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邱小阁夹筑在两处耸起的山峰间,通体银白色,屋脊两端装饰有飞雁展翅的雕塑,阁下只有一根木柱支撑,远望就像两只并翅飞翔于山峰之间的大雁。苛惜沿傍山的小路上了小阁,阁内精致素雅,墙壁上挂有诗词画卷,推开镂雕木窗,山的雄奇伟岸,水的流荡静谧,雾的升腾凄婉,尽收眼底。邻近的楼阁,有的深藏山坳,有的濒临险崖,有的傲立峰顶,建筑与自然的完美结合。苛惜叹声不已,只觉这一切皆是幽梦一场。
。
人猿为苛惜端来清粥小菜,并为她沐浴更衣,几日伤病劳累,在柔软的**昏昏沉沉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自然醒来,竟又是一个黄昏天,夕阳已落,正值戌时。苛惜只觉神清气爽,身上的伤也不再疼痛,提起内力,经脉竟也通畅无阻。起身,一挂草书映入眼帘,元好问的《雁邱词》:“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里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魂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邱处。”仔细看那字体和山庄正门大扁上的字出自同一人手笔,这小阁名为雁邱,想必也是因这首词而做的名。
走出小阁,为她守门的母猿嘻嘻笑着跳到阁边的栏杆上,苛惜突然觉得猿猴实在比人可爱得多。
“七公子呢?”苛惜问道。
“公子见姑娘没有醒来,便去了栖月亭了。”
“栖月亭?”
“我带苛惜姑娘去吧。”小楠出现在阁楼上,未抱紫玥剑。
苛惜跟在小楠身后,一路无话。
夜已至,正月十四,圆月似缺未缺。星,淡淡的点缀在天边。月华毫不吝啬的倾泻而下,淌进栖月山庄的每个角落,略带橙黄的月光迎上银白色的建筑,薄雾轻浮,雕梁画栋上的虫鱼鸟兽竟都灵动起来,栩栩如生,流光溢彩,神话中的广寒宫也不过如此了吧。
有月,山庄现。无月,则山庄无。
小楠在一处峰峦下停住,举目向上望去。明月!栖月亭!七月!紫玥剑!
苛惜终于知道栖月亭为什么叫栖月亭了,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向上望去,明月都似栖在亭中,而七月侧身坐在亭中,更像是坐在明月之中的仙人,紫玥剑在七月手中,明月上的那一晕紫,就是剑上“玥”所致。
“好一把紫玥剑!”苛惜不禁叹道。
小楠:“慕容府一直在寻找紫玥剑。”
“是,自从三百年前紫玥剑诞生,慕容就一直在寻求,可···”
小楠:“我是剑奴一族,想必你已看出。”
“三百年前,詹仙玥,詹女侠,化身‘江湖游居’花魁紫霁,舍身为江湖开启“天外内”,免了一场江湖大劫,后人为祭奠她,特用天下只此一颗的神珠‘玥’,还有当年紫霁姑娘用过的‘紫陨杯’打造了举世无双的宝剑,紫玥剑。后来,詹女侠的知己锱堡堡主锱琏宇定下祖训,男丁苦练外功,女丁则受‘轻功之祖’雾影薛源汛的真传,练得一身如雾之影一般无踪无形的绝世轻功。世世代代保卫紫玥剑,甘为紫玥剑奴。”
小楠远望栖月亭,道:“世事变迁,锱堡没落,但保卫紫玥剑的祖训,锱家子孙从未忘记,剑在人在,人亡,剑也必须在。锱堡不复存在,但剑奴一族将永生存在!”
月光打在小楠的脸上,竟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息透出。剑,已不再是杀人的武器,而是一种信仰,一种生命存在的理由。
苛惜道:“锱堡没落后,紫玥剑就一直在吴婆婆手里,她是个怪人,行踪不定,慕容百年求剑,竟连她的面都没有见过。”
“是,谁也不知道她活了多大岁数,不知道她的来历,不知道她有多高的武功,但锱家先祖却在三百年前的祖训中就已提到吴婆婆,已敬为剑奴之首!”
苛惜惊道:“竟有此等神事?”
“世间事,本就无奇不有,这江湖上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岂非早就已安排妥当。”
苛惜黯然,望向月中七月,紫衣飘飞,与月光揉成一团,仿似世间根本就不存在这样一个人。苛惜问道:“七月又是怎么得到紫玥剑的?”
“吴婆婆常把自己的双脚埋进田地里,双手抱膝,一蹲便是十几天,不饮不餐
,任雨打风吹,雪霜寒露,纹丝不动,更别说跟人讲话了。那日,公子前来求剑,正巧吴婆婆蹲田,公子无奈之下,也脱了鞋袜,将双脚埋进土中,效仿吴婆婆。第七日,吴婆婆终于抬起头来望着公子,涕泪横流,抓住公子的手问道:“你也是棵大白菜?”公子眼含泪光的点点头,吴婆婆就将紫玥剑交给了公子。”
苛惜诧异:“吴婆婆以为自己是棵大白菜?”
