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六顺是谁的

大顺的出生带有一些难解的疑问，他的老爸在他出生前几年就一直在广东打工，那年春节正想回来过年，可是南方遭遇到一场史无前例的雪灾，连火车都停运了，被堵在一个叫东莞的地方。那一年的春节，全中国到处都是慰问被迫呆在外地的农民工，最流行的歌就是“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六顺的爸爸所在的那家厂不失时机的过了初六就开工了，当然也就很忙碌、很紧张的，那个大男人后来直到那一年的十一国庆节的时候才有空回家来看看，也和六顺的妈妈有过几天夫妻生活，那是很自然的，可那个时候距离六顺的出生还不到八个月，自然就有些蹊跷。

六顺的爸爸倒是在六顺出生的当天就接到了自己有了儿子这个喜讯，可他就是高兴不起来，磨磨蹭蹭直到六顺快满月的时候才回了一趟家。有人后来透露说，那个男人对长得虎头虎脑的六顺根本不感兴趣，却一把揪着六顺妈妈的头发把她拉到牛棚里好好的打了一顿。

那个女人自从生了六顺，吃了这个家里给她做的那些大鱼大肉，肥肥的蹄膀、发奶的鲫鱼和黄花，自然就养得白白胖胖的，女人被她的男人剥得干干净净连裤头也没剩，捆在木柱上用牛鞭打的，整整打了一整天，把那个女人身上打得遍体鳞伤，加上拳打脚踢也叫严刑拷问了，可就是没有问出个子曰，六顺的妈妈的叫喊声响彻了整座山头，可是她就是一口咬定，六顺就是他们刘家的种。

“早产！你懂不懂？”六顺妈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呼天喊地：“自己家的种都不承认，你还是男人吗？”

六顺的爸爸就出门去拜访自己那些留在家里没有外出的朋友和伙伴，所有的人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喝酒抽烟谈女人。慢慢的说起六顺的来历，大家都笑他出去久了、看女人看多了、疑心重了、把醋坛子抱回来了，可就是没有一个人正面回答过他提出的那个问题。就是那个和他最好的朋友也只是说：“男人不在家，女人偷偷摸摸找个把男人很正常，你不在外面也会找小姐吗？谁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她犯得着冒这么大的险给别人生孩子吗？”

他自然也就那个难以启齿的问题询问过自己的父母，老太婆哭得像以前控诉旧社会的悲惨遭遇一样的伤心，反说他明明是自己生下来的儿子，把家里的钱挥霍光了，口口声声说是出门挣钱，可是一分钱也没看见过。老太婆用指头指着他的鼻子问：“这个家完全就靠媳妇一个人给撑着，你说容易吗？”

六顺的爸爸把自己关在屋里抽了一夜的烟，喝了一夜的酒，想了一夜的心思，终于想明白了，就出门去给六顺上户口，挨家挨户请亲戚朋友、同村的老少爷们、大妈大嫂到家里热热闹闹的喝了六顺的满月酒，还把那个遍体鳞伤的六顺的妈妈扔到**，好好的、痛痛快快的叫那个女人履行了她自己作为妻子的义务和责任，整整三天三夜没有让那个女人下床，最后心满意足的回广东去继续自己的打工生涯。只是从那以后，六顺的爸爸不再回来，还是不给自己家里寄钱，偶尔也会在逢年过节打个电话回来，只是问候一声自己的父母，不与六顺的妈妈说话，就像六顺根本不存在似的。

这里的人其实都知道六顺是高镇长的儿子。高镇长和六顺妈妈之间的事谁都听说过，高镇长的那辆北京切诺基经常会出现在六顺他们家不远的一条山道上，可是谁敢在六顺爸爸面前露半个字，除非是活得不耐烦了。

总书记英明，可是管不到这里来，总理勤政，可是走不到这里来呀，在这方圆几十公里的地方，高镇长就是党、就是政府、就是法律、就是至高无上的土皇帝。不过私下里，有人喝醉了酒以后对自己最要好的朋友透露过，六顺的妈妈怀上了六顺以后，高镇长曾经给过她一笔钱要她把孩子做掉，她坚决不肯，两个人还曾经发生过不愉快，有人看见六顺的妈妈把那些钱又塞进了高镇长的那辆车里去了。

后来，六顺出生了，满月酒也吃过了，六顺的爸爸也回到广东去继续打工去了，可是高镇长还是没有露面。然而人家的办法多着呢，人家的弟弟出现了。人家高镇长的弟弟是区民政局的一名科长，因为六顺的爷爷腿有残疾，婆婆的眼睛又长了白内障看不见，就给六顺他们家办了低保，还给了一千元的临时慰问金。

“知道你们家很困难，也知道你刚刚生了孩子，你们家低保的事这是村里申请、组织上决定的。”高科长说的很光明正大，而且还对自己的工作失误表示了歉意：“所以说，我们的群众是好的，不好的只是我们的工作作风和态度。”

周围的人都在点着头。

“有什么事尽管说，到区里去不方便，可以打个电话给我嘛，党和政府对困难户会负责到底的。”那个高科长是在村长、民政助理员和一大帮人的陪同下一起来的，说了半天的话，到临走的时候好像才想起来似的对六顺的妈妈说：“听说是个男孩，叫做六顺，能不能抱出来让我们看看？”

过春节的时候，村委会还会派人给六顺家送些民政发的过年慰问的物质，就连平时的低保金也是村上的秘书亲自送上门的，而其他的人可没有这样的待遇，亲自去领不说，在村委会碰不碰得到人还很难说，共产党的干部都这个劲，上班没有准头的，加上天高皇帝远，又是个贫困郊区，从六顺他们家到中心城区还得一个小时车程呢，就没有人来管束。不过人们对自己和六顺家的不同待遇心平气和，十分理解，这就是“花无一样红，人与人不同。”

大年初二的傍晚时分，那辆黑色的北京切诺基又出现了，依然停在离六顺家不远的山道上。高镇长提了六瓶好酒、六条好烟，还有满满一箱沉甸甸的东西进了六顺的家。干什么？当然是拜年嘛，这里的风俗习惯大年初二是女婿给泰山拜年，不知道高镇长是不是那样想的。

那个高个子男人对六顺的爷爷奶奶很客气，也能和总理那样坐下来和他们那样唠家常，不过倒对六顺很有兴趣，也对六顺的妈妈很有兴趣。一直到半夜时分才走，临走的时候在堂屋的那张大桌上扔下了一个大大的、鼓鼓囊囊的牛皮信封，里面是厚厚的一万元钱，说是孝敬两位老人的。

“老婆子，知足吧。”六顺的爷爷这样劝着自己的老伴：“你把心都快给你儿子吃了，你儿子给过你一分钱吗？六顺又不姓高，他跟着我姓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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