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四散着离去了。回到房里，方成终于忍不住要问了。正琢磨着怎么开口，妻子率先打开了沉默：“你回来了？”

“恩，是的。”

“客人们都走了吧？”

“差不多了。”他发现，在妻子面前，自己只有应付的可能，再多的恼怒也敌不过她的些许柔情。于是，先前因不解而滋生的怨气逐渐化为更为强烈的好奇。语气也平和多了，更像是关怀：“你今天看起来不怎么高兴，累了吧？”

“不是。”

“那怎么…”

“过来看看孩子你就知道了。”经妻子这么一提，方成才想起孩子。也难怪，他只在祭祖、拜佛时抱过孩子，回来后忙得晕头转向了。这会心里不觉一沉：孩子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心想着，便接开被褥，只见两个小孩眼睛睁得鼓鼓的，**巴一撇一撇的，小胳膊小腿儿都在舞动着，方才提着的那颗心立时放下了。

“孩子好好的啊，五官端正，四肢健全，就是没长头发！”说完忍不住笑了，“不过，我那么大时也没长头发！”逗得妻子忍俊不禁。

“行了！一天到晚没个正经！我问你，你听见他们哭过没？”这一问，方成傻眼了。自己还真没听过孩子哭呢！连祭祖放鞭炮时都没哭过！自己咋那么粗心呢！难道孩子…

“没听过吧！你想啊，这两个孩子生下来时我都没有什么知觉，不疼不痒的。如今都一天了，他们不哭不闹，基本上一声没吭，这正常吗？”容不得方成多想，妻子便打断了他。妻子的话只让他的心更沉了。

孩子，你可别吓唬爸爸啊！我们方家迄今六代单传，好不容易喜得贵子，轮到你们了，可不能出什么差错啊！上帝啊，我方成虽碌碌无为属平庸之辈，毕竟没做伤天害理之事，上苍佑我！

一旁的妻子早已泣不成声。方成快崩溃掉了，但身为一家之主，他只能尽力克制着自己，开导、安慰着妻子先睡了。

五月的山村，入夜后宁静而安祥。窗外，万籁俱静，偶尔几声鸟鸣断断续续地传来，诠释着这个世界的生机；屋子里，方成甚至能听到妻子的不太均匀的呼吸声。

月亮升起来了，远远地，天色蒙蒙有些光亮。这光亮，离窗户越来越近，直至斜斜地透过窗**进来。那是怎样一轮残月啊，方成觉得它像镰刀分割着他的心。他想了很多，想到自己，想到孩子，想到他们的未来，想着想着就想到明天，是啊，明天又是崭新且美丽的一天。明天不能再这样了，得订个计划。等他制定好计划再抬头时，月光散了，鸟儿叫也停了。夜越发静了，深了，黑了。可是方成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他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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