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吧。”孙佩珊无奈的支着下巴,也不知是劝慰上司还是劝慰自己,“还没到最坏的情形,不是吗?”
薛临波抬眼看自己的秘书,笑道:“张创业是那样,你是这样,你们两个人,也不商量好究竟该怎么对我,这样的落差,我还真是不能接受。”
孙佩珊是薛临波的秘书,从上班那天就跟着她,是公司里为数不多真正喜欢薛临波的人——不,甚至是唯一喜欢薛临波的人。她对她简直是言听计从,大事小情,无不遵办。连谈恋爱都如此,这也是张创业为什么“抓狂”的原因。
虽然张创业有很多公子哥儿的习气,却有一项优点:他很专情。自从大二在体育课上对大四的孙佩珊一见钟情,直到现在也没动摇过半分。情深意笃到叫人肉麻的地步。孙佩珊毕业后,张创业为了佳人竟不惜向死对头薛临波折腰,偏偏孙佩珊竟然和薛临波非常投缘,成了她最死心塌地的死忠份子;而阴险小人薛临波则对此情况大加利用,动辄要挟张创业,叫孙佩珊夹在里面煞是凄惨。
“创业只是嘴不饶人,他没有坏心的。”孙佩珊急忙替爱郎辩解。
薛临波吞下一口米饭,但笑不语。
张创业虽然才智拍马也追不上两个哥哥,倒还没笨到家,他知道以孙佩珊这样单纯的性格,张家实在复杂的过分。他肯让心肝宝贝为死对头卖命,也有历练的意味,指望她可以学到薛临波一星半点的城府心计,最不济时,薛临波还可以为她出头——这也是他每天咬牙切齿也不提出让孙佩珊离开薛临波的原因。按说张创业这点小聪明,薛临波焉能不知?但她到是真心喜欢孙佩珊的温柔可人,自问世上,对她没有半分企图心的人,除了哥哥观潮,剩下的就是孙佩珊了。
运交华盖欲何求?
人生来是有一定的运数的。有好自然有背。薛临波觉得,自己的好运气大概要到头了。她貌似平静的吃饭,却完全食不知味。她有隐隐的预感,这次被临时抽调去庆典筹备会只是一个开头,后面还会有更多的等着她——“山雨欲来风满楼”——谁说过——妖怪霍炎——见鬼!怎么会想起他来?不,这不是开始,真正的开始是霍炎的到来,她休假,他立刻来上班,她被调去筹备那个烂庆典,他接手她的工作,好象事先计算好了似的。可这不合常理,他来了20天不到,什么能为让他代理副总的职权?张创世为什么会那么信任他?霍炎对张创业直呼其名,素日也不见他们有什么往来,他真的是他的人吗?依张创业的头脑,他能驾御得了霍炎吗?就算如此,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和我对着干是人尽皆知,由于太紧张佩珊始终不得要领也是人尽皆知,何必多此一举的鬼祟?那么是张创世?不,张创世对他的态度极为客气,并不是装出来。况且张创世要搞集权,也只需说一声裁员,不需如此费事。老板娘?还是老头子?……乱呵!
孙佩珊看着心不在焉地上司,几次欲言又止:“恩……那个……薛……”
“说。”薛临波简洁地下命令。吓了孙佩珊一跳。
“你要去公关部上班吗?”孙佩珊有一张很古典的脸,沉静温柔,虽算不上美艳绝伦,却十分耐看。
“对啊!现在一切都是零,所有的事都要筹划,跑来跑去很不方便——你不是通知他们收拾桌子了吗?——怎么,张创业不许?”
“怎么会呢?”孙佩珊笑得有些尴尬。
“那你支吾什么?”薛临波奇怪的看着她,似又恍悟,“你是怪我不把你带过去是吧!小姐,哪里就一刻也分不开!”
孙佩珊脸上一红,慌忙解释:“谁为这个!我是你的秘书嘛!当然是你到哪我到哪!而且你上边事情更多更乱,谁帮你?”
