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这里怎么样?”
“不过是普通的酒吧。”
薛临波啜着柳丁汁,随意的打量着这间叫“千年”的酒吧。店面不大,装饰也很普通,名字也不是特别吸引人的那种,不明白霍炎为什么会对这里感兴趣。
他们身在半开放的包厢,有大提琴的音乐传来。这是一个称的上安静的酒吧,没有搞怪DJ,没有震耳欲聋的噪音,没有故做玄虚的灯光,甚至算得上“朴实”。让人感觉非常放松。
“明天是礼拜天,佩珊的百日。警察已经在墓地设伏,你说创业会出现吗?”
“你希望他出现吗?”
薛临波回看霍炎,不仅也这样自问,可是,却无法回答。
霍炎注视右手边1米开外的标靶,淡淡的说:“我在这里认识张创业。”
薛临波微吃惊的看他,背对暗淡的灯光下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有平静的声音:
“他帮过我。没错,他轻信、盲目,但却帮过我,如果没有他的帮忙,也许此时,我还在漫无目的的瞎转。”
他斜睨若有所思的薛临波,回想当时的情形。他没钱,没阅历,什么也没有,如果不是张创业自己送上门来,怎么可能进行的如此顺利?也许他是无心,也许是公子哥所谓的“豪气”,却使他避开了许多障碍。
“创业一向是个大方的孩子。”薛临波想起他种种往日情形,深有感触。他不象他的哥哥们,他没有吃过苦,不知道何谓艰辛,因为是幼子,得到很多哥哥们童年不曾得到的疼爱。颐指气使,骄横跋扈,所有公子哥的坏习气无一不有,可是,他也是有优点的啊!至少,他很专情……她眼睛发涩,不忍心再去回忆。
——那么爱她,是会出现的吧,连警察也如此认为。
——可我不希望他被抓。
——为什么会这样希望呢?难道自己真的在心里认为,黄素滢死的罪有应得?
——那就不要来……可是,创业,你不来,我会失望啊……
乱,乱,乱……
“我去买消夜,你想吃吗?”
霍炎突然把车停在一家简餐店门口,征询她的意见。她摇头:“我晚上不吃东西。”
“不吃消夜的人不懂得生活。”他笑眯眯地否定薛临波二十九年平淡的人生,在她警告的目光中下车。
“又有新的发现,三天后回家。”
薛临波犹豫了一下,删掉观潮的电话留言。新的发现?我没什么新的发现。她气冲冲的换衣服,第N次思量要不要撬开观潮房间的门看看他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黑衣,头发梳在脑后,她审视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里有血丝,双颊嫌苍白,她最近睡眠很差,老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她努力思索着,为什么总梦到往事?在福利院的那些已经模糊不清的日子,和爸爸妈妈一起的短暂的快乐,观潮,一成不变的观潮……昨晚,她竟然梦到了几个月前在无名小镇见到的庵堂——叫白衣庵是吧,满目都是青山环绕,白墙黑瓦的庵堂,还有霍炎,碧眸红发,那奇异的、独独属于他的气息围绕着她,挥之不去……
他令她困扰。虽然他总是在帮助她,却无法令她放下戒心。这样想不公平到苛刻的地步。但“对头”的说法却是他最先提及,而她相信,那决不是无聊的调笑。就如同他自己所宣称的那样,帮她除却所有的障碍,然后公平的,真正的做对手。——她的障碍?还有什么障碍呢?张创业是一个,黄素滢是一个……瞧瞧她的仇人啊,都落得怎样的下场?她兀自惊心,缘何会有这样的结局?之前她已经近乎跌入谷底,却在这一场混乱中成为最大的赢家……只是“世事难料”?薛临波直觉的拒绝这样的解释,一定不会是结束,或者,竟是另一个开始?
人心,能险恶到怎样的地步?
佩珊,你那迷离的鬼蜮,与世间比起来又如何?
