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每月房租生活费再买一两件衣服就差不多没有余钱，还要省下钱来还房子贷款。文琳一直觉得自己这样的房奴已经是真正的社会底层，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底层之下还有底层。比起那小孩儿，她至少可以算是衣食无忧。遇到的这事，虽然让她心里寒凛凛的，可是转念一想，到底自己不算是最惨，倒也觉得安慰。

　　一早上心神不宁，那小孩儿的脸老在眼前晃，圆圆的，双眼闭着，睫毛很长。是个漂亮的小孩子，一点声息也没有，很乖。

　　下了班她忍不住去看他，他身上接着各种仪器，鼻孔里插着氧气管，一声不响地睡着，不时手指动弹一下，她感觉得出他在极力挣扎，只是使不出力。最不忍是看他呼吸的样子，胸腔整个塌陷下去，缓慢费力的又鼓起来，每一次呼吸都象用劲了全身力气。她看不下去，跑去找秦医生，秦医生脸上仍然是那种昨晚那样慈眉善目的表情，告诉她，这孩子家生死凑出了一千块钱，可只够一天的费用，外科的医生护士们也多少凑了点钱，可也维持不了几天，再不动手术，孩子等不得。

　　“这孩子……我看……”秦医生摇摇头，生老病死她见得多。文琳见状，却忍不住想起那小孩儿在病房里用力呼吸的情景，小小的手指不时动弹，象竭力要抓住什么。病历上写着他两岁，这么小的小孩儿，估计真是什么都还没看够。

　　文琳眼睛有点热，可是，钱，她真的没有钱。狠了狠心走出来，半路里一条汉子拦住她，跪下，男儿膝下有黄金，她一时不知所措，愣在当地。

　　“大姐，救人救到底，我求你……”那汉子涕泪交加，伏在她脚下。所有的人都回头侧目而视，她恨不能也跪下，要拉，却又拉不起眼前这人。怎么办？她使劲闭闭眼，深呼吸一下说：“你起来，我尽量帮你就是。”

　　尽量帮，三个字说出一轻巧，可真做起来却难。卡上根本没有余钱，在办公室说起这事，感叹的人有，真肯出钱的人却没两个。老孙递过来十元钱，干笑：“给灾区捐款我也是十块，这回也十块吧！杯水车薪！杯水车薪！”她的脸猛地涨红，这哪里是十块钱，分明是抽在她脸上的一耳光。

　　心里不好过，晚上就打电话给张致和：“臭豆腐！我心情不好！”

　　她一向叫他臭豆腐，他的名字和王致和只差一个姓，这么叫他她觉得亲昵。

　　“谁欺负你了？还是你欺负谁了？”臭豆腐回答。

　　她大致讲了一下，张致和很冷静的听完了，这才放声大笑，唱起歌来：“世上本没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和皇帝……”

　　啪地一声，她挂了电话，顺手关了机。她没想到，他这么的没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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