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声音在我耳边呼啸。风，雨，雷，电。

我的心脏跳得太急，太高，仿佛随时会破裂，如一个鼓胀的气泡。

我停下脚步，瘫倒在地，烂泥一般。我仰面望天，群星闪耀，天色将晓。

当心脏慢慢安份下来，呼吸也恢复平静，我零乱的思维一点一点清晰。手机，学生证，身份证，都已被留在了派出所。我现在的身份，是一个三无人员，是一个毒犯在逃。

我首先想到的是给婉儿打个电话。可是，我掏遍所有的腰包，不名一毛。

晨雾渐起，清风扑面。我呆坐田坎上，木偶一般。

何去，何从？是留，是逃？

一个早起的农夫，用摩托车驮着两大筐菜，顶着星光往城里骑去，想是去赶那早市。我拦住他，老哥，借几块钱来。

他显然吓了一跳，结巴地说，兄弟，我，我没钱-----

我说，我只要几块钱，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他将信将疑地看我，抖抖索索地从兜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一堆零钞，最大的面额也只五元，约摸有几十块。我拿了两张五元，还有几张角票。把剩余的钱还给了他。

他这才信了我不是拦路打劫的强盗，胆子大了起来，问我怎么回事。我没有回答，只说，你不要对别人提起见到过我，我不是坏人。

他点点头，我不说，我不说。

我问他这是什么地方，附近哪里有公用电话，他说了。我说谢了，转身往他说的地方走去。眼前一道两米宽的水沟，我一步就跨了过去。

兄弟，等一下！他追上来，兄弟，看你好像有点身手，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原来，他和这一带的菜农，长期在东郊农产品批发市场卖菜。最近一个月，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帮烂仔，欺行霸市，估买估卖，大家叫苦不迭，却不敢反抗，因为那几个人长得五大三粗，身上都带着刀。

他们报过案，可是警察一来，这帮人就躲了，警察一走，这帮人又来了。派出所人手本就吃紧，几个小菜霸，也引不起重视，不可能天天在市场上盯着。结果谁报案，谁遭殃。弄得大家只好多骑十几里路，到另一个菜市场去做生意。几个大户一合计，暗中发动大家凑了点钱，想请人来个以暴制暴。他看我长得高大，身手矫健，就想推荐我。

我说，如果是以前，我还可以考虑考虑。现在，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他说，兄弟，我看你也是个耿直人。你有难处，也不勉强你。我姓孙，就这村里的人，天天都要进城卖菜。你要是肯干时，就来找我。进村一问，人人都知道我。

他把手伸到土豆筐里一阵掏摸，摸出一个小布包来，打开，里面是几张百元大钞。他摸出一张递给我，兄弟，我是做菜生意的，也没多少钱。不过你现在是落难的人，有点总比没有好。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默默接过，心中一阵感激。看着他骑上车，摇摇晃晃准备远去。我心中一动，差点儿就出口叫住他，可是喉头动了几动，终于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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