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水之域回来后，我和往日一样去书房研习各族的书籍，入梦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有一次，我整整在梦里度过了一日一夜，父亲虽然极少与我说话了，却还是关心我的寝室饮居。他前来看我，问我近况。

　　“昨日，为什么一日不见你出门，从前日夜晚起，你就深睡不醒，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父亲问道。

　　“恩，有些，不过今天好多了。”我不敢告诉他我睡过了一天一夜是因为偷偷在梦里跑进他的书房研习那些异族的法术。

　　“是吗？”父亲仔细观测我，好像相信了我确实在生病。

　　“那请裘来看你吧。”裘是风族的名医，只有相族以上的人家才能请他看病，不过他好善乐施，经常游走于尘世各地，研习医术，行医治病。

　　“不用了，裘可能都不在家。我就是有一点儿不舒服，今天好多了，父亲。”我马上推托，我并不知道裘真正在哪，可是我知道他绝对不能在我身边给我看病，因

为我根本没有病。除非看病的是个庸医。

　　“恩，也是。那你好好照顾自己，厥不在，我对你关心向来太少。”父亲突然怨责起他自己。

　　“恩，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我不忍看父亲自我责备，其实他和我一样担心想念厥。

　　“星烜说过，厥会回来的，我们很快会相聚的。”我已经和父亲讲述了我在天水之域的经历。也和他说道过清星烜占星的事。

　　“恩，相聚？是啊，会得，厥会回来的，孩子。”父亲提起厥有些低沉，仿佛厥永远是个期望，遥遥无期的期望。

　　我看着父亲叹气，然后走上前去抱着他，还是孩子时父亲就一手牵着厥，肩上坐着我，以期去芦苇林立玩闹。那时候母亲已经不再，我已经想不起母亲的模样，可

是我知道她曾陪伴过我们身边。

　　父亲恍然间独自度过的两百多年，他习惯了所有深切关爱的人突然或慢慢的离开，所以灵力的增长却又是另一种人事过往的见证。我不期望，那样的岁月，太过寂

寞与沉默，往下掉落的感觉，可是我现在就已经感觉是那样。

　　父亲温厚的手抚过我的发，他说，“你最像你的母亲，每每看到你，我都会想到她，所以我很少与你对话，我害怕回念太深”。

　　我心里猜到，可是没想到父亲终于还是亲口证实了。这个平时寡言沉默的男人。

　　“可是，还是不同的。你与你的母亲。”父亲说道。

　　“哪不同？”我好奇地问，因为我极少听父亲谈起母亲，而母亲究竟清晰的模样如何，我已无从回忆。

　　“她的发和眼睛与你不同。”父亲端看起我的脸，尤其是我的那一双他说不同于母亲的眼睛。

　　“母亲的眼睛是什么样的？”我一点点地好奇。

　　“她的眼睛——恩？！”突然父亲好像是思索中停止了，他更加认真仔细的看我的脸。　

　　“她的眼睛，眼睛……”父亲的表情突然转为小小的惊讶。“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呢？”我被父亲的举动惊住了。“父亲？”

　　父亲没有说下去，依旧是仔细和更加仔细的看我的眼睛，我突然想起了星烜看我眼睛的瞬间。

　　“星烜说我的眼睛有天空的颜色，天空的颜色，就是蓝色，可是那怎么可能，父亲，你不会也从我眼睛里看到蓝色了吧？”我调皮地面对父亲那突然令我迷惑不解

的表情。

　　“星烜说你的眼睛是蓝色？”父亲的表情越发惊奇了。

　　“嗯，对啊！”我也越发的不解。

　　“还有谁这么说过？”父亲仔细盘问起来，好像很严重，可是我怎么可能怀疑自己眼睛的颜色了？

　　“没了，就他。”我回答道。“父亲，究竟怎么了，我的眼睛不是浅红色的吗？”

　　“恩，是的。是浅红色的。”父亲突然用不确定的语气告诉我。

　　“那还有什么问题？”父亲的表情依旧很奇怪。

　　父亲保持着惊奇与沉默,他良久沉默后说道:“你的眼睛，和你母亲一样……”

　　我不禁笑了，父亲这是怎么了。“也许我以后会和母亲一样，只是在您没有发觉中长成那样的。父亲。”

　　“恩”父亲突然失语。

　　又是沉默良久，父亲背过身去，却没有离开。

　　“或许，是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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