小楠深吸一口气,道:“吴婆婆是个传奇,但凡传奇一般的人物岂不都像长在地头的一颗大白菜,孤独的在心中包裹着层层秘密。”
“所以遇见另外一颗大白菜,便有同命相怜,惺惺相惜之感。”苛惜接着说道。
小楠望向苛惜,赞道:“慕容府的三小姐,见多识广,一点便透!”
明月在苛惜眼中,已到子时,月已至中天,但明月似真的在栖月亭内休憩,月,仍在亭中。七月也纹丝未动。苛惜蹙眉,不禁疑惑。
小楠:“栖月亭是栖月山庄最高处,也是栖月山庄的命脉所在,除了公子没有任何人上去过。”
“那七月···”
“每年正月十四,公子都会回来以新月月光浴剑,用月光之灵气洗去剑上的杀孽,与凡念的罪恶。”
“为什么不是正月十五,而是十四。”
“因为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那为什么不选十六呢?”
“因为公子等不到十六。”
苛惜无语,只是静静的望着七月。他太神秘了,他的身世,他的经历,他的武功,他的剑,他的山庄,他的小楠,这一切都让苛惜觉得不可思议。自从进了栖月山庄她就在怀疑,七月到底是不是人,他是鬼魅还是神仙?忽然又想起在山涧里的一幕幕,这谜一般的男人,是否真的对自己动了感情,他对沐儿同样好,对小楠更是无微不至,我该留在栖月山庄吗?我该将终身托付于他吗?那自己对他呢,是的,世上没有一个女人有能力拒绝七月,可是这是个错误,会愧对爹,愧对慕容府,愧对···背负一生的愧疚。
“你知道我为什么将这些秘密都告诉你吗?”小楠突然问道。
苛惜回神摇了摇头。
“因为你是第一个也将是唯一一个被公子带上山的女人!”
苛惜心中一阵暖和,不管是谁因为什么事听到“唯一”这两个字,心中都会激起异样的波澜。况且,这唯一与七月有关,只与他有关。
“那···那你呢?”苛惜小心翼翼的问道。天知道,苛惜在小楠面前会不自信。爱情,可以使人卑微到极点。
小楠微微笑道:“我是一把剑。”
七月要独自浴剑到寅时,所以苛惜便先回了雁邱小阁,本来小楠是要带她在山庄转转的,毕竟栖月山庄太大了,她所见到的不过是九牛一毫。但苛惜的心实在是太乱了,她开始后悔,根本就不该一时冲动就跟七月来了栖月山庄,这的确是个让人永生难忘的地方,如果可以和心爱的人一起在此神仙眷侣,那简直是人生最大的乐事。苛惜望着挂在墙上的《雁邱词》,不禁吟出:“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敲门声,七月进来,一身布衣,他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如果走在大街上,苛惜可能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可是,这个男人,他叫七月。连三岁孩子都能念出写出的两个极普通简单的字,从出现在江湖上的那一刻起,就已被下了符咒,神圣。
“你很喜欢这个地方。”七月道。
苛惜用手婆娑着字卷,七月环抱住苛惜,轻轻的说:“我知道,你迟早会走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雁邱小阁是你的,你在与不在,它都属于你。”
苛惜低下头见七月受伤的手已被精心包扎过,投入七月的怀抱:“我也想让你知道,你是我挚爱的人,我们相遇虽晚了一步,却不算太晚,对不对?”
“人在江湖世家,活着本身就是一种无可奈何,我,都明白。”七月**咬着自己的下**,样子很痛楚,很不舍。
苛惜晗着头:“那我的心意你明白吗?”
七月,不说话,许久的望着字卷,似乎眼眸中有泪在滴落,他说:“你知道《雁邱词》的来历吗?”苛惜已咬住七月的**,娇嫩的舌已伸了进去,纠缠,**。七月当然明白她的心意,柔软的阳光,柔软的床,柔软的人。
本章已完结,下一章内容更精彩喔。
下一章“第7章:肖老板的亲事”内容快照:
『肖老板的亲事』
又是黄昏,七月站在一~飞天瀑布旁,低着头,看~溅~~谷的幽潭,~花四起,看不清潭底。人的心又何尝不这样,~~起心花的时候,往往看不清心底。~~~,震~~聋,~本听不到其~~音,可七月听见了,冷兵~~风扫来的~音,七月微挑~~角,~尖~,~如燕一般升起,只见一片金黄的光从七月~尖闪过。啪一~,那金黄的光芒竟是一把金扇!扇叶锐利如刀。持扇人翻卷几个扇花,又向七月的喉咙扫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