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张四强去到小区附近的一个取款机面前。他有一张新的信用卡,专门为了这次的“任务”准备的。张梁告诉他,解决了胡青,马上便有十万块汇进那张卡。张四强查了一下,里面是空的。
张梁是金星歌舞团的团长,专门为企事业单位做演出。近几年江市发展快,歌舞团有很多演出机会,所以他赚了不少钱。区区十万,他不会赖着不给的。
张四强给他打电话。
“张团长,我那十万什么时候结清啊。”
“等你杀了胡青之后再找我。”
“我已经杀了啊。”
“杀了?尸呢,一滩血就想骗倒我?”
“不是,真杀了。”
“把她耳朵割来给我看。”说完,张梁挂了。
张四强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他想,要是找不到胡青的那双耳朵,他就亏大了。从他当混混以来,还没这么亏过。他摸着脖子上的玉观音,又想,我张四强是怕鬼,但更怕没钱花。不管你胡青是什么人,就算你胡青杀不死,找准机会也要割了你一双耳朵换十万块钱。
现在的问题是,胡青到底在哪里。
月光像迷一样漂浮在江市的上空,月亮躲在后面,太阳藏在更后面。
张四强打的来到六棵树巷。他刚进巷子,一条狗便从里面冒出来,它弄拉着脑袋,两只大耳朵挡住了它的眼睛,它慢慢地从张四强身边走过。张四强觉得那狗有点眼熟,没错,就是那天舔胡青血的那只黑狗,只是今天看起来,它有点萎靡不振。
狗是不是也像人一样,尝了点甜头就罢不了手?它还想尝尝人血的滋味,所以就时不时的来这里守着,带着庄稼人的心情盼望丰收的到来。
对面的独眼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瞎了,巷子陷入黑暗中,只有一点点月光飘进来。张四强掏出手机照亮前方,靠着墙壁小心翼翼的朝前走。手机屏幕自动暗下来,张四强又摁亮,这样反复了几次。照常来讲,应该早就走到头了。
看着掩埋在黑暗里的前方,张四强忽然有种感觉,感觉自己正在走进一个陷阱。
人生中有许多陷阱,它们是一个完整而复杂的系统,你无法分辨每一个陷阱的入口,也无从知道这些陷阱到底有多深邃,一个陷阱连着另一个陷阱,一脚踏错,便万劫不复。
换句话说,人生本来就是个巨大的陷阱,入口是出生,出口是死亡。
然而,它们都没有眼前这个巷子恐怖。
人生的陷阱最后的结局是可以预知的,大不了一死。而这个陷阱,它是不可知的,或许它没有尽头,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去,甚至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就这么恐怖。
张四强麻着胆子继续往前走,终于,手机照到了前面的一块暗红色血迹。张四强没有停留,轻轻跨了过去,他要找的不是胡青的身子,而是她的头,她头上的一对耳朵。他记得那个头滚到了巷子那边的阴沟里。
手机又灭了,巨大的黑暗笼罩着张四强。这时候,巷子那边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动物从阴沟里爬出来。
“谁?”张四强问。
黑暗里传来一阵咳嗽声。
“是谁?”张四强紧接着问。
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张四强哆嗦着想要摁亮手机,但摁了几次都恩错了键。
这时候,那头呵呵笑了一下。张四强呆住了。
那是胡青的笑声。她的笑声很有特色,一般情况下,她只笑三声,每一声的时间几乎一样,但一声比一声的音量大,最后很巧妙的停在一个音调很高的位置,让人感觉耳边还有她的声音在萦绕。这是典型的铜铃声,勾男人魂魄的狐狸嗓。
张四强在张梁的办公室听到过。
晃神间,黑暗里又响起了咕噜咕噜的声音,由远及近,有什么东西滚过来了。听那笑声:呵呵哈哈哼哼,呵呵哈哈哼哼,呵呵哈哈哼哼。
虽然看不见那是什么,但张四强显然想象到了。他拔腿便跑,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夏天了,可是出租车没有开空调。张四强吓出的一身冷汗变成的热汗。
“师傅,空调打开啊。”张四强不耐烦的说。
“坏了。”师傅在后视镜里朝张四强瞄了一眼,不好意思的补充了一句:“你把窗户打开吧。”
张四强摇下窗户,热风吹进来。他还是骂了一句:“TMD,还是这么热。”
出租车前面摆了一个摇头娃娃,随着车的晃动,那娃娃的头不停的前后左右的摇摆。张四强看了一眼,没有在意。过了一会儿,张四强又看了一眼,那娃娃的头摇得更剧烈了。司机不失时机的加了一句:“这路修了好几次了,越修越烂,不知道那帮人是干什么吃的。”
终于路好走了,张四强又看那个娃娃。他发现一个事实:不管车怎样颠簸,娃娃的眼睛总是看着自己。这是一件无法解释看起来又平常不过的事情,就好像,你去到一个你从来没去过的地方,但总感觉这个地方你来过,或者梦到过,你甚至还知道哪里有一口藏起来的井。这类事情有个统一的名字:巧合。
张四强是迷信的人,对他来说,巧合就是不正常。
“你那个娃娃摆在那多久了?”他问司机。
“摆了……有几年了吧。”
“挺好玩的,头可以左右转?”
