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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小霓与他一直互为影子。两个人一个是校花,一个是大诗人。才子佳人的完美搭配成了我们高中一道独特的亮丽风景。不管是上学放学的路上,还是课间或者放假,都能看见两个人出双入对的身影。在注视他们的目光中,有视早恋为洪水猛兽的老师的气愤,有向往爱情渴望浪漫的学生的羡慕,也有持传统保守观念的学生的不屑和鄙视。
这三种都不属于我。
因为,我嫉妒。
我毫不掩饰我的嫉妒。我的奶奶是大上海时代小有名气的花旦,我的爸爸也曾在几个不知名的电影中扮演过一身正气的八路军干部,我的妈妈则更了不得,有着二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统,经常在她和爸爸偶尔的吵架中,听说她年轻时被痴心的帅哥围追堵截的风流韵事。他们的相貌无疑是出众的。我遗传了他们的漂亮脸蛋和完美身材,也算得上是校花级人物,至少在外形上丝毫不逊色于高小霓。她仅仅是嗓子好,歌唱得动听些,其他都不是我的对手。学习成绩没有我好,运动能力不如我强,对文学的理解则更不用提。记得有一次语文课,老师要求背写李清照的《声声慢》,她争先恐后地举手,到了黑板前却把“凄凄惨惨戚戚”写成了“凄凄惨惨亲戚”。不知道李清照哪个亲戚那么凄惨,让她那么有感而发了!
这么容易理解的词句她竟能误读得那般可笑,若是读匹皮的诗,她的理解怎么会抵得上我之万一?
凭什么她可以拥有那么优秀的匹皮?而我,只可以远远地观望?这对向来好胜的我,是种太大的折磨。
我曾经当着高小霓的面亲口问过匹皮,若是我和高小霓公平竞争,胜率会是怎样的比例?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说,一比九。
说完他和高小霓一起哈哈大笑,还像长辈那样摸了摸我的头,说:“这傻妹妹!”
他们显然都把这问答当成了玩笑。
可我没有。
没想到,他心中的我与高小霓,地位竟然相差得这么悬殊。但是,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一线希望,我也不会轻易放弃。高小霓,小心吧,千万把你的匹皮看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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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们根本没给我过太好的机会。他们本来就住在一个小区,几乎已经长成了对方身体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任何时候,只要有可能,就**连在一起。就算我可以抢在高小霓前面找到匹皮,但不消三十秒,她就会准时地出现。逼得我只能讪讪地笑着说,哦,我找我哥借本书。书借得多了,高小霓渐渐起了疑心,我不得不收敛了一些。干脆以田匹皮妹妹的身份死缠烂打,“哥哥哥哥”地叫个不停,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他们身后。摆明了是做电灯泡,却也只能这么死皮赖脸。我得抓住一切机会表现自己。因为除了这个方式,没有其他的好办法。整整高中三年,我和匹皮单独相处,只有过两次。
第一次相聚,是在放学路上。那天高小霓因病没有来上课,我故意把车带放了气,在他经常逃课去玩的游戏厅门口“好巧好巧”地碰到他。妹妹有难,当哥的自然要鼎立相助。我甜蜜地坐上了他自行车的后座,搂住他的腰,紧得让他透不过气来。在大谈特谈了一番郑洁渊童话和顾城的诗歌后,天色已经很晚,他开始埋怨我的家距离学校太远了。这个呆子难道真的没有看出来,同样的一段路,已经绕着圈子来来去去地走了好几遍吗?
“我家早就过了。就在刚才的市委大院,你不知道我爷爷是咱们前市长么?”
“哦?那怎么不早说。”他急急地转弯。
“我只想和你多呆一会。你这个大笨蛋。”我把头俯在他的后背上,能听到他的心跳“咚咚”地加速。
“和我呆着有什么意思?早点回家复习功课吧。”
“哥呀,是不是写诗的人都特虚伪?”
“嗯?怎么了?我虚伪么?”
“哼!言不由衷!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愿意愿意!谁说不愿意了!可我得早点回去,九点前,高小霓会在阳台上等我的!”
“在阳台上等你?”
“对呀,我一回去就会打口哨,她就会到阳台上看我一眼。”他说着就连拉带拽地把我扯下车,根本不顾及我的感受。“九妹,别怪哥,这可是终身大事哪!”
他的这句话把我本来想要说的“哥,我喜欢你”硬生生地噎回了肚子里。这个世界上真有柳下蕙吗?
他一定是在装傻!
第一次示爱,就这么因他的不解风情而让我以失败告终。
没想到第二次竟然是他主动找的我。
每次他出现在我们班门口的时候,都会既羞涩又机械地傻笑着说,我,找一下高小霓,麻烦了!
次数多了,后来根本用不着他说话,往门口那一杵,我们班前排的同学立刻就会高喊:“高小霓,匹皮找!”然后是窃窃的笑声。
课间的短短几分钟,也要抓紧缠绵一下,两人的感情真是如胶似漆。我偷偷抬起头,看到高小霓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一脸骄傲地走到他身边。偶尔也会碰到田匹皮的目光,他像个领导人检阅仪仗队般冲我颔首致意,我只好笑笑,转过头去,心里装满苦涩。
什么时候,能有人大喊一次:“章芳妮,匹皮找”呢!
终于,我梦想成真了。
田匹皮在门口张望,高小霓已经站起了身。可是田匹皮直楞楞地看着我,说,出来一下,我找你。边说边向高小霓解释,不是你,不是你,坐下!
“我?”
“对,你。九妹,哥找你有点事情。快点!”