本市的公墓,依山而上。清晨六点三十分不到,僻静的山间浓厚的晨雾还没有散去,薛临波一个人捧着一从百合,静静的穿过永远沉睡者的身旁。沿着石台拾阶而上,鞋子踩在石阶上,撞出轻轻的脆响。声音传出去很远,雾很大,看不见人,让这声音显得非常神秘。
她故意来的很早,并准备待足一日的工夫。只想知道张创业会不会来祭拜佩珊。举目四望,只是一片苍茫的白雾,警察也不知道埋伏在什么地方。雾在帮忙他们,同时也在帮忙创业。
“爱妻孙佩珊之墓——夫张创业泣立”
这是张创业从佩珊父母的手中争取来的。他们还没有结婚,佩珊的父母感动于张创业的深情,认为佩珊也许更希望人家称自己为“张创业太太”吧!汉白玉的墓碑,简单的文字,却有很多的内容包含在里面。薛临波把花小心的放下,掏出手帕擦拭墓碑上笑的灿烂的佩珊。
你会来吗?会吗?
佩珊,你可希望他来?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雾却没有散去的迹象,空气中湿度很大,有水滴打在草尖上,石头上的声音,急切地象在下一场小雨。薛临波的头发和衣服都**的厉害,可她没有丝毫离去的意思,反而顺势坐在石阶上。
这,是一场约会吗?好奇特啊!生者与生者,在死者的家园里相约。或许,这本是创业和佩珊的约会,而自己,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甲……薛临波觉得自己最近非常爱多愁善感,无端发一些莫名的感慨。
等等,那是什么?
薛临波眼前闪过一抹红影,极快却分明。她起身四望,除了雾就是雾,隐隐雾中,看见碑林座座,坟尖点点。她侧耳倾听,不远的草丛里有细微的声响,于是小心的向那里移动,心跳的厉害。是谁?是创业?或者,是警察?“谁?谁在哪里?”她试探的小声发问,却没有回应。渐渐靠近,只是一丛野草而已。大概是风吧!她暗笑自己神经过敏,玩心忽起,轻轻的踢了一脚。
“呵呵——”
她激灵一下,似乎全身的毛孔一瞬间全部炸开。是笑声——她可以发誓,那分明是笑声,好象有人,有东西,专门俯在她耳边,故意笑给她听一样。
“谁?是谁?”
她颤声发问,寒气从心底泛起,那些道听途说来的故事几乎同时从记忆中跳出来,恐惧,好似墨汁滴进清水,溅起涟漪,点点滴滴的扩散开来。又是一抹红影闪过,薛临波觉得自己的双脚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急忙忙的追随它而去。
一闪。
又是一闪。
渐行渐远。
那火红再也寻不见,薛临波已经被包围在雾中了,那雾简直象凝固了一样层层包裹着她,她甚至连自己的双手都看不清。可是,她却能看见周围的情况,看见不远处的树林,看见最近的墓碑上“先考刘XX”的字样,甚至能看见佩珊墓前的自己刚摆上去的百合。惟独看不清自己。这是什么情况?她连害怕都顾不得,因为,她看见张创业从稀薄的远雾——没错,远处的雾中显形。
显形。薛临波只能这样说,这样形容。如果你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人,仿佛刚冲洗的照片一样从无到有,从模糊到清晰的出现在你面前,你会用什么词形容?她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凭空出现,从如水墨画般的轮廓,到五官分明。她直觉的张嘴,却象被扼住喉咙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没什么变化,脸刮过,衣服也很干净,完全不是“逃亡者”潦倒惊恐的形容。他甚至是旁若无人的大步走来,手中提着祭品和鲜花,如同每一个祭奠亡妻的丈夫,脸色沉郁,黯然神伤。他蹲下来,把鲜花摆好,从篮子里拿出的是佩珊最中意的黑森林蛋糕。
“我来看你,佩珊。”他轻声,触摸墓碑上的照片。
薛临波的眼泪夺眶而出。
可现实不容许他们哀伤太久,警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张创业!”
“我们是警察,你跑不了了!”
他不为所动地蹲着,薛临波眼睁睁的看着十几个警察从隐蔽处冲出来向张创业包围。
快跑!——不,不能跑!不——她心里反复的大叫,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希冀些什么。但是——情况好象不对,警察虽然在前进,却丝毫没有前进的迹象。
他们在打圈。
薛临波看出来了,他们虽然跑的很快,却只是在围绕着一个个墓冢打圈,绕来绕去,张创业依旧是刚才的距离。“阵法”?她想起往日观潮曾说过的古代兵法,其中就有所谓“阵法”。她还专门去江边看过传说中孔明的八卦阵,不敢相信那些看上去毫无美感的乱石曾经困住过几万大军。可现在看上去,这些墓冢,分明就是一个阵势,警察们在雾中左冲又突,却一步不能前进。只是,为什么单单困住了这些警察呢?