“小郭。”薛临波早想好了人,“他在上边都快成吃闲饭的了。我去了他正好有事忙。霍炎刚来不熟悉里边的情况,李克俭又出差,你自然要留下来帮他。”
“我就是不想和霍先生待在一起!”孙佩珊脱口而出。
“真的?那我可伤心死了。”
霍炎的声音突然在两人头顶上方响起,孙佩珊尖叫一声,引来餐厅无数人的侧目。
薛临波瞪着霍炎。他今天穿了一袭淡红色的衬衣,没系领带,领口开到第三个口子,隐隐**褐色的肌肤——男人漂亮又不是小白脸形象,真真是难得,这也是他如此受欢迎的原因。虽然薛临波百般不愿意想起鼎天有这样一个祸害,却也无法回避一楼大堂到顶楼餐厅都属于他祸害范围这样一个事实。
此刻,这个祸害手里捧着一个不锈钢餐盒,正灿烂的对着面前的两个大美女微笑。几秒钟后,见她们仍然没有请自己坐下的意思,便很从容的在孙佩珊一边坐下来,餐盒放在桌子上。两个人女人虽然有背后说被捉的尴尬,也忍不住好奇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是简单的素食。
孙佩珊试图圆场,打着哈哈:“霍——霍先生怎么只吃素菜啊!鼎天餐厅最拿手的猪小排,连别家公司的人都会慕名来吃呢!”
霍炎的一百零一号笑容僵滞了一下,但还是回答了:“那真是辜负了,我吃素。”
吃素?孙佩珊别有深意的看了薛临波一眼,在她认识的所有人之中,只有顶头上司一个人吃素而已,现在多出一个吃素的帅哥,是巧合吗?
“想不到霍先生还是时尚人士呢!”薛临波不信,冷嘲道,“霍先生吃素的原因是什么?环保?佛教徒?”
“都不是。”霍炎的俊脸凑过来,逼得薛临波往后一仰,“因为我过敏。”
薛临波从一开始就看不上霍炎。她最痛恨就是面带桃花的男人,可这个男人何止带桃花,简直桃花满天飞。迷女人也就罢了,可怕的是连男人都不能幸免。昨天就有一个客户中招。这个大烂人是一家跨国公司的代表,自恃身份,几次谈崩,薛临波恨不得跳起来揍扁他的大秃头。偏这时霍炎过来,一个大男人,居然会用飞眼勾人,他一勾不要紧,那老色鬼立刻骨酥腿软,差点流出口水,简直不堪入目到了极点。若不是要跟他签约,薛临波一定把他踹出去。可见美色竟是不分性别的。这是其一。其二是霍炎的打扮。他老兄的审美委实太过诡异:他喜欢穿红。第一次见他时就穿了个及膝的水红色外套。薛临波从总裁办公室回来以后,立刻甩给他一张《员工守则》。他倒是换了正装,偏偏在里面穿个大红的衬衣,还要命的配上条水绿的真丝领带。这是什么叫人吐血的装束啊!其三更叫人愤怒,他留着一头“飘逸”的长发,发质之好叫女孩子心生嫉妒。平日里还扎着一条马尾招摇过市。薛临波认为东方男人是绝对不能留长发的,尤其不能留可以扎马尾的长发,这种人只配用“猥琐”形容。昨天中午,太阳非常之好。忙了一上午的薛临波刚抬起眼皮想歇歇,就看见阳光打进来,偏巧落在伏案的霍炎的头发上。薛临波忍无可忍的发现,霍炎的头发竟然是红色的。不知道他在那里染的,非常微妙,若不
若不是有阳光根本看不出来。薛临波简直想尖叫。这是什么人啊!这种怪物!这种妖孽!居然会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她几乎是飞过去的,双手在他的桌角一撑,神色有些狰狞,话音也不怀好意:“霍先生,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我们鼎天是一家保守的商业公司,我薛临波偏巧又是个保守的上司,我不允许自己的下属奇装异服,不伦不类。我做生意靠得是信誉人气,不是靠作秀吸引眼球。”
霍炎不惊不乍,不气不恼,好象早预料到她会发难似的,轻描淡写地说:“各花入各眼,你觉得我不好,也许别人觉得好呢?我好象没有违反公司的着装规定吧。至于你说的奇装异服,标准是什么?”
