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后，南疆战场……

连绵的霉雨已经下了整整一个月，偶尔的放晴也是带着难忍的闷热与**。满身泥浆的士兵背靠着墙沿休息，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深深的疲倦。这个由碎石堆成的要塞原本是作为往前线输送粮草的中转站，原本只有五十人看守。如今这里挤满了前方战线上各溃败要塞中存活的散兵总共三百余人，他们已经无力在逃了。而原守备在听说敌军杀到时早已连夜逃走。

好在要塞地势还算险要，三边都是断壁，只有城门一侧有一条石坡，路上还放着木栅阻挡。

城头忽然冒出一个脑袋，一双惊疑不定的眼睛不住地往城外的树林间探视，忽然一只大手将其按回到城墙下。

“你作死呀！”一个年进五十的老兵呵斥道，雨珠顺着斑白的两鬓间低落下来。

“哎哟，你轻一些轻一些，脖子都快被你拧断了！”刚才那探头出去的小兵忙着推开那老兵**有力的大手，仔细看来小兵只有十七**，脸上稚气未脱。

“拧断倒好了，省得你又做了那些碧月教的箭下鬼。这么冒冒失失的伸出头去，碧月教徒们正愁箭矢找不到目标，早晚把你射成刺猬！”

“老顾头看你说的，尽吓唬人！”

“哼，别看现在这么安静。我早就闻到他们的味道了！这些碧月教躲在这树林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攻过来。你这小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你这一路是怎么活过来的！”

看着老过头言语中有了怒气，那小兵摸摸自己的脖子，嬉笑着对老顾头说道“哎，那还不多亏了老顾头的照顾吗，要不然我这条小命早就报销在了澜沧江里了。”

“哦？你们是从澜沧要塞来的吗？”忽然，旁边一个披着黑斗篷的士兵开口说道。

老顾头转眼看去，上下打量了一番。在斗篷之下竟是一张俊秀的脸庞，眉宇之间透出一股不凡的英气。即使是老顾头这种兵油子见了也不觉得心头一阵赞叹。但是这人军服上早已沾满泥浆，也看不出所属部队。

“是的。我们正是澜沧要塞的守备部队。他叫老顾头，你叫我周福，你叫我阿福行了。”阿福答道。

那斗篷男子点点头，随即问道“哦，这么说澜沧要塞已经被破？”

“哼。早在第一天就被碧月教攻破了。”老顾头忽然开口答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

“第一天就破了？这怎么可能？澜沧要塞可谓是南疆第一堡垒。虽为要塞，但城墙之坚即使是在内陆那也算得上时数一数二的。而且镇南军团部署三千精锐坐镇沧澜，怎会这么轻易就给攻破了？”

“哪儿是被攻破，是我们自己开门逃了出来！”

“什么？”那斗篷男子一声惊呼，将旁边一些熟睡的士兵也给吵醒，投来一些抱怨的目光。但他却不在意，而是继续问道“难道你们见敌人来袭竟不抵抗就已经投降了？”

听得这种话，老顾头眼中怒火闪过“我们镇南军岂是会这么不战而降的。只是那些碧月教善用蛊术。在我们食用的水中下了不知什么狠毒的蛊术。士兵喝下去之后竟在半夜里从身体内部生出虫来。要塞中三千士兵无一幸免，全部肠穿肚烂，身体内脏被那些蛊虫吃了个干净。幸好当晚我带着一对人在要塞周围埋伏做暗哨，可到了白天却无人前来接替。等我们回到要塞时才发现兄弟们早已死去。这时那碧月教**的鼓声四起，我们才知道是中了他们的计，我只好带着剩下的兄弟一路逃来。可没想到这些碧月教这次竟是动了真格。我们这一逃竟然逃了一千余里，这期间的部队竟没有一支能组建起有效的抵抗。这倒也是，我在南疆边防已将近二十余年，又有谁能想到澜沧会在一天之内被攻破……”说道这里，老顾头皱褶的眼角竟泛出了泪花。

