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山笼罩在雾霭中，山上氤氲缭绕。人到中年，腿脚似乎都僵化了，我们足足爬了大约一个小时才登上情人山。情人山虽不高，但比较陡，处处苍翠欲滴，草长雁飞，是杨市独一无二的休闲圣地。

山顶林木苍劲，悬崖绝壁，登高望远，整个杨市尽收眼底，伊柔站在一块巨石上，触景生情：“重地重游，物是人非，你该是第一次来吧？”

我虽在杨市呆过不少年头，也一直想来情人山看看，但因学习太忙，每每都失之交臂，只是望山而过。

便不无遗憾地说：“虽神往已久，但这是第一次来。”

其实，人生就是如此，不管近在身边的人事多么美好，往往都不知珍惜，如弃敝屣，一旦失去，才知人间胜景、赏心乐事和快意人情竟近在咫尺。

她眸子里闪烁出一脸的柔情，伤感地说：“以前一直没来过，直到读大学才来过几回。”

她的话无疑触动了我敏感的心弦，心里开始翻涌着波澜，在暗自揣度着她当时登上山时的心情，也许是在一个阴霾的天气里，也许是在一个阴雨绵绵的时日。至于心情，也许是抑郁迷离，或是思念如飞，也许是痛苦的抉择。

“山有灵，水有性。出来走走，心境就会不一样。”

她慢慢地往前走，并没有接过我的话题，不知不觉中，我们走到了情人石的旁边。

山上的月亮升起来了，圆得透彻，圆得清醇。也许是看惯了春华秋月，竟然感觉这情人山的冬月格外的冰清玉洁。而在迷朦月色笼罩下的情人石却相拥而立，傲立苍穹，凄美中透出安然若素的风韵。

月色迷离中，我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奔向了那个月夜，我试探性地说：“还记得那个有月亮的晚上吗？”

“她就像这情人山上的月亮，时升时落，时圆时缺，但永远都没真正离开过，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她回答得很委婉。

她的话无疑给了我莫大的慰藉，心里暖洋洋的。看来她的心里也一样藏着一轮明月。

我看了看山上的月亮，意兴盎然地说：“这冬天的月亮虽然透着寒气，但带给人温暖，让人心里产生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她若有所思地说：“对你来说，也许是这样，毕竟熬过头了。可是人生哪里才是真正的岸呢？”

听得出，她有点悲观，只不过她表达得非常的含蓄，让人难以及时察觉。

“这十多来年过得还好吗？”

“算是凑合吧，无所谓好，也无所谓坏。生活本身就不容易。你呢？”

“还行，不过最近遇到了点麻烦。”我小心翼翼地说。

“快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你？”她焦急地说。

在她的追问下，我就把和猴子预先设计好的台词原版地复述了一遍。她静静地听着，眼睛里满是担忧。

我一说完，她真诚地说：“我不是做生意的料，投资就算了，不过你短缺的资金我会帮你筹措一部分的。”

“那就先谢谢你啦。”

“这话本应该我对你说，你是知道的，高三那会我特别爱玩，要不是你和老班长经常鼓励和提醒我，只怕我不会那么顺利考上大学的。”

她讲的确实是实话，当时在班上，她就属于那种特别爱玩，缺少恒心的人，但她特别聪明，爆发力也强。

“不用谢我，是你太聪明了。”

她沉思了一会，又说：“你还记得吗？有段时间我特别怕见你。”

我纳闷地说：“为什么啊，我就那么面目可憎？”

她粲然一笑说：“不是，是因那段时间我玩得太疯了，觉得对不住你。”

我若有所思地说：“其实我也一样，既想见到你，但又怕见到你。”

她忧伤地说：“这说明你对我是真心的，可那时我们太年轻，太容易意气用事了。”

我“唉”了一声，并没有接他的话。

“这辈子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还记恨我吗？”停顿了一会，她很认真地说。

我知道她所指的“对不住”是指当初我们分手时的档子陈年旧事。

“怎么会呢？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完美的。”可我不想再次**过去欲拔不出的痛苦泥沼，便装得若无其事。

“我哪有你想的那么好啊，其实，我这人有许多毛病的，”她说，“如果我们真的走到了一起，时间久了，也许你会厌烦我的。”

我把她的话题岔开：“世事难料啊，能像这情人石的嫣儿和如意一样，也未必不是好事。”

月色下的情人山就像一位披着纱巾的少妇，饱满而朦胧，淡定而迷幻，让人永远也揣摩不透。

“我们下山吧，时间不早了，我也得回家了。”她无可奈何地说。

走下山，出了公园的大门，在一个拐弯的地方，我看到了一家火锅店，忽然想起伊柔以前特爱吃火锅，就说，肚子饿了，去吃点东西吧。

她看了看店门，嫣然一笑说，这么多年了，你还没忘啊。

店子里人很多，热气腾腾，酒气弥漫，大概是在冬季吧，天寒地冻，吃火锅无疑是最佳的选择，既解馋，又能缓和暖和身子。

在一处靠窗的地方，我们坐了下来。

服务员走了过来，带着职业化的笑容说：“两位，想吃点什么？”

“来一个鱼火锅吧。”

伊柔噗嗤一声笑说：“你啊，什么都记得一清二楚。”

“有些记忆能抹去，但有些是无法抹去的。”

她边听，边用手托着腮，一脸的惬意，一脸的阳光。看得出，她此时的心里一定开满了鲜艳的玫瑰花。

“来一瓶红酒！”她不容置疑地说。

“行啊，正好暖暖身子。”我像受到了某种鼓励。

“吃火锅，喝红酒，土洋结合，有点滑稽啊。”她笑着说。

“管它呢，吃得舒服，喝得开心就行，”我说，“人是各有各的活法的。”

望着桌子上的鱼火锅，看着冒出绿色火焰的酒精蜡，两人边吃，边喝，似乎一切都融入到了红色的酒精里。

“人生就像这火锅，五味杂陈。”她若有所思。

“吃火锅，品人生五味，难怪你对它情有独钟。”

月光如水地照着，照得杨市的夜晚沁凉沁凉。送走伊柔后，一切都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毕竟，压在我心里的那块石头依然很沉重。

披着一身的夜色回到猴子的家，猴子正在给儿子补习功课。见我回家了，他关切地说，鸿哥，事情成了吧。我说，杯水车薪啊，可你也知道，她也是工薪阶层，且有家有室的，能帮忙已经很不错了。

“是啊，大家都不容易，她能答应帮忙已经够哥们了。”猴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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