清算部和租赁部,医院分布在本市各区,房屋中介则设在本部楼上。
楼上现在还是空荡荡的空房,据说买进已近一年,一直未动工;方向到位后,才亲手画了楼上各办公室和办公设施的分布图,批给各部门、分公司负责人审慎签字后,再交予父子老板定夺,总算把这事儿推上了装饰动工的正轨。
眼下,楼上整日闹哄哄的,与运输公司的工作节奏遥相呼应,热闹非凡。
这天,运输公司又吵了起来。
几个大汉气势汹汹的拍着赵经理的桌子,叫骂着:“今天不给老子说清楚,你就关不了门。”,赵经理无动于衷的坐在断腿的经理椅上,爱理不理的:“你没有这个权利”,“砰”,大汉把赵经理桌上的花杯往地上用力一摔,扑了上去:“你们这些强盗,老子和你们拚了。”,一旁的员工却见惯不惊的埋头工作自己的,没有谁来劝阻。
倒是窗口外前来办理相关手续的客户们,在七嘴八舌的劝着,有人趁机起哄,现场一片混乱。
在总经理办公室办公的方向实在忍无可忍,便打电话叫赵经理和秦秘书长一起进来。
二人很快来了。
赵经理喘着气,坐在方向对面,气吁吁的;秦秘书长呢,则一副事不关已的轻松模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向严厉的对赵经理说:“一天到晚都是这样,大家怎样工作?”,“我也没办法,这都是当初办公司时遗留的老大难问题。”,一向骄横的赵经理也有点颓丧地低着头。
坐在一旁的秦秘书长才不紧不慢的讲开:原来当初父子老板办公司,想了一个妙计:瞅准了散户私办汽车相关手续困难重重,相关费用高的软肋,两爷子借资注册了这个运输公司,以合法经营的企业名义,去相关单位办理相关手续和费用,自然比个人省力和相对节约一些。公司是注册经营了,但要有人来挂靠呀……
于是,父子俩四方宣传游说和许愿,用货车运营承包的个体经营户才逐渐加入,最终形成今昔的规模经营。
秦秘书长摇摇头,继续说:问题是当初许愿的牛皮吹得过大,比如;永不提价,加入本公司,永远享受比车管所正式收费标准的下浮10-15%的费率优惠云云。时过境迁,当初只为竖起大旗,所做的承诺却成了今天无法解决的问题。怪挂靠人不讲理?
农民兄弟嘛,只认个死理,他才不管你现在国家是什么收费标准,只认从前你承诺的价格。所以天天吵,月月吵,大家都习惯了,你骂你的,我收我的,最终,挂靠人尽管恨天恨地的,还得乖乖的交钱了事。
方向听得如雷贯耳。
如此这般,任神仙来也没办法扭转乾坤。难怪总顾问那么潇洒的把担子扔给自己,一溜烟跑到医院管具体运营去了。
他想了想,便快速地做出了决定:从明天起,秦秘书长兼管运输公司的调解,“问题如此严重,只有你亲自去协助,我才放心!”,他给秦秘书长灌米汤、戴高帽:“我看这事,换了任何人都不行!搞好了,我给你提工资,说了算数。”
如此恩威相逼,秦秘书长高兴地答应了,并马上和赵经理到了运输公司。
每个人都有优点,只要你用得适当,就会收到意外效果。
别看秦主任别的不行,调和与对付此类烦事却是他的特长,运输公司终于安静下来。
方向又让小沈马上进行招聘保安,守住巷道口,扼断和防止外人跑到总经理室和董事长室闹事,恢复公司领导的尊严和办事效率。然而,这样一来,他知道自己又被秦扼住了脖子。
如果秦主任故意调和不力或暗中唆使,自己还是不得安宁,才建立好并得到员工和老板称赞的工作秩序又得被破坏……
方向决定找董事长和总顾问认真谈谈,一定想办法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
每月初的周一是最忙的。方向坐在办公室大半天,竟无法出门。