薛临波对他的鄙夷直达临界点:哈!这个男人居然比喻自己是花!太——太变态了!她的眼角余光告诉自己,销售部和隔壁市场部的人几乎全聚在附近,假装做事,实则偷听。好!今天不杀鸡儆猴,便当我薛临波是吃素的!
“你不觉得自己的头发有点长吗?”薛临波假笑。
变得也太快了吧!霍炎偷笑得快肠子打结,却也有样学样地假笑:“是啊是啊!因为我小时侯生过一场大病,连命都差点没了。我妈在菩萨面前祷祝,说我要是能活过来,就让我十年不剪头发来还愿。后来我果然好了,欠了菩萨的情,自然是要还愿的。”
鬼扯!你怎么不说你妈让你做十年和尚还愿,这样我就不用看见你了!薛临波暗骂,一边冷笑说:“你以为自己是基督山伯爵吗?这种瞎话也编的出来?”
霍炎俊颜不见丝毫变化,巧巧妙妙四两拨千金:“什么伯爵我不认得,只是说过的话不能不算,尤其是我们做生意的人,讲的是诚信二字,你说是吧,薛小姐?”
反将一军!居然拿出“诚信”这大帽子来压我!薛临波一时语塞,只好冷哼一声以示不屑。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气氛有些僵滞。
眼里揉不得沙子。霍炎一双桃花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女上司,心里模模糊糊的想着:这种秉性,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动辄火气冲天,电闪雷鸣,说话又歹毒刻薄,还有人跟她做生意!薛临波呵!原来你竟是这样的……
薛临波不甘示弱地回瞪,可是她突然觉得,霍炎的眼睛简直深不可测,象个大旋涡,表面风平浪静,却涌动着足以毁灭一切的暗流,她看见他瞳人里有个细细小小的女子,在暗潮卷动的中心,她有些失控,心跳骤然加速——不对,不应该这样——不对——有问题……不——不可能的!——
“眼睛不酸吗?”霍炎猛然站起来。薛临波本能的后仰差点摔到,他们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她这才发现,原来他比自己预料中还要高很多。以她172近乎仰视的角度,霍炎少说也在185以上,而且肩宽胸阔,看上去很具压迫感。这样一个昂藏男儿的身躯配上这样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真难为他是怎么长的。霍炎很自若的揉揉眼睛,整整领带,干咳一声,抬腿就要走。
“去哪?”薛临波脱口而出的问。旋即后悔:如此弱智的问题!
霍炎接下来的回答让他“一夜成名”,他回身,微笑,非常友好的答道:“厕所,你想一起吗?”
此刻,在两人结下梁子的二十四小时之后,在她薛临波刚被夺权的三个小时之后,他主动找上门来,会有什么事情?想到这里,薛临波收拾起无聊的争执之心,静待他开口。
可他却把矛头对准孙佩珊,笑道:“虽然很不礼貌,但我真的很想知道孙小姐不想跟我共事的原因。”
孙佩珊窘笑,回避霍炎的目光,支吾着:“这个——没什么啦!——因为——因为——”她结巴了半天,突然来了急智,“因为霍先生你实在太有魅力了我怕跟你关系太密切引起公司里女孩子的公愤就不好了对了薛小姐你不是说有文件要打我去帮你打等上班时再见两位我先走一步!”
她一口气说完,抓起随身的皮包就跑了。
剩下的两个人对她的逃跑并未太在意,霍炎看着薛临波,问道:“你相信吗?”
“我相不相信有什么关系?关键是,霍先生你信不信。”
霍炎又笑:“薛小姐惯会以退为进,真是滴水不漏啊!”
