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的身份证是在街上花了三十块钱伪造的，所以根本不敢拿去工商局登记。他的真身份证没有带来，就算带来了，也不敢拿去用，万一A市公安局一搜索，大家都知道“廖晓光”还没有死。

雅群本来也不想拿自己的身份证去登记，但是现在是关键时刻，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不像他，把家里的关系砍断了。她只是和父母说，她要到外地去考察，合适的话就在外地发展。盘掉服装店的事她父母还不知道，她也交代了小工替她保密。

可是他俩都是外地人，听说申办手续相当繁琐。刚好阿秋有个老乡在工商所里当所长，于是托他帮办，朝里有人好办事，果然证照很快就办下来了。说好了的，今晚上请所长吃饭。这段时间饭店走上正轨了，才有心思考虑打点人情。

所长也很客气，不想出来，阿秋请了三次，每次他都说，都是自己人，何必那么客气？他的话让陈海和雅群都觉得他是个好人，是个凤毛麟角的好官。最后还是来了。不过人数定不下来，最初他只说他一个人来，后来又改口说有三个人，——陈海说，反正留着一个最大的的包厢，他喜欢带几个人就带几个人。

果然，那晚上他们来了八个人。一下子就介绍那么多人，陈海实在是记不清楚，他只记得所长。他姓周，人很高大很胖，嘴巴奇大，酒糟鼻子，穿着制服，显然是从办公室来的，还来不及换掉。如果不是陈海有先见之明，恐怕这次要丢了面子了。这里的饭店虽有几间包厢，可是都不是很大，也就是可以容纳四五个人就餐，只是为了方便附近的那些头面人物临时用餐，他们生怕坐在大厅里被熟人碰见不好意思。按照计划，由陈海和阿秋陪他们，雅群则负责大厅下面的民工们。

所长喝高度的瓶装酒，有两个人和红酒，有三个人喝啤酒。阿秋听说他吃得辣，哪知道他吃得狠辣，阿秋上上下下跑了三回，才把三道菜做得符合了所长的口味,辣椒油他是不吃的，非得吃干辣椒不可。不过这时候，已经喝完了一瓶剑南春。其他人既然都是所长的朋友，陈海也不敢怠慢，一律用剑南春给他们敬酒。

他们一直喝到九点钟，所长他们说还要去玩麻将，就站起来离开了。但是陈海看见所长都有些站不稳了，东倒西歪的样子。同来的伙伴搀扶着慢慢下了楼梯。来到大厅的楼梯口时，他挣开了伙伴的手，说可以自己走，也许他是不希望别人看见他喝醉酒的样子。然而他毕竟是个醉酒的人，没走几步就趔趄了一下，腋下**的一条烟也掉在地上了。送走了他们以后，陈海才体会官场应酬的痛苦。就吃这一餐，他酒不醉，心累。

陈海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发现大厅里还有几个人在那里喝酒，每个人的椅子的靠背上都挂着一顶藤制的安全帽，再仔细看却是老山龟他们。他们见陈海进来，喊道：“陈老板，过来喝两杯。”

陈海走过去，“不了，今晚我已经喝了很多酒了。我们喝了三瓶白酒，四瓶红酒，五件啤酒，我不能再喝了。”

老山龟说：“不喝就不喝，说说笑话，我记得三次和你喝酒的时候，你也有很多的笑话。上次你说我们听，这次我说给你听。”

他的声音很高，唯恐陈海听不见似的。倒把陈海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望了望雅群，她正坐在柜台里面，朝他笑着。他希望她也像上次那样，可是这次她没有离开的意思。

陈海坐下以后，老山龟开始说他的笑话了。“人生有三大快事。”

“哪三大快事？”

“升官、发财、离婚。”别人还没有笑，他自己却咯咯地笑了起来，“今天在工地上听说来的，好笑么？”

“这个不好笑，再说点别的。”他的话就像是盐巴，刚好撒在他的伤口上，于是赶紧转移话题。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现在比刚才舒服多了，这里没有名利的因素在里面。

“不好笑？在说别的我就没有了，今天就听到这个。”说完，他拿起酒杯邀大家喝酒。喝完一口酒，大家都找不到新的笑话，于是又喝了一口。

雅群虽是坐在那里，可是她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陈海的表情。当她发现陈海又望着她的时候，心里的欲望又蠢蠢欲动了起来。她从他们的话里得知，原来上次他们是在这里聊天，怪不得上次他没有上了她的“当”，这次既然人已经在这里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自己去劝他们喝酒。她一开口他们总不会不给面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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