“左右转?还真没注意。”司机说着便伸手去试。“转不动,脸是朝一个方向的。”
原来如此。
到了家,妻子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机还开着,五颜六色的光打在妻子的脸上。这时候看起来,妻子的脸就有些奇怪,好像在不停的变换表情,一会儿喜,一会儿怒,一会儿哀,一会儿乐。实际上,她什么表情也没有。
这样的女人生活其实是很幸福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用担心。
张四强感觉很累,他重重的坐在沙发上,把妻子吵醒了。
“你干嘛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张四强没理他。妻子就站起来,转身去了卧室。她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在卧室里说:“我本来想给你炖鸭子吃,结果杀鸭子的时候,鸭子跑了,只剩下一个头。没办法,就给你炖了鸭头汤,在冰箱里放着,你要喝自己去热。”说完她就睡着了。
又是头,胡青的头,娃娃的头,鸭子的头。张四强好像踩中了一个机关,陷入了一个头的诅咒。
他当然是没心思喝。便去睡觉。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推了推妻子问:“那鸭子跑到哪里去了?”妻子已经睡死了,没有回答他。
夜晚的江市很荒凉,饥饿的动物们在建筑物间来回游荡。
半夜,张四强忽然醒了,他听到房里有动静,一会儿在客厅,一会儿又在阳台,一会儿又到了卧室。那声音好像是两只脚的动物踩出来的,频率极快。是那只没有头的鸭子?
过了一会儿他又听到厨房里冰箱门打开的声音,接着又听到微波炉在转动。难道妻子肚子饿了,半夜起来热东西吃?又听了会儿,好像东西热好了,妻子正把它端出来。没有什么奇怪的,张四强翻过身又准备睡过去。
这时候,他看见妻子正好好的睡在一旁,她在身上盖了一床被子。这么热的天,盖什么被子?还有,妻子在这里,那厨房里的是什么人?
张四强坐起来,把妻子的被子掀开,一股腥气扑鼻而来,差点没把他熏到地上去。借着月光一看,张四强吓趴下了。妻子的身子不见了,只剩下一个脑袋在**。张四强急忙跑到厨房,看见微波炉前面站了一个人,她背对着他,两只手端着一碗汤往脖子里倒,汤汁溅了她一身。妻子的身子在热汤喝。
汤汁从脖子灌进喉管里又冒出来,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吃什么,补什么。”一个忽然声音响起来。
张四强往脚底下一看。妻子的脑袋正在他**之间,她的眼珠往上,直勾勾的盯着张四强。
这是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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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挠死人的~~』
第二天,张四~打~给张梁。他们在街心公园见面。经过昨晚的那个梦,张四~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呆了,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不管是自己的问题,还是胡青的问题,他想,都一定~花时间~清楚。张四~想找张梁拿钱,他~回老家休整休整。张梁依旧是那句话:没有见到尸,这事儿就不算成功。张四~说:“你以为见到尸,就可以肯定胡青已经~了么?”“什么意思?”“没什么。反正今天我不拿到钱我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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