薛临波也报之微笑,话中有话:“只是笨人笨法子。临波从小到大,都是看人脸色,被动做人。人家对我,我就怎么对人。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霍炎点头,似有所悟,半天没有言语。薛临波也不走,她知道,他一定还有话说,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叫她不大不小的吃了一惊。
“薛小姐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
“没有。”许是吃惊太过或是对他太厌恶,她想也没想拒绝就脱口而出,可是,她又一次后悔了,要知道,他代表的很可能是其他人。她低下头,不想他看见自己可能表现出来的情绪。
“回答的太快了。”霍炎并不气馁,“给你一下午的考虑时间。薛小姐,下班之后,我在公司拐角那边的茶社等你。”他并不等她的答案,径自离去——带着一大票痴迷的眼神。
男人!薛临波对他的自信嗤之以鼻,他凭什么以为自己一定会去?三下五除二吃完饭,她决定去问问孙佩珊不想和霍炎共事的真正原因。
“三清茶社”在本市小有名气,一帮风雅或附庸风雅的人都爱来此小聚,茶社的老板姓李,大约60多岁,名不可考,因为他茶社的关系,人人都叫他三清先生。这三清先生不但精通茶艺,还会琴棋书画,这倒也罢了,有人还说他会批命,看风水,什么周易黄老,无所不通。总之,人会的他都会,人不会的他也会,是地方上的名流。当年鼎天大厦从选址到动工、封顶、陈设、搬迁,事无巨糜,张有贵都来请教过他,薛临波还随他一起来过。可惜,他请教了这么多,就是没请教过自己的命数。
虽然离公司只有几百米的路程,这却是自张有贵去世后,薛临波第一次光顾茶社。她在门口看着茶社的名字,心中涌起难言的感伤。
薛临波的养父养母在时,张家和他们比邻而居。甚至连张有贵创业的钱,也是薛临波的养父借给他的。虽然父母去世后,薛家兄妹从未将此事透露过一分,张有贵却似乎对这番情谊始终不曾忘怀。他一直很照顾临波,对她呵护倍至,而且他的那种照顾不是大人对孩子单纯的宠溺,是真正的重视。薛临波记得最清楚,就是她十三岁时,张有贵将鼎天公司的一单大生意拿来问她,那单生意利润很高,可风险也非常大,公司里上上下下都不敢下决心,小姑娘薛临波不知天高地厚,很豪气的说:当然做啊,怕什么?就因为这样一句话,张有贵竟然拍板——现在回想,薛临波仍然后怕得很。也就是因为如此,使她对经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张有贵也手把手的教她,比教儿子还有耐心,薛临波在鼎天一鸣惊人不是没有道理的。她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他会如此的器重自己,可是却再也得不到答案了。
她暗暗的叹了口气,信步走进茶社。刚一进门,一个很清秀的服务员含笑问道:“你是薛小姐吗?”薛临波微微颔首,她接着说:“请跟我来”
薛临波无暇看四周的陈设,跟随服务员走过木质楼梯上了二楼,来到最里面一个雅间门前。
拉开拉门,霍炎很闲适的席地而坐,笑容可掬。