“砰”地一声脆响,不知是谁向天鸣枪,随即有人喊话,态度强硬:“张创业!别玩花样了,快出来投降!”
要不是情况委实危急,薛临波几乎要放声大笑。张创业缓缓起身,态度也很强硬:“我没有杀人!说没有就没有!”他的目光穿过包围他的人群,定定的落在薛临波身上。她一惊:怎么,他看得见自己吗?为什么那些警察好象对自己视若无睹?
“我们没有说你杀人,我们相信事实!张创业,你别再跑了,你跑,只会让事态更加严重!自首吧!想想你的家人,你的母亲!”薛临波听出来,这是那个曾找自己谈话的警察——他们的队长。听他说话,好象头脑还算清楚。
“哼哼!”张创业冷笑一声,“我谁也不信!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查出事实!我到真的希望是我杀了黄素滢!别再找我,没用的!”他又深深的看了薛临波一眼,刚才就围绕在身边的雾气突然上升,他一步一步的倒退,然后,堂而皇之的,从将近20个人的眼皮底下消失。
雾,突然消散开来。散的那么快,好象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太阳若无其事的普照着。众人面面相觑,想起自己置身在坟堆中,不由一阵胆寒。
“鬼——鬼打墙——”
不知是谁这样说,被领头的人狠狠瞪了一眼。
是——佩珊吗?她在保佑创业?薛临波想的头都痛了——
“空气不错,是吧。”
“啊——”她尖叫一声,瞪着凭空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霍炎,差一点心脏病发作。
他似乎心情很好,笑道:“怎么?大白天见鬼呀!”
她干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警察走过来,为首的很客气的对薛临波打招呼:“薛小姐,你也上山了?——这位是——”
“霍炎。”霍炎微颔首,上下打量眼前的警察。
“咳!”警察干咳一声,显然不适应这样肆无忌惮的注目礼,“这个——薛小姐刚才上山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人?”
什么话!薛临波看了霍炎一眼,他们没看见自己上山吗?霍炎笑道:“你也说‘刚才’了,我们刚才上的山,除了你们,谁也没看见。——怎么,山上出事了?有人棺材里坐起来了?”
这显然是个不好笑的玩笑,一干人等都恶狠狠的瞪着笑得愉快非常的霍炎。可他毫不在意,兀自笑的好不开心,碧眸闪动,只盯着眼前的队长。末了,他说道:
“我们可以离开了吧。”
“可以,可以。”
霍炎揽住傻掉一半的薛临波掉头下山。
——之后
“队长,孙佩珊的坟上有两束花!”一个声音惊恐万分的喊道。
“吵什么!我又没瞎!”队长看着墓碑旁两束百合,冷汗从额头一滴滴的冒出来。
人家说,蛋糕如果掉下来,一定是有奶油的那一面先着地。事情总是这样,你担心,却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薛临波早就有感觉是霍炎在捣鬼,虽然一再否定自己的判断,结果还是如此。他带自己去“千年”,不是单纯的忆往昔,只是一种提示——提示这个无法无天的疯子在做的事情。而他停车买的所谓消夜,根本就是今天的祭奠的黑森林——他是吃素的,怎么可能去西饼屋买甜点呢?甚至那天在医院时打给霍炎的电话,薛临波终于记起,那就是霍炎写在员工联络簿上的他的住处的号码,是躲在那里的张创业打给深夜不归的他的。她如是询问,而他竟然也爽快的承认,丝毫没有紧张的意思。
“疯子。”薛临波有气无力的说,“你知不知道窝藏嫌犯的罪名有多大?”
“我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手机小說=taoshuke]
“你答应过什么?有朝一日他杀了人,你就窝藏他?霍炎,你准备藏他到什么时候?地老天荒?让他自首,法律会给他公正——”
她的话被迅速打断,霍炎眼神讥诮:“公正?我不知道什么是公正?很多年前我就知道,要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他的手指划过薛临波惨白的脸颊,笑道:“若真有公正,你会在这里吗?若真的公正,我会在这里吗?没有公正,只有强大,或者更强。”
薛临波无话可说,她越来越不安甚至惶恐,一个高深莫测、妖气十足的霍炎,加上一个年轻气盛、偏激乖张的张创业,会做出些什么事来?早晨的大雾、象八卦阵一样的坟冢,与霍炎一定脱不了干系。她看着他俊美过头的侧面,想知道在那好看的皮囊下面,到底隐藏着一个怎样的真实?
