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楼下搬来个瘸子

9月17号，张毅四人要远赴台北参加比赛了，为了请这一天假她丢掉了一个月的奖金，而且还没有换来“自然醒”的早觉。

在银行当柜员也是件苦差事，最苦的就是心理。尽管谢琳静没有拜金主义的毛病但是整天看着红艳艳的钞票在点钞机中哗啦啦地飞过心里多少有点难过。

当然心理的痛苦可以通过阿Q的心理暗示来缓解，但是身体上的疲惫却是没有办法的。为了维持一个窗口的形象他们必须在工作时间片刻不离，或许只是一封简单的检举信就会丢掉半个月的奖金。谢琳静对金钱并不渴望，但是她的性格是干一行爱一行，凡事不做则已，一旦做了便力争完美。

中国的银行基本都是多数人为塔尖的少数人服务，她至今还记得刚刚进入这家银行时行长回复一名正在抱怨的柜员时的那句话——不想干就走，想进来的人多的是！

她当时吃了一惊，这就是银行高管的管理理念？

不过这句话还真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当年就有四个业务熟练的同事离开。她是一个平淡的人，平淡的人往往有点随遇而安的思想，所以她还留在这里。

谢琳静所在的这家银行是河源市民公认的服务态度还算不错的银行，为了市民的口碑，她已经习惯了少喝水少上WC。外人或许不知道，对这些基层工作人员来讲，上一次厕所都是很奢侈的事。或许有顾客在这几分钟里看到柜台没人就投诉了她们，幸而谢琳静在写作的时候已经养成了这种习惯，在大脑迸发出灵感火花时她甚至能不吃不喝三十六个小时来完成一篇十万字左右的中篇小说。然而其他的同时可就顶不住了，她亲眼看见过宋菲菲上班时吐酸水时的情景。

在梳妆镜前收拾了好半天才算满意，而张毅四个人已经在楼下尖叫了好半天。

楼下停着一辆奔驰，他们四个就站在车旁边。

张毅受到了滚石的青睐他老爸当然很有面子，赶紧赞助了十万块钱作为参赛基金，这辆车也是派来送给他们送行的。

谢琳静急急忙忙地从五楼上飞奔下去，谁想刚刚到了四楼就跟一人撞了个满怀，她倒是没事，可是那个人竟然顺着楼道噼里啪啦地滚下了十几个台阶。

天呢，他竟然是个残疾人，一条银色的拐杖躺在那个人身边。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谢琳静一时乱了方寸赶紧上前去扶他。

她记得四楼是没有人住的，怎么会突然多出来一个残疾人呢？

好在这个残疾人敦厚老实，要不然非得要她赔偿医疗费。

“没事的，才几级台阶而已！”

这个男人三十岁出头，个字不高，比自己还矮一头，可是谢琳静却突然觉得他很高大。

在这个城市，残疾人并不少见，公园，地铁站，甚至连天桥上都有他们的身影，清一色的乞丐。她已经习惯了冷眼相待，因为见得多了便也不以为然了，便也有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观念，然而眼前这个人说话如此得体，她真的不相信竟然是出自“可怜之人”的口中。

这时候张毅又震她了，她按下拒绝来电然后匆匆说道，“那样吧，我就住在楼上，等我下午回来再向您赔礼！”

“不用了小姐，没事儿的，我经常摔倒的，都习惯了！”男子嘿嘿一笑，**一口发黄的牙齿，显然是长久没有刷牙的缘故。

“不管怎样，我会向您赔礼的，我赶时间先走了，对不起！”说完谢琳静恭敬地向那个残疾人鞠了个躬才离开，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向人鞠躬。

在赶往机场的路上，张毅拿那个残疾人开玩笑，“我说小静一直不下来呢，猜猜我在楼道里看到什么了？”

“难不成是在楼道小便呀？”王浩刚说完就看见张毅扬起的拳头立刻开脱道，“嘿嘿，绝对不可能，嫂子不是那种人！”

小太妹柳青青接话了，“来来来让我猜让我猜！”她掰着手指做出一副认真的样子，“一定是乞丐的钱包被傻子偷了，瞎子看见了，哑巴大吼一声，聋子吓了一跳，驼子挺身而出，跛子飞起一脚，通缉犯拉他去见公安局，麻子说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算了吧！”

