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你们公司的人都哪去了呢？”

我正**着烟缓解在心里上下挤压的沮丧，有人急步走进了我的办公室。我抬头一看，心不由地紧张起来，原来是印花厂的谢老板。

我心底犹豫了片刻，还是强装淡定地说：“对不起，谢老板，我们这个项目没办法做下去了，人都要散了。”

谢老板满脸的诧异，紧张问道：“你们不是玩小孩子过家家吧？哪里说不做就不做呢？我们那一点版费可要给我啊。”

我苦笑着机械地答道：“肯定！肯定！”

谢老板的紧绷着的脸稍稍松了下来，他径自搬了一把椅子在我办公桌前面坐了下来，直接问道：“那张总，什么时候跟我安排钱？”

“这......”我转而问道：“我们欠了你多少钱呢？”

“不多，也就是一万多块吧。张总你也是知道的，那么久以来我们还没跟你们拿过钱，那些钱大部分是版费，都只是象征性地算个大概的。我就是看张总是个真正做事的人，想跟张总好好做一番生意呢！”谢老板激动地说完又“哎”地叹了一声长气。

谢老板确实是一个实在的人，他的话是由衷的，他的长叹让我心里像倒翻了五味瓶一样难受，我不敢看他，只是一个劲说着“对不起”，眼泪在眼底打着转。

“张总，你就别说对不起了，做生意归做生意的事，我知道你也不想这样。”谢老板顿了顿略提了嗓子继续道：“可是那钱你无论如何是要给我的，我那厂也是有搭档的，而且开始我搭档也是反对我跟你们做的。”

“谢老板......”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谢老板看我的烟要灭了，边给我递了一根烟边催促道：“张总，不管怎样我相信你的为人，你就直说吧。”

我看了看谢老板，拉起头皮说：“谢老板，我们最后的工资都发不出，员工闹得厉害呢!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个人给你写张欠条，尽量年底前就给你付清，最迟就到明天年初。”

“张总，这样不行！不是我不肯相信你，这样我是没办法跟我的搭档交代的。这事我们也算碰得多了，前几个月也就因为这样的事，害得我搭档一直闹意见。人家也是象你说了什么时候会给，但时间过了催了多次还不是一分都没拿到？”谢老板说着又激动起来，边翻着包边继续说：“给你看看，那张欠条就在我这里。”

我无力地摆了摆手说：“那给我几天的时间吧，我尽量给你满意的答案。”

“哎呀，谢老板也在这里啊，我今天要是没过来可就再也见不到张总了。”谢老板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有人像唱花脸一样吆喝着走了进来。

我心里一诧，原来是“绝色布行”的陈老板。

我勉强挤出狼狈的笑，赶快站起来准备搬个椅子给他。但不等我移开脚步，“嘭——”地一声，他的大拳头已打在了办工作

他的样子真让我有些害怕，赶忙厚笑着说道：“陈老板，可不要生气，我刚才就是在跟谢老板商量怎么解决要给你们的钱的事。”

“张总，不要怪我陈某人说话直。你这个人根本就不够实在，如果我们今天没过来那不是就让你们跑了？”陈老板才说话就拉红的脖子，他把袖管一卷继续道：“不要说什么废话了，你有钱给钱，没钱给我们就搬东西，还好今天就我和谢老板在这，要是其他让你们欠着的人也来了，我看你怎么招架。”

看着陈老板脸上拧出了横肉，我的脚跟禁不住颤抖起来，暗骂阿明躲哪里去了。

“张总，就按陈老板的话吧，大家都是实在人。”谢老板好像也担心我真的惹火了陈老板。

“我叫蒋总上来一起给你们落实先吧。”我边说着便拿起电话拨打阿明的电话。可反复拨了好几遍他就是不接，我忍不住骂道：“王八蛋，真就躲起来了？”

我冲到楼下的综合办公司一看，差一点气得七窍流血，平时别看阿明做事情拖拉得像垂死的老牛，干起拆墙的事可真够神速的，就这么差不多吃顿饭的时间他早已把十多套电脑卷席而走了。看着一片狼藉的办公室我茫然了好久好久。

“张总！我就说你们这些人不够厚道，看！好东西都差不多搬走了。”我眼泪正要下来时，陈老板和谢老板已经从我办公室走了下来。陈老板说着把滑在过道上的座椅猛地一拽抓狂似地叫道：“谢老板，好东西都被他们拿走了，我们拿个屁！”

“不！不！不......”我看着被震怒的陈老板赶忙解释道：“那些东西大概是我们蒋总刚才趁我和谢老板在谈话时私自搬走的，你们上来的时候难道没注意到么？”

“张总，你们就不要唱什么戏了，我们可不想被你们当猴耍。”陈老板转过身冲着我就说：“还好，你们也只不过欠我八千多块，要不你真是死定了。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也不知道那些东西到底能不能用，把你那台笔记本拿过来就是，另再加三台电脑，还有那台打印机。”

“那我搬什么啊？”谢老板看陈老板那阵势，也紧张起来。

接着就是一阵乒乒乓乓作响，陈老板和谢老板两个象上了战场一样拼抢开来。还好，谢老板不像陈老板那么霸，当他们同时看上某件东西时，谢老板都是无奈地把手一摊，让给了陈老板。看他们那些不失滑稽的镜头，我真是苦笑难当。我也想过阻拦，但阻拦有什么用呢？我能阻拦得了吗？

那场并没有硝烟的争夺终于结束了。看着谢老板脸上一副不亦乐乎的神情，我心里倒象落了一块石头。我正想跟他们说写个字据什么的，陈老板干脆T恤一脱光出湿漉漉的膀子走过来向我嚷道：“最后一次叫你张总了，不过我得告诉你，以后我可能还是会再找你的，到时就叫你张先生了。”

我听了他这话，心里真不知是什么滋味，我想那滋味如果能拿来当一锅汤的调味，那锅汤定会让喝的人坏了五脏。我真不明白陈老板为何说可能还要来找我。我真的感到害怕了。

陈老板看我傻乎着，把嗓子又一提倒解开了我的疑惑，他正色道：“我今天虽然拿走你这些东西，但谁知道到底值几个钱呢？在半个月内不管如何我不会处理，希望你们在这中间能直接给钱换回来，否则我就可能当废品处理，处理得来的金额如果差多了我只有再找你，我不怕你离开深圳！”

“陈老板，我真的是拿不出钱来给你了，你就写个字据给我就这样了断了吧。”我强憋着心里要窜上来的火，暗骂道“陈老板，你也真是有点欺人太甚了。”

“写个字据可以，了断不行，字据上我必须注明我随时有再向你追讨债务的权利，至于谢老板他是不是接受这样了断那是他的事。”陈老板说着看了看久久不出声的谢老板，傲慢的脸上又多了鄙夷。

“哎--张总，我就这样和你了断了吧。”谢老板迟疑了片刻终于表态了。

我心里舒了半口气，对谢老板生出了一丝感激。

终于等到他们写完了字据，陈老板真的在上面注明了一句“如半个月之后处理抵押物品所得与实际所欠货款有一定的差额，我方有权继续通过相关渠道向对方如数追讨”。

“签字吧！张律康先生。”陈老板催促道。

我麻木地重复看了“协议书”一遍，机械地在右下角签上了‘张律康’。

接着，又是一阵乒乒乓乓一阵乱响，陈老板和谢老板各自忙乎了一阵后各自把东西搬上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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