这边刚送走保险公司,马上又接待银行大爷,地税也紧跟着而来。说不完的好话,陪不完的小心;毕竟,谁都得罪不起;未了,塞了红包才过关了事。
方向刚端起花杯喝口水,小沈又领进二个民警。
“方总,公安局的同志找你。”,“哦,请坐,请坐!”,交谈下,原来是防止货运车出事,上门督促安CBS全球卫星定位系统一事。“每辆货运车都得安一套,全套880元,给盖局××科公章的收据。”,说得轻巧,现在连收取规范的养路费都这么艰难,再叫他掏腰包拿几百块安这玩意儿,容易吗?难呐!方向暗想。
“那么,我们先把宣传工作给大家做好,尽量争取他们早日安装,这样行吗?”,方向微笑着说:“辛苦你们了,以后,再有此类事,贵局发来文件或传真就行,我们一定照办。”
对方也不是吃素的,客气却话中有话的回答:“那哪能行呢?方总,以后有事,我们还是亲自跑一趟。一点不麻烦,反正是工作嘛。”。
送走俩位民警,小沈又汇报道:“区技安组通知运输公司今天开会,派谁去?”
又是技术安全组开会,这段时间,市里货运老出问题,政府相对技安工作抓得很紧,市政府一位副市长还亲任市技安领导小组组长哩。问题是,企业为此出钱又要出人;而且不仅仅只此一项社会任务;作为自负盈亏的民营企业,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反复折腾。
“还是罗组长去嘛”,方向心在别处。
“他请了病假,说是他老头又生病得要死了,要陪父亲。”
“上个礼拜不是生病刚好,怎么又生病了?”,方向猛然记起来,逐追问道:“上个月他请了多少病假?”,“7天”,七天?显然早已超过管理规章制度中的相关规定。这个月才开头,又开始了。
见方向沉思,小沈道:“大家都说他装怪,故意拿自己父亲作挡箭牌,实际上是在家里耍。”,这个罗组长,嘴快,心细,平时说话阴阳怪气的,和父子老板以及老板几个在公司的亲戚关系,都很好,是公司的老员工。
“通知他,我们今天下午去探看他老父亲。”,方向淡淡的分付:“另外,请清算部耿经理来一下。”
耿经理很快来了,这个原是搞演艺的中年男人,,细眉细眼,走路轻柔,一副奶油小生模样,真想不出老板是如何选中他的?
清算部,清算部,顾名思义,就是专门针对那些用各种办法和借口欠着公司费用的货运钉子户。职能与保险公司的事故调查部相同。说白了,就是企业组织一帮人,动用法内法外的一切手段,蹲点、跟踪、盯梢、窃听、撬欠方车牌、记欠方车号,威胁利诱欠方车主等无所不及,以达到挽回公司经济损失和应得费用之目的的部门。
因此,清算部工作区域性强,二、三十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整日奔跑在各个区域。平时里部中只有遥控指挥的经理和二个办公室人员,冷清清的。
“上月的清赔指标还差23%呢,耿经理。”
方向拿起报表向他举举。“哎呀,我也没办法呀,方总。”,耿经理咬牙切齿的:“现在这些欠方越来越狡猾,打一枪换个地方,实在不好找;即或找到了,这关系那关系的……唉!”
“那怎么不从源头抓?不是每年都要换贴养路费证吗?不缴就不给他换嘛。”,耿经理似笑非笑的:“不换?老板叫换你不给换?这些老赖都是老板当初的大客户,做了承诺的,这事你也知道。”,“那怎么办?任务完成不了,你我都得打板子和下课。”
方向厌烦的挥挥手:“而且你的费用这么高,我粗略算了一下,几乎你每个人员的月工资和外出补助,每月都超出每人应回收款项的1%——3.5%,还没加你和办公室人员的费用,这怎么行?”