“老顾头可是参加了第一次南疆之战的老兵了。当年可是随着天辰军骠骑将军卓文渊一起将疆蛮子打退回了澜沧江去！”阿福骄傲的补充道。

“哎，提这些有何用。现在眼看就要被他们打回去，却连一点抵抗之力都没有。要是卓将军现在能在就好了，我们也不至于败得连退路都没了，可惜天辰军却驻守在北部。再这么打下去，我看用不了一个月就会打到国都了！”说到此处，老顾头显出一脸的绝望。

“老顾头，你看现在怎么办，守备也跑了，现在这里连个军官都没有。我看我们也快走吧！”阿福说道。

“跑，你想往哪儿跑？昨夜周围就已经被那碧月教给围住了。只是不知道这要塞里兵力如何，还在等后续队伍跟上。我想他们也差不多该攻过来了！”老顾头说道。而此时，原本在四周睡觉的士兵听到老顾头的话都醒了过来。

“什么？碧月教又要攻过来了？”

“这，这可怎么办？我们昨晚才到这儿他们今天就追到了？难道，难道他们真的是鬼？”

“完了，我们今天都要死在这儿了！”

……

一时之间绝望之声不绝于耳，大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该如何是好。

“咚……咚……咚……”忽然，在树林之中传出隆隆的鼓声，鼓声异样的低沉，在南疆戍边的战士一耳就能听出，这只有南疆水牛皮鼓才能发出的声响。此时那阵阵鼓声却像一阵浓雾在要塞四周回响，每振动一声，要塞中的士兵心脏也随之而动。

“鬼……碧月教！”一名士兵惊颤的说道，随后一群人攀上墙头，往树林看去！

“快下来，你们这群笨蛋都给我下来！”老顾头话音刚落，只听得一阵破空之声响起，那些攀上城头的士兵还没见到城外的情形就以头部中间翻倒下来。

老顾头急道“你们这些笨蛋都找死吗？我说了多少次了，他们的弓箭手早已准备在外面就等你们路面……这群该死的碧月教徒！”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已经完了，我们已经完了，又没退路又没援军。我们这些人早就被朝廷忘两了，哈哈，哈哈，我们只有死，只有一死！”

在这生死的重**，终于有人处于了崩溃中。尽管大家都知道这时的疯言疯语很可能使整个部队都崩溃，但是多日来的奔逃，和地上刚死去的士兵则是他话语中最好的印证。难道不是吗，被困在这要塞中结果就是一死，他们早已被世人忘记在了这南疆的一角。

就在大家绝望之时，忽听啪的一声响。抬头看去，那原本发疯的士兵已经躺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脸。而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却站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士兵，老顾头一惊，这不正是刚才在她身旁的那个年轻人吗？他什么时候从自己身旁离开的？

“战场之上扰乱军心！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斗篷男子一声怒喝，手腕微微一动腰间钢刀以握在手中。

“你们认识这刀吗？”这次他对着那些呆滞的士兵吼道。

连绵的细雨一寸寸将刀上的淤泥冲洗干净，**了它本来的面目，众人仔细看去，在刀柄部用黄漆刻着天字。

“天辰军！是天辰军的标志！”忽然有人激动地吼道。

那和斗篷的士兵大叫道“我是天辰军校尉，卓叶！天辰军已经和镇南军余部会合！”

“天，是天辰军，那么卓文渊将军也来了吗？哈哈，我们有救了……”

就像是临死的人看见了最后的救命稻草，那些几近绝望的士兵们忽然都欢呼起来，就连老顾头也从地上爬了起来，那双朦胧的眼睛也开始微微发亮。

“大家都听着，大部队就在我们的后面集结，随时都可能到达这里。刚才敌人的战鼓正好给了我们部队指引了方向，也许他们现在就已经组织部队赶来。所以，你们听好了！我们要坚持在这里，等着部队来增援，你们明白吗？”

“明白！”刚才还涣散的士兵这时却齐声喊道。

“老，老顾头，你说我们真的有救了吗？”阿福问道。

老顾头看看这新兵“你要能活着，你就知道我们有救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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