为什么要来?薛临波在路上问了自己很多次,似乎每个答案都异常牵强。是因为她对他所说的合作动心了?还是因为孙佩珊?她说她怕霍炎——是的,这就是薛临波问出来的、孙佩珊不愿与霍炎共事的真正原因。孙佩珊是个极其敏感的女人,在众人都被霍炎那颠倒众生的俊美模样吸引的时候,她却感觉到深深的恐怖——他太美丽,简直不象活人——她这样告诉薛临波,那种美丽实在太诡异,太邪气了,她曾经在无意间看见过霍炎的眼神——从他深绿色的,变幻不定的如暗夜中野兽的瞳孔中,散发出来的,随时欲扑过来把人撕碎的眼神,而这时候,他是望着薛临波的——听到这里,薛临波心中一悸,就在昨天,她在与霍炎的对视中感受到了同样的东西,一种奇异的、绝望的仇恨……他恨的人是谁?自己吗?原因是什么?若恨自己,又何必说出合作这种话?最后,孙佩珊却又释然,决定留在十七楼。“为什么?”薛临波很奇怪地问她。她一笑:“因为他吃素嘛!别说是人,就算他是妖怪,我也不怕他能吃了我!”薛临波翻了翻白眼,面对这样的理由,她真是败了。不论如何,她发现,自己对霍炎充满了好奇——对他这个人,对他所说的事。
“坐啊,不习惯这样的坐法?”霍炎那知道她的想法,没事人一样招呼她,对门口的服务员挥了挥手,她很识趣的拉上了木门。
薛临波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幸亏**窄裙。她把手袋随意一扔,盘膝而坐。
雅间的隔音非常好,外面的喧嚣一概不闻,薛临波环顾四周,发现除了对面墙上一管斜挂的洞箫,这房间简直就是四壁皆空。她低头看矮几上的茶具,是她中意的象牙瓷。霍炎熟练的斟了半碗茶,碧色,随上升的蒸汽隐约一股清香。他们都不说话,默然品茶,孤男寡女,久久的沉默,使这小小的斗室徒增一种暧昧的氛围。
“什么茶?”薛临波轻嗅茶香,眼睛半眯。
“明前碧螺春。”
“太轻。”薛临波挑刺。
霍炎笑道:“知道的,依你的脾性,这茶自然是轻。可是太过醇香浓厚也未必是好事。”
语带双敲啊!薛临波知道他藉此讽刺自己的个性,自然毫不示弱:“轻,未免浮。”
“薛小姐是在怪我轻浮吗?”他长臂一撑,厕身欺近薛临波,语含调笑。
“霍炎,小心点”薛临波语气冷得叫人发抖。
他轻笑出声,乖乖坐回原位。提壶将两人茶杯斟满。
“对这次的人事调动,薛小姐有什么想说的?”
“无话可说。”她品茶,静谧的氛围,缕缕茶香,似已熄灭她的心头之火。
霍炎剑眉一轩,全然不信的说:“就没觉得不忿吗?据我所闻,十七楼的倒有一大半为薛小姐愤愤不平呢!”
“做奴才自然要守奴才的本分,主子叫做什么,自然要做什么,若被主子高看一眼,从此便以为是二主子了,甚至是那正经主子了,有几个得到好下场的?”薛临波冷笑道,声音里满是自嘲,“我虽然笨,这点道理还是懂得的。”
“啧啧,”他啧咂有声,似乎惋惜得很,“就这么认输了?当初张创世能坐上总裁的宝座,一路走到今天,还不是全仗薛小姐你吗?虽然如今貌似大局已定,可鼎天下一步扩张、上市,甚至还要和一直都不服气的张继祖唱对台,他现在就过河拆桥,未免也太心急了点。他就不怕张继祖把你挖了去?不,这不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会做的事,薛小姐,你难道对其中的因由不好奇吗?”
薛临波惊讶的看着霍炎一脸莫测高深的邪笑,心想,难道张创业真把他引为至交吗?如若不然,他从哪里得知这些细节?可是,假若他真是张创业一边的人,那他找自己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要跟你合作。”
说到正题了!薛临波半垂头,静等他把话说完。
“确切的说,我要作为你的帮手出现在鼎天公司众人的面前。当然了,不只是做戏。”
薛临波蓦然抬头,凌厉的眼神直逼向霍炎:“你想得到什么?”
“聪明。”霍炎击掌而赞,“我喜欢你这么聪明。”
“你不必将话说的如此暧昧。”薛临波完全不解风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果没有目的,怎么会平白的帮我?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要你帮忙?”
