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前堂的绿草。

野蓬急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夫人，然后悄手蹑脚地走了出来。

“有事啊绿草？”她拉着绿草站在廊下问。

“没事，野蓬姐姐，大人让过来看看夫人和小姐可都安好。”绿草清脆地答道。

她四下看看没人，便又附在野蓬耳边道：“这次又是个小姐，夫人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野蓬微微一笑，正色道：“咱们当奴婢的，侍候好主子是本分，别的还是少说的好。”

绿草脸一红，嗫嚅道：“我只是关心夫人。”

“好了，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你来的时间短还不清楚，在这府上，人多嘴杂，要处处留心才是。”野蓬安慰她说。

“谢姐姐好心。绿草知道姐姐对夫人忠心才胆敢说这个话的，而且、、、、、、”绿草忽然吞吐起来。

“怎么了？”野蓬奇怪地看着她。

绿草迟疑了一下，还是过来附在她耳朵上耳语了一番。听完这番话，野蓬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两人又说了几名闲话，绿草便匆匆忙忙地回了前院。

晚上，夫人醒来，喝了野蓬递上的安补汤后看上去精神好了许多，便半躺着看那熟睡的小婴儿。

“夫人，野蓬有几句话不知该不该讲？”野蓬见夫人心情还不错，便开口道。

“野蓬，你是我带过来的，怎么也客气起来了？”夫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问。

野蓬迟疑了一下。

夫人见状，便将房间里其他的人借故支开，道：“好了，有什么事讲吧。”

野蓬走近前低声道：“是这样的，夫人，听说今天司空大人来过，不知怎地跟大人谈起再娶的事来了。”

“再娶？”夫人一愣，接着便恢复了常态，笑道：“这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自我生了汀和芷后，他怕早是有这个心了。”

野蓬见夫人话里已有了些气，便劝道：“夫人你也别生气，现如今，哪个老爷大人不都是三妻四妾的，咱家大人算好的。”

夫人冷冷一笑道：“好的？他只是有贼心没贼胆罢了。想当初不是我父亲提拔他，他还不就是个穷酸书生？一直以来，他只是碍着我娘家的势力不敢罢了。现在我的父亲已辞官归乡，他已没有什么忌惮的了。”

说完，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听上去甚是无奈。

野蓬也不好再劝，只好退到一边。

果然，刚刚给明多摆了满月酒没多久，范孙别就又娶了一房夫人。这二房夫人据说是司空大人府上有名的歌姬，虽没大夫人生得美貌，却天生一副媚骨。自此，范孙别几乎夜夜在那边留宿，大夫人这边几乎很少踏足。

大夫人因为要照顾明多，也懒得去计较，倒是汀和芷，常常见不到父亲，直吵着要见他。野蓬自然是忙里忙外地，帮着大夫人。

第二年春天，大夫人见野蓬年纪也不小了，便把她许给了已升为管家的庆安。庆安原本就喜欢大方懂事的野蓬，自然是欢喜的不得了。而野蓬也喜欢庆安的机灵老成，所以，两人很是恩爱。成婚没多久，野蓬就有喜了，年尾就生下一个男孩，取名尾生。

明多一天天长大，小小的人儿已出落得海棠花一样明艳动人。

外人都知晓少司寇府长了三朵鲜花，一朵比一朵水灵好看。

只是明多太安静，很少像汀和芷小时那样跑来跑去，更多的时候她喜欢一个人呆在院子里看着别人忙碌。既不哭也不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儿出神。别人问她在看什么，她有时说在看浮云，有时说在听小鸟讲话，有时甚至说在闻风过带来的花香。

大夫人感到担忧。

她不明白明多小小的心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怎么会说出如此的话来。她甚至担心明多是不是尘世中人，因为明多从来不笑，几乎没人见她笑过。直到有一天野蓬带尾生过来时，她才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明多不但会笑，而且笑起来尤其好看，直比得院子中那些花儿都失了颜色。

但后来大夫人渐渐发现，明多只有在见到尾生时才会笑。而尾生也是一样，从不跟汀和芷玩，只与明多玩。只有这时，明多才不光在那坐着，也会到处去走走看看。两人拉着手，倒像认识了许久一样。这时，汀和芷就笑明多呆，居然和一个家仆的儿子玩。明多不争辩，也不介意，只是淡淡地笑着，如微风抚过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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