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洗印出来,黑白相片上阴阴的一片,相机从西洋传来,仿佛也生了点洋人的心思,将他们拍得木纳而呆滞,蜡黄的脸色,绿野地里泥石土的黄,如群未开化的蛮夷,是外国人眼里的中国人.
她母亲捧着端详了许久,啧啧道:“还是我们二姑娘标致,脸嫩得要滴出水来.”
她妹妹小她三岁,是镇上人尽皆知的俊俏人物,红莲色紧身袄子,扎条麻花小辫,肤色如蒸熟的鸡蛋白,白晰得透出光,脸庞是窄小的瓜子脸,生着对娇滴滴的凤眼,招得附近的男人神魂颠倒的.
姐妹俩上街逛集市,石坂路两边飘着“绸缎庄”“刀剪行”的红布幌子,下面是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应时的蔬鲜,面点熟食的饭棚,还有炸粉糕的小摊,聒噪的市声听得酥酥甜甜的,都喂到耳朵里去了.
一小贩挑着担子当街拦住她妹妹,柳条筐里堆着鲜红的樱桃,撒了水.
他抓了把樱桃塞在她妹妹手里,羞着脸,口吃道:“妹子拿着吃,不收钱.”便逃了.
她妹妹的手平白被摸了一把,脸臊红了,低头啐了一口道:“这泼皮无赖,倒霉生的.”骂归骂,那樱桃艳得如玛瑙,闪着宝石红的珠光,咬上一口,玛瑙滴出汁来,沾在她妹妹唇上,如抹了粉色胭脂,有一种抚媚的美.
她也尝了樱桃,汁水吃了一嘴,好像嘴巴肿了,涂得血淋淋的,让人触目惊心.不比她妹妹,她有着北方人的**,穿着绿花的短袖夹袄,元宝领,四方方的阔脸,也生得白净,是揉好的面团的白,据老一辈的人讲,这富态的面相还是很有福气的,但也仅仅是福气而已.
她是羞于和她妹妹比的,俩人如同棉花枝头开出的两次花,她妹妹是棉花的花,开在仲夏,娇嫩娟红,艳得能被风吹落了粉来.她是棉花的棉,苍绿的棉桃裂开,**四瓣白蓬蓬的茸毛来,摘了纺沙织布,原来连花都不是.
买了些点心,两人一同回家,穿过乌木厅堂,一老妈子忙迎上来道:“怎么才回来,老爷新请了位教书先生,正在书房等着你们呢.”
当初她父亲赶时髦,想当个新派的家长,把女儿全送进了学堂,后来手头吃紧,又听说学堂里交男女朋友的风气更甚,找了个借口又把女儿叫了回来.来回一番折腾,思来想去,还是行了旧式的规矩,从镇里的学堂招了位新来的先生.
进了书房,她父亲坐在正中喝茶,旁边是位穿青灰长袍的男子.二十左右的年纪.她撇上一眼,竟楞了楞,那先生五官很清秀,颇有几分贾宝玉的风韵,面如桃瓣,目若秋波.多瞧上几眼,她自个儿脸先红了.
“既见了先生,还不开口叫人.”见女儿自顾发呆,她父亲嫌她们小家子气,待人接物上不了台面,低声怪道.女儿是不好生养的,若生得天性活泼,异性交游广些,惟恐外人传闲话,作出有辱家风的事.若性格过于内向,独守空闺,又怕拖成老姑娘,吃空父母成了家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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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的念想』
那先生笑了笑,道:“不打~,时~青年人的习气,不兴这些老派规矩了.”言谈间却显得十分老道.书房的四壁贴着黑木镜框的古董字画,先生在紫檀木的书桌~教她们画画临字.“~石~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如画,一时多少豪杰.”临的是的苏轼的~壁怀古,先生俯~~,把住她握笔的~道:“此~,你若这样动笔.”两人~贴着,~~的气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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