“你现在在鼎天是四面楚歌,除了一个孙佩珊可以稍稍牵制张创业,其余你都处于下风。”
薛临波冷哼一声,怒道:“我会怕这个?霍炎,你未免太小看我薛临波。”
“我不相信,一个总是孤军奋战的人真的就从来没有觉得过孤单吗?”霍炎直直地盯着女上司的脸,深碧色的眸子益发诡异,声音里竟有几分媚惑的味道,“就算你天纵奇才,难免百密一疏。何况,张创世对你的态度,是越来越不明朗了。你——难道没有发现,这次——真的孤立无援了?”
薛临波艰难地扭转脖子,逃离他的视线,声音竟然有些沙哑:“如果张创世真的对我有了戒心,强留下来也没什么趣味。”
霍炎突然纵声长笑,仿佛她说了什么极其可笑的笑话。薛临波怒道:“你笑什么!”
他猛然收声,却毫不掩饰浓浓地嘲笑之意:“我笑你!关心则乱,这话真是一点没错。薛临波,你需要一个军师,我就是。”他对薛临波直呼其名,态度越来越放肆。
本来愤怒已极的薛临波听到“关心则乱”四个字,猛然冷静下来,心中微微一动,不再说话。
房间重新归于平静。
关心则乱?薛临波果然心乱如麻,她想了好久,却无法厘清自己的思绪。
“不用想了。我不是说过,这出戏越来越出乎我的意料,但依旧是一场好戏。我们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我们?”薛临波敌意又起,“什么时候变成我们了?好,就算是我们,霍炎,告诉我你的目的,我会考虑与你合作。”
“你。”他看她,坦白异常,“就是你,我的目的是你。”
一分半钟后,房间里充满了爆笑。
“哈哈哈……”
这次轮到薛临波前仰后合,“神经病,霍炎,你是标准的神经病——”
霍炎也笑,他大方地点头:“没错,我是有病,我不远万里,放弃所有的一切,目的就是你——不明白吗?薛临波,我的对头,我为你而来的。”
薛临波的笑声戛然而住,她看着面前这个宣称为了她而出现的几乎妖异的男人,一股凉气从脚跟直冲头顶。
薛临波缓缓地下楼,只觉身心俱疲。
“你是我的对头,只是我一个人的,什么张三李四统统不配做我对手的对手。我会帮你清理他们,然后,我们才是公平的。”
不过区区月余的时间,为何会出现这么多事情?经过多少风浪,她对窝里斗并不太放在心上,可霍炎的一席话却叫她悚然惊心。他是谁?或者,他代表谁?他那自信嚣张的模样令她深深的明白:他绝不是随意的调笑。那么,对她生命中唯一的盟友的出现,她是该庆幸,还是不安?
既然是“盟友”,不妨,先庆幸吧。她低声一叹,决定对目前的情形保持乐观。霍炎的本事如何,他是否可以作为她的对手公平对决,也可以在这一段时间内有大致的了解——为什么相交几十年的故人忽然暧昧不定,为什么路人甲一下子变成了盟军?薛临波觉得自己真是一语成谶:这个世界颠倒了。
“薛小姐请留步。”
薛临波转身,见一位老者站在楼梯拐角处对自己微笑。她认得,这是茶社的主人三清先生。
她颔首微笑,说:“三清先生还认得我吗?”
“七年前曾有一面之缘,薛小姐人物如此超逸,老朽岂会忘怀?”
酸!薛临波肚里暗笑,却依旧有礼的等着他缓缓下楼。她知道三清先生决不肯轻易见人,此番竟亲自出言挽留,定是有话要说。
这三清先生相貌清矍,神采熠熠,倒是很有些大隐于市的味道。虽近古昔之年,眼神却犀利非常,他在薛临波面前站定,一双眼睛在她脸上上上下下的端详,虽有些无礼,但也不算讨厌。薛临波并不回避,只等他开口。
“果然,果然。”半晌,他突然长叹一声,脸色阴晴不定,似悲似喜。
薛临波笑道:“素闻三清先生精通麻衣相术,可看出临波正大祸临头?”