“并不是只有你们懂得什么叫情意,”他深深的看她,似有所指,“你可以为了张有贵的知遇之恩拼死相报,我也可以为一点小小的帮忙两肋插刀,你叫做愚忠,我就是盲目;你是一诺千金,我为投桃报李。彼此彼此,不是吗?”
是吗?薛临波再也没有力气反驳他,只好报以虚弱的微笑。
“是真的吗?是真的吗?”张创世情绪**,激动在房间里乱转,末了抓住薛临波的胳膊,一迭连声的问道,“警察在墓地设伏,可创业从他们眼皮下面逃走了,这是真的吗?”
薛临波惊讶的看着他,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是我警察局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的。他说很玄,说去抓捕的人只是一圈一圈的绕着坟堆跑却近不了创业的身,还说他突然在大雾里消失了,还说佩珊的坟上有两束百合,可只有创业一个人上过坟——你上山的时候,看见了吗?”
“我——”薛临波看着眼睛瞪得快要突出来的张创世,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只好含混的应着,“我去的很晚,什么也没看见。”
可张创世根本没在意她说了些什么,又继续说道:“鬼打墙,他说好象鬼打墙——佩珊,是佩珊在帮他啊……创业——他到底有没有做过——我想不明白,我不明白——”他颓然坐倒,喃喃道,“佩珊显灵,可以保佑创业,素滢,她为什么不显灵,不告诉我该怎么办?”
薛临波看他,暗自叹了一口气,刚想安慰他几句,可张创世接下来的话却让人大吃一惊。
“素滢是恨我吧。其实,我们当时已经在谈离婚的问题了。”
他看了薛临波一眼,苦笑道:“我们当时已经分居很长时间了。早在去年大约这个时候,我就对素滢提出离婚,趁着年轻,没有孩子,早早结束这段错误的婚姻,有什么要求她尽管提,我都可以满足,可是她怎么也不肯——冷战了一年,她终于开始松口的时候却——”
“为什么?”薛临波忍不住问他,想不到自己竟然对此事一点察觉也没有,他们看上去总是很恩爱的样子——作势的工夫可真不是盖的。
张创世不语,却定睛看着她,眼神痴然。薛临波陡然一震。
不需多言,只是这个眼神,就可以释问了。她咽下所有的叹息,扭头欲走。
“别走!”他在背后喊她,几步冲过来,急切的说道,“我不想再隐瞒什么!临波,我——我爱你,从大学,从小,从看见你的时候,我爱了你十几年,可是我笨,我不知道那是爱情,还象白痴一样和别人结婚——直到结婚后,我才明白,我爱的是你。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你……”他哽咽不成言,“我想离婚,想离婚想昏头竟然把这想法原原本本的告诉素滢,可我不知道,素滢竟然会动了杀机……我害了她,我害了她……”
看着楼梯间门上盖着公安局大印的白色封条,薛临波深吸一口气,决然地把湿纸巾印上去,片刻,她扔掉纸巾,用小指小心的撕下半边封条。**了一点,不过没有大碍。她回头四顾,闪身走进门去。
56楼上还是那天的布置,桌椅零散,灰尘堆起薄薄的一层。可是“鼎天实业有限责任公司二十周年庆典”的大横幅却红的叫人触目惊心。她缓步踱到跟前。心里掠过一股深切的忧伤。
刚才在楼下,听到张创世的话,她突然升起强烈的念头,她想来56楼,来那精明能干、心机深沉的张创世夫人丧身的地方。聪明反被聪明误,这话真是她最恰当的批语!薛临波想,也许自己应该恨她,可是,一想起她倒在血泊里的惨状,她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
“你死了,而我活着。”她心中默念着,“我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佩珊如此,你也如此。不管我是否天煞孤星,所有的错误,都不是我造成的。可是活着的人,要如何去恨死者呢?其实不管生死,我都没有恨过你。素滢,人生无法掌控的东西已经有很多,而感情不幸也是其中之一。”