“皇帝不急太监急”,耿经理没回答,但他脸上明明白白的露着他心底话。方向有些生气:这根老油条,分明是拿对付欠主的方法来糊弄自己。
“这月起,如果你的人员再减不下来,他们的工资和补助,你自己给。”,方向下了死命令。他仔细盘算过,要解决清算部费用过大的老大难问题,先从削减人员入手,按照现在公司的区域欠款量,应该没问题。
“人,是多了点。”,耿经理见他发火,有些迟疑不决的答道:“这样方总,我核算核算,中旬再把减员名单交给你,行吧?”,方向点点头。
小沈敲门进来,“方总,给罗组长的电话打通了,但他拒绝我们去。”。“再打,就在我这儿打。”,方向示意欲走开的耿经理坐下。
“喂,是方总呀,我是罗明。”,“小罗,我和办公室在今天下午到你家,探望你父亲。”话筒里传来急切的声音:“哎呀,不敢劳总经理大驾,别来,真的别来,路这么远。”,“自己的车,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方便得很。”,方向握着听筒,不动声色。
“不不、我已把老头送到医院了”,“那更方便嘛,我们的车直接到医院,顺便把公司的慰问金给你带来。”,“?”,“怎么,有什么困难?”,方向对小沈和耿经理眨眨眼。
“行了老总,公司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要不,我叫我姐姐在医院看着,我马上赶回。”
“急倒不急,到区技安组开会,会议通知上说是开三天。”
方向沉吟着:“要不,我派耿经理去算了。”,“开国际玩笑哟,方总,他懂什么技安哟?我马上赶回。”,只要连开三天会,准有好玩好吃好住的,公司的地球人都知道。大家都笑了起来。
耿经理边笑边擦眼睛:“好哇,这个烂人,当着总经理的面说我坏话,还是兄弟伙。”,“你看你这些酒肉朋友”,小沈也笑得弯下了腰,手指着耿经理乱抖:“还是三兄弟呐。”,
方向知道:清算部的耿经理、运输公司的客户主办罗明和原办公室秦主任,号称所谓“三兄弟”,一个鼻孔出气。
“下午,我们一起到创新医院去看看。”,中午吃饭时,方向对小沈说。
小沈受宠若惊的点着头,小沈的办公室小而精巧,一桌一椅,电脑和整个公司的播音系统占了办公桌一大半,进门右边放着黑色长沙发,墙上贴着张克里姆特的镶嵌画,一只半男半女的头,正从曲线一团中探出来望着方向……
“你是S.H.J的粉丝?”,录放机里正放着方向近二月来听厌了的《波斯猫》,“算是”,“听点别的什么吧。”,方向吞下一口红烧肉,笑道:“你别只顾自己呀!”,小沈的脸红了:“听什么?”,“席翁的‘史卡保罗集市’吧,挺不错的。”
办公室里响起了女歌手那天籁般的声音,余音缭绕,洗尽烦尘。
“看不出方总还懂流行音乐,我们爹妈这个年纪在屋里只知道煮饭。”,小沈由衷的赞扬。“与时俱进嘛”,方向几口吃完剩饭,碗,自有小沈洗。
“方总,请签个字,”,小沈不失时机的拿出早已填好的单据。
“又是加班?嘿!”,签完字,方向郑重的对小沈说:“晚一点下班就要算加班?这样不好!”,“我跟你不一样”,熟了,小沈说话就随便多了:“你是老总,自然不在乎这几个小钱;可我一个月工资只有几百元,还要养孩子。”
“孩子多大了?”,“三岁,他爷爷奶奶带。”,“不是说……”,“我还和他父母住在一起,离婚未出门。”,小沈搭拉着眼皮:“没钱买房,穷人哩;这人一穷,志就短。所以至今没能挪窝。”。
“哎,好好的离什么婚哩?”,方向今天心情很好,说话有些随便。
“人家找到了真爱,横下心要离,有什么办法呢?”,小沈平静的说:“就这样将孩子一扔,就潇洒地走了,连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还是当男人好呵,就走就走!”