我几乎是从课桌上跳过去的。
出了教室才知道,走廊那边,政教处的主任走过来了。他这古板教条的家伙,简直是所有“早恋”学生眼中的阎王爷。经常蹲在没人注意的角落,搜集证据,随时抓捕犯错误的人。他曾恶狠狠地警告过田匹皮,若是再在学校里看到他和高小霓在一起,一定给他俩记个大过!
我成了替罪羔羊,高小霓一时的替代品。
我很厌恶做替身的感觉。但我愿意和田匹皮在一起。我甚至当着那个矮胖子主任的面,挽上了田匹皮的胳膊,亲热地说,哥,有什么事吗?
我瞪大眼睛看着主任,他也瞪大眼睛看着我。也许因为我的心中坦荡,这次对视中我取得了胜利。他把目光投向别处,冲楼梯拐角处一个偷偷吸烟的学生大叫着冲了过去。
我拉起田匹皮的手就往教学楼外边跑。
“你们这节什么课?”
“体育。”
“你们呢?”
“自习。”
“不上了?”
“不上了!”
我知道他在撒谎。就像他知道我在撒谎一样。
在我们那所重点高中,高三的学生早就取消了体育课。而自习,也从来不安排在高二的上午。
他为什么要对我撒谎呢?他还是想跟我单独在一起的!
二月的湖水早已结了冰,像是一面平滑的大镜子。镜子里面是两个欢快的孩子。田匹皮拽着我的双手滑着冰车,我一个劲地喊着,快呀快呀。于是他就加速,加速……于是我们就摔倒了。
我一身是雪,哈哈大笑。
田匹皮忽然唱起一首郑智化的歌:
“掉了一副假牙,只好用**抿住谎话
失去一颗童心,只好用面具隐藏虚假
梦想神话和像牙塔,耶稣阿拉和释迦
**灵魂和欢笑泪水,都在青春祭坛上燃烧
我们是这一季的祭品(青春祭坛)
一双迷惑与道德解放传统现代和物质精神之间的眼眸
我们是这一季的祭品(青春祭坛)
一场徘徊于道德解放传统现代和物质精神之间的游戏
我们是这一季的祭品(青春祭坛)
谁能拯救我们的青春”
“《青春祭坛》。如山的教科书和卷子后边,我们的确成了这一季青春的祭品。”田匹皮严肃地说,“《补习街》听过吗?”
“没有。”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沉重起来。
“黄昏的斜阳映着发亮的看板
黄色的脸孔映着苍白的眼光
你在汗水和书包擦肩而过的样子
仿佛迫不及待想要逃离拥挤的补习街
深度的近视凝视模糊的未来
点燃的香烟打发无聊的现在
你在别人的眼里不被允许的样子
仿佛毫不在意用你的方式固执地存在
在这条拥挤的补习街
在文凭统治的世界
出轨的你就像被遗弃的小孩
一个人在荒唐中长大
在这条拥挤的补习街
在补习街外的世界
课本里教的和现实里所学的
成了一种彼此矛盾的对立
矛盾的对立
读书是为了父母面子的问题
成绩能证明老师猜题的能力
你在压力和期许苟延残喘的样子
仿佛这样的你永远没有抗议的权利
谁能够挤进那道窄门
谁在门外痴痴地等
谁在操纵这场竞争的游戏
学历是不是教育最终的目的”
他沙哑的嗓音很有质感,似乎穿透了人的耳膜直抵心脏。从这首歌开始,我也喜欢
上了郑智化。
“好像对学习颇有微词?”
“不是学习,是教育制度。我们的教育制度存在很大问题。应试教育培养出的人才会是怎样的人才?有多少可以经受住实践的检验?我们的一生有多少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死记硬背那些公式定理,有多少人只会读死书,死读书,到头来只为了一纸飘轻的文凭?”
“嘻嘻,是不是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所以你才大发感慨的?”
“说实话,九妹,要不是家里不让,我真不想考了。”
“什么?!那你去做什么?”
“写作。人这一生不能总是任凭别人摆布,总要有点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吧。不然人生还有什么意思?”田匹皮是卓尔不群的。他的心里总是装满沉重的思考,尽管表面上他经常那么轻松。尤其在父母面前,他尽力掩饰着与生俱来的叛逆,但他的叛逆总有一天会爆发,我坚信。
“怪不得你老是逃课,你家里不知道吧?上了大学一样可以写作呀!何况,你不上大学怎么和高小霓在一起?她也不好好管管你……”
“高小霓?”他的目光黯淡下来,“我有预感,即使我上了大学,也不会和她在一起的……”
听了这句话,我不知道应该感到欣慰还是替他悲哀。其时他们两个正爱得热火朝天难分难舍,同学们都很看好,说,就算所有的早恋都失败,田匹皮和高小霓的也一定会成功。
田匹皮怎么会这么说呢?是真的有预感,还是心口不一,因为太爱才更不担心失去?
田匹皮也会自卑?
他的预感,会灵验吗?
那天的以快乐开始的相聚后来气氛很阴郁,我试图用一段快节奏的舞蹈挽救一下,却在冰面上摔倒了。
他没有扶我。
我错过了高中时代向他表白的最后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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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定义』
6田匹皮的高中时代结束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出了我的视线。他连再见都没有对我说就离开了。那年~高考成绩果然并不理想,让所有关注~老师和亲人都大跌眼镜。谁都以为他会复读,但他却义无返顾地走了。高小霓有点惆怅却又有点欣慰地对我说,芳妮,他是怕复读会影响我的学业,他怕耽误我呀!她还真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一门心思地谈恋爱,聪明的田匹皮只~有十分之一的~~放在学习~,也至少会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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