多么荒唐,一出单恋的三角关系,却使两个人为此死去,一个人亡命天涯。为的,只是那么一点不可理喻的盲目的嫉妒。这就是爱情的魔力?薛临波二十九的年生命里最最陌生的命题,张创世所带给她的新的困扰,甚至是无法解决的困扰。
她本能的拒绝着,却又无端的犹豫着,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说:为什么要拒绝呢?爱和被爱,不就是真正的凡人生活吗?可又为什么接受呢?你又不爱他。另外一个声音这样反问。可没试过怎么知道爱或不爱?可就算如此,他是一个合适的对象吗?除了他,还有谁呢?她闭上眼睛,脑中掠过
脑中掠过她这些年来印象鲜明的男子——“傻瓜观潮和怪物霍炎”,这是张继祖口中她另外的追求者们,而观潮不可能,还有霍炎——他只让她困惑甚至害怕,甚至越来越害怕——从最初的鄙夷、轻慢到害怕,他每一个行动,每一句话都有目的,而那绝对、绝对不可能会是爱情。那么,张创世,如果要谈一场恋爱,为什么他就不是一个合适的对象呢?他们是世交之谊;他们是青梅竹马;他们是患难之交;他们是最佳拍档……他们彼此了解对方所有的爱好、习惯、思维方式、处世态度……要不是当年黄素滢杀出来,他们恐怕也结婚了吧!薛临波后知后觉的想,三年前他们结婚的时候,自己为什么连一点点失落、酸涩的感觉都没有呢?还是曾经有过自己疏忽了?——
“卡啦”落锁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从转角走出来一个人,双方都吃惊不小,异口同声的问了一句:
“你上来干什么?”
薛临波瞪着霍炎,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他的衣服皱巴巴的象被揉过一样,头发也没扎,乱七八糟的散着,还有几绺盖在眼睛上,他随意用手一拨,并不回答问题,也不指望薛临波能回答自己的问题,笑道:“来的正好,给你看一样东西。”
薛临波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就进了男宾休息室。霍炎站在正中,并不拿什么东西,反而开始了他们之间经常“玩”的问答游戏:“第一个问题,黄素滢是什么时候死的。”
薛临波觉得自己已经开始了解他,他绝对不会平白的问问题,于是答道:“周年庆典舞会当晚。”
他微微点头:“那么发现她出事的确切时间呢?”
“确切?”她皱眉,“我离开休息室的时候,刚刚开始燃放焰火。而焰火是九点半开始——我下去财务部,后来大家上楼来质问素滢,听到创世的叫声——警察来……我最后一次看表大概是十点十五分……”
“九点五十七分。”霍炎公布答案,迎着薛临波惊诧的目光,“发现黄素滢出事是九点五十七分,或者说听到张创世大呼小叫是九点五十七分。你给我打电话是九点三十六分,你从这里下去财务部大约用了两分钟,那么,从你离开到张创世发现他老婆死,中间有二十一分钟,这二十一分钟发生了什么?杀一个人,绝对比你想象中更容易,二十一分钟何止可以杀一个人,杀十个都够了。假若我们的杀手不够老练,我给他五分钟去捅她八刀,还有十六分钟呢?或许再减去路上的两分钟,两分钟的恐慌,两分钟简单处理现场,还有十分——临波,”他破例第一次这样喊她,“如果你是凶手,十分钟够做什么?”
听他这样轻松无比的分配杀人者的时间,薛临波有点反胃,看着他称得上兴致盎然的脸,她又一次怀疑这个人的心理到底正不正常,可也忍不住会去想十分钟能做什么。听他这样分分钟的计算,十分钟竟也是一段漫长的时间呢!有很多事情可以去做。
“十分钟,或许只做一个决定,”她决定参加他的推理游戏,回答道,“或者,从容的逃跑。”
“从容的逃跑。”他抚掌而赞,“非常棒!我们的凶手先生就是如此,他甚至还可以换一身衣服呢!他还可以用一分钟来平复呼吸,对着镜子练习一个从容的微笑,拉开门,优雅的从人群背后离去。十分钟?根本绰绰有余。”
“优雅?”她不无嘲讽,“你用优雅来形容你窝藏的罪犯?霍炎,你这套时间充裕理论似乎正好证明了张创业的杀人嫌疑呢!怎么,你准备卖了他?”