“下辈子变过”,方向逗她,又若有所思的问:“是感情不好吧?这是人生中的大事,岂能说走就走?”,“这你就老土了”,小沈笑着对他说:“如今是一年结婚,二年离婚,三年四年打单身。时髦着呢。”
她的声音变得有点凄楚:“如今,唉,如今什么都值钱,就是感情不值几个钱啊!”
创新医院在本市C区,是一幢大约占地500平方的二层楼房。
“欢迎欢迎”医院董院长忙里偷闲的跑出,一下子握住正在下车的方向的双手,温暖而有力。方向有些不习惯这种亲热,一使劲,松开它。
院长办公室简陋而破落,看来已有多日未打扫,藤萝椅和陈旧的办公桌上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听了董院长的汇报,方向大致明白了医院的情况:全院28个员工,自从被公司兼并后,持续发展,已从原来只能打针吃药的状况,发展到现在能留宿病人,照CD的较高水准。
“下一步,在总公司领导下,我院准备就成为本区医保定点和三甲医院而努力。”
董院长容光焕发,充满信心。“早听老革命谈到方总”,他起身为方向的茶杯里倒上热开水,谦恭的说:“年轻有为啊!听老革命夸奖,方总一手文章写得漂亮极了?是我们公司的大才子”,“哦?是吗?”,明知他是恭维,但恭维的话就是好听,方向绽开笑意:“过奖了。”。
“年轻时,我也写文章,是写诗,也发过一些。”,董院长见自己的话让方向高兴,便自鸣得意:“现在不行啰,50好几60挂零了,老啰!不过挣下了这份家业。”
他环顾四下:“再不济也有几百万吧?这辈子不做也有吃的。”,“你一人经营忙得过来?”,方向问道:“嫂夫人呢?”,“你问的是第几个夫人?”,见小沈在旁,董院长眯缝起眼睛。“还有第几个?董院厉害呢。”,方向一愣。
“大夫人在乡下,经营承包一个卫生所,二夫人在城里带孩子,三夫人跟着我,任医院的会计兼出纳。”,董院长得意地冲着方向和小沈一笑,**一口被烟雾染黄的牙齿……
“什么医院?简直就是乡巴佬开的农村卫生所。”,回来的路上,方向忍不住说:“还想医保定点哩。”,“董院尽惹事儿”,小沈从后座上搭腔:“上次医疗事故死了人,公司赔了30多万,还差点给记者捅了出去;不久又给病人发错药,惹得全公司上下跟着虚惊一场。”
“总顾问在抓嘛”,“老革命又不懂治病”,司机小刘也忍不住扭过头,说:“公司总是为这个医院赔钱,为这事,董事长和老革命没少吵嘴。”,“嘘,注意路面。”,方向竖起一根手指头。见车窗外一对情侣,正惊慌地靠紧街边,瞪着车子,他忍不住笑了。
方向看看表,17点多一点。他想起老友周瑜的不断邀请,决定去看看。
“停车”,他对小沈和司机说:“今天早点下班,我有点急事;你们也去忙自己的。”,小沈和司机喜形于色,司机说:“我早盼望着呢,今天约了人,去蹦迪运动运动。沈姐,走,我请客。”,“我才不去呢”,
小沈撅着嘴巴,幽怨的回答:“想请的人没来,不想请的人又来了;世界乱了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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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绿梦无痕』
六、绿梦无痕周瑜是方向的老朋友,一块儿写诗一块儿争论,累了,一块儿倒在方向那单~汉小屋大~……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这些年来,听说他过得不易,离了婚,又耍了~友,奔~到~搞装饰。前天无意中在街~碰见他,便给了方向地址,吩咐一定~去叙叙旧。今天正好趁空去一趟。“老婆吗?”,他先给家里打~。“什么事?”,“晚~我~晚点回来,可能~加班。”,“加你的班嘛,反正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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