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他们怎么还不来啊?”听着广播里重复着登机的提示,母亲有些埋怨地说到。
“不来就不来嘛,可能有什么要紧事儿耽搁了,再说,我又不是一去不复返了。”萧寒笑嘻嘻地宽慰着母亲。
“呸呸呸,什么一去不复返,不准说这种混账话。”自从父亲去世后,一向唯物的母亲变得极端的唯心起来,说话做事生怕不吉利。
“好,我改。”萧寒赶紧应承着,“那我不等了啊,您也早点回去吧。”
“行,到了你姐家就马上给我来个电话啊。”
“没问题,我一下飞机就给您打。”
萧寒转身向还在原地望着自己的母亲挥了挥手,向安检口走去。
“哥!”钟雯雨的声音极具穿透力。
萧寒转过身,看见钟雯雨和廖辉跑了过来。虽说穿着高跟鞋,身高腿长的钟雯雨仍是很快地就跑到母亲的面前,一面向母亲低声解释着,一面朝着萧寒招手,示意他过去。发福的廖辉可就没有妻子这样的身手了,腆着肚子,笨拙地小跑到母亲的面前,气喘吁吁地解释着,“按理说,一个小时前就该到了,可半路上,小雨非要给萧寒再去买条围巾,说是北京太冷,怕把他给冻着。结果一进城就堵住了,差点就赶不上送萧寒了,真是的。”
听到廖辉的解释,母亲阴沉着的脸稍微舒缓开来,催促地说:“有什么事儿就赶紧,别误了飞机。”
“现在我倒是不怕误点,就怕超重让人家给轰下来。”萧寒从钟雯雨的手中接过三个沉甸甸的手提袋后,冲着还没把气儿喘匀的廖辉挤弄着眼睛。
“甭管那么多了,先进安检口吧,超重的话,就给我们拎出来。”钟雯雨左手挽着母亲,右手推着萧寒向安检口走去。
“那老太太可就拜托给你们俩了啊。”
“哦,老太太就是你一个人的妈,我们没份儿啊?”钟雯雨跟萧寒说话时,总是像针扎似的。
在安检口,萧寒像是认真又像是开玩笑地说道:“廖辉,我这妹妹任性,你多担待着点;另外,钱是永远挣不完的,多抽点时间陪陪她。小雨,廖辉不容易,多体谅他一些吧,你们是夫妻。”
“哈哈,当着妈的面玩儿老成啊,连婚都没结过,还嘱咐起人来了。走吧您那。”廖辉没心没肺地打了萧寒肩膀一巴掌,使劲地把他推进了安检口……
飞机稳稳停在停机坪时,萧寒透过舷窗看见那两个矗立在调度塔楼上硕大的字——北京。
这两个字,对于萧寒一点也不陌生,准确地说,这两个字所代表的这个城市本应该是他人生的舞台。
是的,如果23年前父亲不举家迁往遥远的西南边陲任职并选择留下,北京将会成为萧寒的故乡;如果16年前从摄影系毕业时不回母亲的身边而选择留下,北京将会成为萧寒事业的战场;如果……
人生中有太多的“如果”,却往往会被一个叫“但是”的词汇全盘否定或者彻底转折了。
北京对于萧寒而言,就是一个“但是”。
所以,北京,这个孕育了萧寒的城市,如今,却以一种疏离的姿态,远远地瞄视着他。
萧寒一面在传送带上找寻着自己的行李,一面向出口张望着。按照约定,芮德兰公司会派他们一位负责此次拍摄工作的高级主管来接他,他们会在出口打一块写有他名字的牌子。萧寒推着行李车,穿梭在接机的拥挤人群里,仔细地看着每一块高举的牌子,希望从中发现自己的名字,但是没有。
他走出大厅,干燥的空气夹杂着尘屑,汽油味和各式各样的香水味道,以及众多无法具体界定的体味,一股脑地涌了过来;人车的嘈杂声也不失时机地冲破萧寒因气压变化而迟钝的耳膜,肆无忌惮地在他的耳边啸叫着。
明晃晃的秋日艳阳直射下来,给所有物体的表面笼罩上了一层飘忽不定的灰蓝色,使它们看起来既刺眼又带着一丝暧昧的蛊惑。萧寒眯着眼环视着四周。
十六年了,那个匆匆作别的毛头小伙子已是如今华发早生的小老头了。
萧寒不觉被脑子里突然冒出的这句话给逗笑了,什么时候我变得这么多愁善感起来了啊。
“老三儿!”
