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无耻手段

秦光华爬上了县委办副主任的高位，但是他并不满足，相反更加失落，因为这第三副主任，说白点，不过是县委机关的财务总管，分管的是伙食团，财务室，会议室，清洁工、花工、炊事员等等，全是些鸡毛蒜皮无觉轻重的部门和岗位。说得难听点，就是一个管家的角色，永远有种下人的感觉，就象《白毛女》里的穆仁智，权势再大，也就是管家罢了。经济上有权，但并不能参与全县的决策，这种工作做得如何好，也不能得到提拔，何况秦光华本人是大学中文系毕业的，特长是写文件呵。现在他把目标对准县委办的第一副主任，也就是分管文秘的副主任骆代毅。

骆代毅当时深受县委书记的器重，不仅书记的讲话稿全出自于他的手，全县的大文件，也常由他组织班子写作，比如一年的全县工作安排、工作总结等等，号称雪山县“第一笔”。这种人才，就是古代的刀笔吏或绍兴的师爷。骆代毅本人也很自负，有时酒后失言，说没有他，这雪山县的笔杆子就玩不转。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光华觉得他太猖狂了，总想找机会打击一下他的嚣张气焰。何况骆他也看不起秦光华，当时社会上对“工农兵学员”，有种岐视，认为他们和张铁生差不多，都是“白卷英雄”式的人物，是山尖竹笋，肚中无物，腹内空空。因此，常自觉或不自觉地对秦光华有些鄙睨，言行就有些托大。

搞翻他！你个小人得志，忘乎所以，必须让你吃点苦头！经过深思熟虑，秦光华终于找到了骆代毅的弱点——不严谨，好色！当然这是男人的通病，没有不好色的男人，只不过是度的把握，要“淫而不乱”呵！做不了柳下惠，做不了关云长，你总做得了一个有基本品德的干部吧？起码不嫖不偷吧？

“对别人马列主义，对自己自由主义”，早在延安整风时期，伟大领袖毛泽东就严厉批判过这种人，不过批判归批判，这种人永远都会有的。秦光华就是这种人的代表，这不，他自己和刘红有一腿，却关心起骆代毅的婚外情来。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这骆代毅就是个“口头革命派”，也就是说他是嘴巴上好色，行动上就爱拍女同志的屁股，揪一把掐一把的，真正关系暧昧的，还没有发现。一是他可能肾功能不好，二是他可能受制于地位，三是可能家中有母老虎。不过，骆代毅有这个爱好就够了，足以制造出炸弹来毁灭他。

有一次，被骆代毅拍屁股的人不是别人，是组织部长的老婆，名叫史红霞，这女人依仗着老公是全县的吏官，骄横跋扈，不可一时。她当时在县委办作打字员，原先是县印刷厂的排字工，大老粗一个。当然进了县委办这样的机关，算是从糠箩箩掉到米箩箩了。虽然长相一般，却有个特别的屁股，比正常人要大三分之一，这下就突出了她的腰来。骆代毅有时和她开玩笑，不过是些雅的性玩笑，比如问她昨无晚和部长太阳（日）了没有？部长还是不长（chang）？女人当然懂得起，都三十几了，什么事不懂？要不芜尔一笑，要不回击：“你长，你是牛鞭呵！”这类话在机关，算不上伤大雅，也算不上流氓语言。

这天，组织部长收到一个信封，上面写着要他亲收，文书就没有打开，直接送给了部长本人。当他打开信封，一帧照片掉在地上，不看还好，一看，肺都气炸了。原来照片上一个男人，正在拍一个女人的屁股。男的是骆代毅，女的正是部长的老婆史红霞。部长的火升起三千丈，恨不得把这个该死的骆代毅打进十八层地狱！用锯子锯，用油锅炸！部长生了气，后果很严重。虽然他用了十二分的力才压住了火头。组织部长知道骆代毅是县委书记的大红人，自己身为常委，还管干部，也可能搞不翻他，但是，部长总在找机会。

骆代毅本人应邀到县委党校去讲了一次课，这种课凡是领导，都乐意去讲。一是培植自己的体系，有了自己的干部队伍才有实力，中国历来是拉坨坨刨堆堆；二是课讲得好不好在其次，但讲课费照拿；三是可以显示一下自己的才学。这骆代毅平时还是挺爱读书的，比如魏明伦的，廖亦武的，方厉之的，刘宾雁的，他特别喜欢，对刘宾雁的《人妖之间》崇拜得五体投地。因此在课堂上，他就信口吹起来。

这一吹不打紧，不久上级要求“清除精神污染”，对上述四人的作品作了禁令。全县也要找出个代表来，作为批判的对相。很不幸，经过部长的组织，几个学员（他们都是基层干部，或是拟提拔的对相，对组织部长当然是言听计从）检举了骆代毅讲课的内容。组织部长是借刀杀人的高手，他把稿子整理好后，和宣传部长通气，宣传部正愁这偏远落后的雪山县，哪有什么“精神污染”的代表人物呵，骆代毅就成了独一无二的选择。他申辩，但没有谁听他的了。

刚好，县委书记正在外地考察，家里的事是县长说了算。这样，骆代毅成了靶子，墙倒众人推，又有人检举了骆代毅的若干问题，比如生活作风的（调戏妇女），有经济的（把公家的拟稿纸一年拿几十本回家）等等，这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经县委常委会讨论，一致同意免除他县委办副主任的职务，调县档案馆任副馆长。这是什么官儿？副股级，降了两级不说，还是个全县最没有用的部门。当时连温饱也未解决，哪个来关心档案不档案的？县委书记在外地，接到县上打来的电话，也只能同意了。“清除精神污染”是政治，对于玩政治的人来说，是头等大事，绝不会因为一个副主任来让自己沾麻烦。玩政治讲究的就是绝不在风头上闯，要跟紧形势，上级要“清除精神污染”，当书记的只能带头，绝不可能反对！

只有一个人偷偷躲着乐，那就是秦光华，那照片当然就是他拍的。尔后他顺利地当上了县委办第一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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