他夸张的举起右手食指一摇,叹息着:“我们来做另外一个推理。假如亲爱的杀手先生——”他看到薛临波微一皱眉,却不改口,“亲爱的杀手先生杀了人以后,迅速用黄素滢的手机拨通了张创业的号码,伪装她的声音约他来谈谈,得到那个大傻瓜的同意后才离开,而傻瓜张创业所做的,不过是在恰当的时间推开了门,并且表现出符合傻瓜的举止——逃跑呢?”
“可你忘了墙上监控,除了张创业,在那段时间根本就没有人进出,凶手穿了隐形衣吗?或者他碰巧躲过了监控(但这不可能),他怎么有把握会不被张创业碰个正着?”
那如果他不是从女宾休息室离开的呢?”他又**招牌笑容,后退两步,用一根手指轻轻推开靠在墙上的矮柜——如果薛临波没有记错,这个矮柜是实木的,可让让她吃惊的不是这个,而是接下来所看到的——
霍炎蹲下,沿一个似乎早存在的裂缝**一小片墙纸,轻轻一推,一块石膏墙面应声而倒,一个淡黄色的沙发后背立刻跃入眼帘。
“这——这个是——”薛临波张口结舌。
“一个窟窿。”他很“好心”的解答,若有所思得摸着墙面的断口,“足够一个有良好身体柔韧性的成年男人穿过,我假设凶手就是在这里穿墙而过,对连吃惊也来不及——或者正沉浸在另一个吃惊里的黄素滢痛下杀手,干净利落,第一刀就刺穿了她的心脏……最多三分钟,他打完电话,拉好沙发从原路返回,在已经上锁的男宾休息室换掉被血弄脏的衣服,然后,就想你所说的那样,从容的逃跑……”
她捂住嘴跌坐在地上。墙上的窟窿象一张嘲讽的大嘴,——可是,墙上怎么会有个窟窿呢?
“真是个好窟窿!”霍炎扭头笑道,“你不会以为这是天然的吧。”
“那——那么为什么?”她**哆嗦着,“你做的推理凭据是什么?墙上有窟窿可能只是巧合呢?只是工人偷工减料呢?”
他也坐在地上,很轻松的说,“我在这里勘察了很久了。你没有发现,保安部的笨蛋们更没有发现,外面墙上的监控器其实是有死角的——而这个死角就是男宾休息室的右手边,只要有心,就可以顺着墙根溜进男宾休息室而在监控画面上不留任何痕迹,你还记得我喝醉了吗?——”他欺进薛临波,把她安置在自己臂弯之中,继续说道,“我们在男宾休息室门口待了很久,可是录象上根本没有我们的影子。我已经很仔细的看了录象,九点四十二分,男宾休息室的门轻微的动了一下却没有人进出——我们亲爱的凶手先生只用了六分钟就解决了问题,非常专业。”
“不要再说了,我想吐。”她抓住他的衣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化另一波血淋淋的震撼。
“吐也没用。”霍炎表现的很无情,“这是事实。有人杀了黄素滢然后嫁祸给张创业,这样一石二鸟天衣无缝的毒计,只有天才才能想的出来。我很想知道这个天才会是谁?”
“你有目标?”薛临波看他,很想听到肯定的答案。可是他却摇头,薛临波有些失望,他却忽笑道:“其实也很简单,就算是傻瓜也很少会做对自己完全没好处的事。有人做这件事情,是因为对自己有好处,你想,如果黄素滢和张创业都消失了,谁能从中获得好处?我敢打赌一块钱,鼎天很快就会有大动作了,在接下来的这场游戏里,我们的目标锁定——那个最积极的玩家,和那个获利最多的人。”
薛临波不再做声,她反握住霍炎的手,在凄惨的顶楼上,她最后温暖慰藉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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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庵』
有人曾经在酒桌~吹捧张荣贵,说他和张有贵是“一时瑜亮”,结果马~拍在马~~,张荣贵当即翻脸,赌咒发誓说和哥哥“异~同心”,决不会出现什么瑜亮心结。在张荣贵心里,兄长就如同一~光彩夺目的~,他~以为傲,可~终归是~。他最近时常想起往事(人老了都爱追忆往事),想如果当年没有答应和大哥一同创业,如今会是怎样的情况呢?张荣贵~自己不是自负的人,但也~自己的智谋能~决不在兄长之~,也许如果没有和他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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