在一个远离了十六年的地方被一个陌生的声音喊出儿时的昵称,搁在谁的身上都得大吃一惊的,萧寒当然也不例外。萧寒不能确定声音是从哪个方向发出来的,也不确定这声音就是针对他来的,所以他漫无目的地四下张望着。
“这儿呢!老三儿……”隔着机动车道,一个带着墨镜、剃着板寸、孔武壮硕的男人冲着他使劲挥着手,扯着喉咙大喊着。
萧寒依旧很茫然,实在想不出这是谁。不过总算有人来接,于是就推着行李车走了过去。
“瞅你丫的样儿,一点没变!”陌生男人一边熟络地说着话,一边热情似火地搂着萧寒的肩膀。
“你谁啊?咱们认识?”萧寒实在是无法忍受这位说话的口气以及他所表现出来的这份莫名其妙的亲热,冷冷得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拿开。
陌生男人摘掉墨镜,一字一顿地说道:“胡——伟——汉!胡汉三啊!从一年级到五年级咱们俩可都是同桌啊!你真不认识我啦?”
“天,你这长相也太翻天覆地了吧!”萧寒用拳头砸了胡伟汉胸口一拳,脸上溢满了笑意。
“哈哈……你可是除了身板大了两号以外,其他一点没变,还是小时候那样儿。所以你一出门我就把你给认出来了。”胡伟汉咧嘴笑着。
“没你说的这么玄吧。”
“这哪叫玄啊,跟你说个玄的吧。”胡伟汉得意洋洋地说着,顺手接过行李车把,慢慢向停车场走去。“自打公司说一个叫萧寒的人要过来给我们拍片子,我就认准了那人绝对是你丫,所以就四次三番地跟洋鬼子申请来接你,怎么样,够料事如神的吧。并且以后只要你来北京,我就协助你,给你开车外带拿机器。”
“哈哈,你小子混得不赖啊!都是高级主管啦,牛啊。”
“狗屁高级主管,我也就是个现场经理,往好里说是小工头,往次里说就是一碎催。”
“不带这么糟践自己的啊。”
“是实话啊。”
“那你们那个什么高级主管怎么没来啊?跟我摆谱,请我吃杀威棒?”
“嘿,嫌我档次低,觉得跌份?”
“我哪儿敢啊,你又是地头蛇,又是胡汉三的,八国联军来了也得拜一拜你呀。”
“直接跟你接头的高级主管是个女的,本来也要来,可临上车了,又被个洋鬼子给喊走了,说是开会,人家还让我跟你说对不起呢。”胡伟汉停下脚步,一脸坏笑地凑到萧寒耳边神秘地说道:“估摸着这阵儿俩人正用肢体描绘蓝图呢。”
“你就缺德吧。背后嚼舌头,怎么跟老娘们似的。”
“我这可不是捕风捉影啊。几乎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这娘们跟好几个老外不清不楚呢。”
由于父亲早逝,母亲又始终坚持一个人拉扯家中孩子,所以萧寒非常厌恶听到此类关于女人的流言蜚语,嘴上也就不太留口德的抢白起胡伟汉来,“难不成人家俩肢体交流的时候,还喊你们观摩来着?纯粹扯淡。”
“哈哈哈,我要是在场的话,就该亲自上阵了,还观摩什么啊。”胡伟汉并没有察觉出萧寒口气的变化,依旧津津有味地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力。
萧寒看得出,如果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发展下去,胡伟汉的嘴里不定要喷出什么来呢,于是打岔道:“咱们现在是去你们公司啊,还是怎么着?”
“净顾着瞎扯了,差点忘了正事。”胡伟汉一拍脑袋,“莫雨帆莫总交待了的,让我先跟你一起去找住处,明天再商量拍片子的事儿。”
“那好吧,那你就把我送到我姐姐家去,我住她那儿。”
“成,上车。”胡伟汉把车发动起来,扭过头看着萧寒,“你还没跟我说怎么走呢。”
“我这不是打电话问呢吗。”萧寒和姐姐简单说了两句后,把电话递给胡伟汉。
“巧了,你姐家就在建外SOHO附近,离公司近得不得了。我也住在那附近,可以找个机会跟你好好叙叙旧。”胡伟汉又戴上墨镜,载着萧寒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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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较量』
什么是陌生人?难道仅仅是指不曾相识过的人吗?未必。至少我们可以肯定,单从胡伟汉~中说出的那些关于莫雨帆的话语来看,他们是——陌生人。莫雨帆正~~车的时候,道格从另一俩车~钻了出来。“雨帆,你~出去吗?”道格很喜欢秀那一~自认地道的中文。“是的,我~去机场接那个给我们拍movie的人。有事吗?”莫雨帆扶着车门问道。“第七工段的最新土质报告出来了,和我们前期报告有很大的出~,施工计划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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