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龙华找的这家饭店果然远的很,但跟龙华在一起,时间也过的挺快的。不知不觉就两个小时过去了。龙华带着我在一条小巷中转了好几个圈子,来到了那家饭馆。如果再让我自己去找,我想肯定不会找到了。那是一家二层楼的小饭馆,门面不大,但看上去挺干净的。龙华推开店门,有一个挺漂亮的小姐迎了上来:“先生,两位么?”
店堂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几个客人。龙华问那小姐:“楼上还有没有位子?”
小姐道:“有的。”
龙华扭头对我说:“我们去楼上坐吧。”一边说一边往楼梯口走去。
我跟着上了楼。楼上被隔成了几个小包厢,龙华选了一个靠窗的一间。
这一带是旧城区,房屋都很低矮,从我们坐的窗口可以看见这一片城区,一律的黑瓦灰墙,毗邻相接,参差不齐,有一种静态的美丽,难能可贵的是周围的环境非常幽静。我看了一会儿,对龙华说:“怎么让你找到这家饭馆的,你好像对这儿很熟悉阿?”
“我也是一个朋友带我来的。这儿的菜也不错呀,待会儿多吃点。”龙华边跟我说话边接过那小姐递过来的一本菜谱,随意的点了几个菜,又说:“先拿两瓶啤酒来。”那小姐答应着下去了。
龙华点了一根烟,对我说:“我点了几个菜,要是你待会儿不喜欢,可以再点几个。”
我笑:“我告诉过你,我对吃饭很随便的,不挑剔。”
龙华也笑:“我知道呀,所以没有征求你的意见。”
我走过去坐到龙华的旁边,乘机细细的打量了他几眼。跟我一年前见到他的时候相比,他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在眉宇间流**的那股成熟的味道是以前没有的,他也不再像以前那么爱笑了。不知怎么搞的,我觉着他的脸上有着一屡忧郁的表情,是我敏感么?他想来应该混得不错呀,短短一年,就可以自己要求到这儿来驻点。换了我肯定不行。
我们相对而坐,一时竟找不到什么话好说,他一口一口地吸烟,我把杯子里的餐巾拿出来折叠着,直到小姐把菜送上来,才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
他热情的向我推介每一道送上来的菜。我知道那只是为了不冷场而已。但又能说什么呢。我好像有一肚子的话想跟他说,但找不到一个契机,就像一股激流,因为有河堤拦着,就只能在堤内奔腾,冲不出来。我也只能随他说些闲话。那情景,有点尴尬。偶尔的相互望一眼,都是迅速的躲避了。
其实从那时起,我就应该明白他跟我想的其实是一回事。但我不知道,唯恐说错什么话,连朋友都没的作了,那是我最害怕的事情了。所以一直就等着他先对我说。
那天的饭吃得很拘谨,他一反常态,光是喝酒吃菜,还拼命的夹菜给我吃。我是一贯的不会说话,既然他不说话,我也只能一个劲的低头吃菜,心中却是焦虑万分。我知道无论我们吃多长时间,总有吃完的那一刻。吃完了,我们又将面临分手。嘿嘿,想来挺好笑的,我们总是在一顿饭之后分手,时间或长或短不等。这一回又将分手多久呢。
他又叫了两瓶啤酒。给我倒的那杯酒我还没喝完呢,他已经把两瓶都喝光了。
“你喝得太快了吧。”我忍不住对他说。
他不答,自顾自又倒了一杯。又是半瓶下肚,他放下杯子,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长长的吐出来,定定的望着我,什么话也不说。
他的脸红红的,眼睛里好像蒙了一层水珠似的,我看不清他,好像跟他隔了很远似的。我不能确定他究竟想说什么,只能低头将自己杯子的半杯酒一口气喝了下去。可我的酒量实在不行,又噎住了。他忙把手头的烟掐灭了,过来拍着我背:“唉,喝那么快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怎么还要猛灌?”
我咳嗽,说不出话来,心里想着,还不是为了你么。我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他站在我的身后,不住的拍我的背,一边把手伸过来握住我放在桌上的左手,“何必这样,我是能喝酒的,所以喝的快了点;你又不能喝酒,干吗学我的样呢。”停了一会儿,我的咳嗽渐渐低了下去,又听见他说:“明天你就要走了,我心里有点不痛快,也不知道下次在一起吃饭要等到什么时候。”他说话的声音那么低,不知是说给我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见我的咳嗽好了许多,轻轻捏了捏我的手,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了。我静静的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了。他后来告诉我,那会儿我泪眼模糊的望着他,他的心一阵阵的抽搐,他说他都想哭了。可我没告诉他,我其实也跟他一样啊,心里直难过,却又说不清原因。当时我只是想,要是我再也见不到他,我会一辈子不安的。
他又吸了一根烟,问我还吃不吃饭,我说已经饱了,不想吃了。他就说,那我们就走吧。找那小姐过来结账。终于要走了,逃是逃不过的。我慢慢的站起来,看他将钱交给那小姐。能多捱一刻也好,这是我当时的想法。多捱一刻就能多些时间跟他在一块了。
他送我回宿舍,一路上我们没说多少话。到了校门口,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给你,上面有我的叩机号码,还有我那办事处的电话。你明天到家了给我打叩机,我给你打电话。”他很平静的跟我道别,说明天有事,不能去送我了。说完跟我握了握手,转身走了。
我一直看着他远去,他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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