柳青青说完还装出一副冰雪聪敏的可爱样子，但立刻受到其他三人的集体鄙视。

“嘘~”

“Flaw！youareout!Andneverin!”（败笔呀，你土得无可救药了！）

这时候张毅猛地从副驾驶上坐了起来，碰到车顶后又捂着脑袋坐了下来。

“天呢，我们的小静竟然向一个瘸子鞠了个九十度的大躬！”

“哇塞有这事？”

“不可能吧？”

……

不知道是因为参赛在即而过度兴奋还是这件事真的有摧枯拉朽的意义，总之，在他们眼里这的确算得上是一个爆料。

谢琳静就像一朵无言的兰草花，她在深思，难道残疾人天生就要成为别人的笑柄吗？没有人愿意成为残疾人？更多的残疾人在期盼正常人的生活，他们在呼唤“假如给我三天光明”。

机场，人流如水。

张毅的母亲捧着他的脸蛋亲切地叮嘱着什么，他的父亲则在忙着打理登记手续。乐器已经提前空运过去，所以他们基本上没有什么行李。大包小包的旅客貌似只有穷人才会那样，所以四个人身上除了时尚个性的服装就剩下手机和信用卡了。

谢琳静一直站在远处不敢靠近，今天的天气很好，晴空万里，湛蓝如洗，她就这么静静地仰望着远处的天空。

张毅走过来说他父母想见见她，她低头无语，只是任凭他拉着自己走。

“爸妈，她叫谢琳静，是我女朋友！”张毅爽朗地介绍道，“小静，这是我爸妈！”

“伯父伯母好!”谢琳静热亲地打招呼，心里却七上八下的，他早就听闻有钱人家的父母对儿媳总是挑三拣四的，现在自己也挨到这一天了，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刁难自己。

“呵呵，不错，小丫头挺文静的。”张父张天培笑呵呵地说道，“恋爱是你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情，我们，都老了，自己把握自己的未来！”

谢琳静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这是真的？怎么会这样呀？你家哪里的？农村户口还是城市户口？在哪毕业在那工作？月薪多少？政治面貌……按理说应该是这样的呀。

不管怎样，张毅父母给她的第一印象是很好的，慈祥，和蔼，她只能用这四字两词来形容。

飞机即将起飞了，他们四个人高高兴兴地拿着机票走向入口，谢琳静和张天培还有张毅的母亲徐若瑄三个人六双眼睛注视着他们四条人影渐渐消失在入口处。

现实好像跟琼瑶小说中的总有些差距，从牵手到现在，张毅第一次远离自己，他们竟然没有甜蜜的吻别，张毅没有频频回眸，而谢琳静也没有望着天空的飞机发呆。

回去的时候她本来要打的，可是张父硬要送她一程。

BMW3系敞篷轿跑车，市场价725000人民币，这种只在她的幻想和小说中出现的跑车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张天培在副驾驶上闭幕眼神，而徐若瑄就在后边和谢琳静谈话。

女人之间的话题总是比女人与男人之间的话题多，尽管谢琳静算不上一个健谈的人，但是她们还是无所不谈地聊了半个小时。

谈话中谢琳静对张毅父母有了初步了解，最起码他们并不是太看重儿媳的过去，正如徐若瑄所言，过去是属于她自己的，她的儿子得到的只是她的现在和未来，所以，不管是她还是张毅的父亲，亦或是张毅，都不会在意她的过去。

站在楼下看着车子缓缓驶去，谢琳静心里好像打翻了蜜罐一般，尽管她并不期待婚姻，但如果某一天婚姻真的来临，她也不会拒绝。

钱钟书先生的《围城》映射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但是没有进过围城的人生命里是否会留下一点缺憾呢？在她看来，婚姻固然是一座围城，但是并不是一座有去无回的城，因为有了离婚，所以围城里边的人可以出来，因为没有进去过，所以她不会拒绝婚姻。

从某种意义上说，谢琳静算得上是一个很务实的女孩儿，尽管她笔下的人物形象总是近乎完美，但是她还有一颗清醒的头脑，所以她没有因噎废食，没有因为姐姐婚姻的失败而畏惧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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