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上了公交车。远处，传来警车的呼啸。是婉儿报的警。想起那女人的目光，我已不想再留在现场当什么证人。我一时冲动，与一个身份莫测的女人结下了仇怨。只要我在警方留下了身份地址，那女人必有神通弄到，我也许将永无宁日。

我的婉儿，如此柔弱文静，我不能让她陪我担惊受怕。我虽不能给她一片阳光，至少不能为她招惹风雨。

晚上，又是一个**之夜。意乱神迷间，白日里的一点纠纷，已被淡忘。那只是不经意飘落在我头上的一片落叶，我拂了它，它便落了地，融入尘埃，无迹可寻。

白天，婉儿刻意留住我，陪我缠绵。我知道，她是怕那女人派了人来寻我，我出去会撞个正着。我的婉儿，总是那么谨慎小心，为我着想。

我看她受惊过度，欲搏她一笑，提笔在一张纸正中写下“检讨”两个大字，张贴于床头，想投其所好写一首歪诗。

她是学中文的，喜欢古典文学，为了教我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略晓文墨，她可是煞费苦心，三年下来却收效甚微。

我抓耳挠腮，挤牙膏似地，终于写下了几句五言诗：昨日上街去，路遇不平事。不听老婆言，吃亏又一次。旧怨还未了，又结新仇炽。老婆原谅我，不犯下一次。

婉儿一看，扑嗤一声笑了，你呀，真是不学无术。教了你三年了，就写了两句歪诗出来。

谁说我不学武术？我不是武术专业的高材生吗？

婉儿笑了个前仰后合，呀，搞这些成语歪解，你倒是反应挺快。将我的“检讨书”念了一遍，嗯，有进步，不过有两个“老婆”、两个“一次”，犯了大忌。就这句旧怨还未了，又结新仇炽，还有点像模像样，也正说在点子上。你呀，仗着是武术专业的，又中了武侠小说的毒，自以为是侠义之士，这几年到处强替人出头，也不知结下了多少仇家。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年代了，你功夫再好，能敌得过枪么？现在的坏人，都玩枪了，谁还跟你玩拳脚棍棒？

我毕恭毕敬，垂手肃立，她说一句，我就弯一下腰，点头称一声是。

她初时还笑，笑到后面，郁色如一根长青藤，慢慢爬进双眼，叹了口气，说，我是真的替你担心啊，锋！其实，我好爱你，好怕失去你------

她慢慢把头埋进我的胸膛，流下泪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你昨天那件事，比你以前干的所有事情更让我担心。那女人看你的眼光，好吓人！她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报复你。你不了解女人，一个女人，若是报复起来，比男人更狠毒一百倍。像她那样的女人，肯定从来没有受过谁的气，你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她两耳光，她会放过你吗？说不定，她正在想尽办法查你的身法，你的特征这么明显，在你们学校又小有名气，她肯定很快就会找到你的-----

我温柔地抱着她，劝她，不用担心，还有一周就发毕业证了。等一领了证，我们就离开这里，到广东去发展，好不好？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我是本地人，我爸爸妈妈就我这一个女儿，他们肯定舍不得放我走那么远。

我刮着她的小鼻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迟早要嫁给我的，他们不舍得也要舍得。等过几年，我们挣了钱，那时这事也早就过去了，我们再回来发展，不就没事了？

她点点头，但仍是放心不下，怔怔地望着我出神。

后来我才知道，女人的预感，就是准。

我那冲动之下的两耳光，居然会让我和她一生的命运，都从此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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