三清先生似乎吃了一惊,说道:“薛小姐的面相贵不可言,怎么会有祸事?不要与老朽妄言。”
“贵不可言?”薛临波几乎失笑,“三清先生可不是跑江湖的术士,可不要用这样的俗话来搪塞临波。”
三清先生脸色一变:“薛小姐说笑了。老朽末技虽浅薄,但绝不是妄言之人。薛小姐品格超逸绝伦,并非俗流,而且有天大贵人的相助,一生遇难呈祥,贵不可言,若得你……”他突然顿住。
“什么?”薛临波没听清楚,对自己的面相也有几分好奇,见他话说了一半,忍不住追问,可他却不在说下去,只打哈哈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哈哈哈……”
薛临波见他装神弄鬼,不由暗自好笑,说:“三清先生特地叫住临波,就是为了这个吗?”
他似乎恍然,赶紧说:“老朽唐突,正是如此。薛小姐可愿再借右掌一观?”
薛临波脸色突变,语气也生硬起来:“三清先生,临波有事,要告辞了。”说完转身就要走。想不到三清先生的行动竟非常敏捷,几步抢在薛临波前面,依旧笑道:“薛小姐,老朽从来不随便见人,今日还请买个面子给我。”
薛临波看着这个老人,突然觉得他的笑容说不出的诡谲讨厌,冷冷地说:“临波从来不信这个。”
“我曾替有贵兄批过命,他命不该绝于——”
“你想说什么?!”薛临波怒极,“一派胡言,什么命不该绝,你可替自己批过命吗?”她冷眸微眯,竟似有杀气。
三清先生似乎没料到这小女子竟敢对自己出言不逊,不由一愣。薛临波不再看他,怒气冲冲的夺门而出。
太阳很好,薛临波却觉得满是寒意。她大步往公司的停车场走去,却看见往事一幕幕闪回。
“临波,过来帮我吧。我把副总的职位让你坐,协助继祖。”
“张伯伯你开玩笑吧,我还没毕业呢!一个黄毛丫头,你不怕我把鼎天给搞砸了?”
“要不是你家的200块钱,怎么会有如今的鼎天,不会砸,砸了我也不心疼。”
“张伯伯你这么重情谊,我爸爸泉下有知也会很欣慰的。”
……
“临波,你一定要来鼎天帮我。”
“张伯伯,你不要吓唬我,我去叫救护车——你放开我的手,我去叫车……”
“你,你的……你的——手——”
“张伯伯——!”
……
“吱——”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让恍惚地薛临波一下子回神,一辆黑色的宝马停在离她不到两米的前方。她认出是张创世自己的车,果然,车门打开,张创世夫妇都探出头来。
“临波,你怎么了?”张创世眉心攒起,很是关切,“魂不守舍的,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没事,我想事情想出神了。”她强做欢笑。
黄素滢冷笑一声:“薛小姐,你现在可是鼎天的顶梁柱,凡事还是小心点好。今天差点出事,知道的是你在想事情,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人家还以为我们夫妇谋杀呢!”
“放心,就算我要死,也一定会死的清楚明白的,阎王老爷问起来,我也不必一问三不知。”她话里有话,不卑不亢。
“只盼是真的才好。”黄素滢钻进车里不再说话,还使劲按了按喇叭。张创世对薛临波尴尬一笑,讪讪的说了声“再见”。
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一下子安静异常,薛临波环顾四周,她突然觉得,在偌大的宇宙之中,她似乎是最孤单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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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第3章:张创业”内容快照:
『张创业』
“把这里隔成两~分,作为宾客休息室,把仓库里的那些多余的沙发桌椅拿来摆~——不用担心,我已经问过后勤了,鼎天公司所有的桌椅板凳都是同一家公司的定货。——记得一定~去买桌布和盆花,长沙发放在~宾休息室,最重~的,~有镜子。”“监控呢?~~在这里多装~探头?”“废话!你喜欢休息的时候还~被监视吗?”张创业骂了一句,说话的人知道说错了,缩了缩头。薛临~一笑,说:“这话还有点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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