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肯德基餐厅，张军说道：“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林小兰说道：“嗯，那我先走了。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你不但还给我包，还请我吃肯德基，我欠了你一个多大的人情啊！”张军笑道：“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林小兰笑道：“怎么感觉你像说电影里的台词啊。”张军笑道：“如果你觉得不踏实，那下次你可以请我啊。”林小兰笑了：“好啊，那说定了，下次一定得让我请你。”

林小兰往观前街的西面走去，张军目送着她消失在人流之中，心里在说：“会有下次吗？”张军正要向观前街的东面走，旁边闪出一个人来，笑吟吟地说：“哥，她走了？”张军微微点头：“嗯，小丽，你怎么来了？”站在张军面前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差不多一米六零的身高，染成棕色的头发，脸蛋红扑扑的，上身穿一件以纯的圆领半袖汗衫，下身穿一条绿色的真丝裙裤，脚上是一双平跟的水晶凉鞋。她叫田丽，是跟随了张军两年多的小妹。

田丽笑道：“她已经走得没人影了，你怎么还在望？是不是有点依依不舍啊？”张军笑道：“你说什么呢？小孩子不要胡说八道。”田丽忸怩了一下身子，不满地说：“我今年都二十岁了，你怎么还说我是小孩子？我哪点小了？”说着还故意挺了挺她不算丰满的胸脯。

张军说道：“说你小孩子，不是说你人小，是说你老是不懂事。”田丽说道：“哥，我刚看到你们在里面有说有笑的，你的表现不错嘛？不要把人家迷住了哦？”张军说道：“你看你又来了，我们只是闲聊，没说什么啊。”

田丽把他拉到一边，悄悄问道：“哥，那你到手了多少？”张军一摊手：“没有。”田丽不信：“怎么会没有？不是说好了，你要跟她要一万块的吗？你不会这么好心吧？”张军笑笑：“我还会骗你吗？真的没有，一分钱也没要。”田丽盯着他看，气咻咻地说：“哥，为什么？你得说出理由来！”张军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她把我们当人看，当好人看，你说，我能跟她要钱吗？”田丽气得一跺脚：“哥，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婆婆妈妈了？指望你来个美男计，好跟她多要点钱呢，没想到，你倒中了她的美人计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我来眼她见面了，她要不出一万块，别想把包拿回去！”张军喝斥道：“小丽，你懂什么？你怎么教训起哥来了！你来跟她见面，被她认出来怎么办？这包反正对我们也没用，还给她，我们也没什么损失！”田丽有点愤愤不平：“你倒好，这里安安稳稳地做好人好事，你知道小妹我，在外面担惊受怕吗？”张军缓和了语气，说道：“好好，这次算哥做得不对，来，这些鸡腿你拿去吃了吧。”田丽一甩手：“我不要！你把人家林小姐吃剩下的给我，你好意思吗？”张军拗不过她，笑道：“那我今天请你到得月楼去吃饭，算哥给你赔不是，行了吧？”田丽一把搀过张军的手臂，笑逐颜开：“那还差不多！”

得月楼在观前街南面的太监弄西端，始创于明嘉靖年间，久负盛名，几十年前还拍过一部电影《小小得月楼》，在苏城饮食界的名声，几乎是妇孺皆知。太监弄有“美食一条街”之称，聚集着得月楼、松鹤楼、王四酒家、川福楼等百余家大小饭店，在苏州有“逛在观前街，吃在太监弄”之说。

两人正走到半路，田丽歪着头说道：“哥，我今天上午有了大收获。”张军笑道：“你现在是越来越能干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田丽笑嘻嘻地说：“还不是你这个哥教导有方，你对我，可是比亲哥还亲啊！”张军笑道：“糖衣炮弹又来啦？你听话就好。做我们这行的，也要见好就收，不能下手太狠，不能贪得无厌。”田丽笑道：“你这是老生常谈，警钟长鸣，我都听得耳朵起老茧了。”张军笑着说：“这可是我师傅当年教我的，这叫盗亦有道。”

快要到得月楼门口的时候，张军笑问：“小丽，你到手了多少？”田丽得意地说：“我在厕所点过了，整整八千块！”张军笑道：“你现在越来越出手不凡啊，等会儿我请客，可得你买单哦。”田丽抗议道：“不行，你耍赖！说好你请客，哪有我付钱的道理？”张军顺口问道：“在哪儿得手的呀？”田丽没说话。张军有点奇怪：“小丽，你怎么不说话？对哥有什么好保密的？”田丽小心地看了一眼张军，胆怯地说：“哥，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张军追问道：“到底怎么得手的？你快说啊！”

田丽把手从张军的胳膊弯抽出来，小心翼翼地说：“在一院的门诊大厅。”张军盯着她，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接着往下说！”田丽不敢看张军，嗫嚅地说道：“是从一个老太身上拿的。”“你说什么？”张军非常生气：“小丽，你看你今天怎么啦？你怎么下得了手？我一再叮嘱你的三不偷，你都忘啦！”田丽辩解道：“哥，你小点声嘛，不要让人家听到了去报警，我也不想下手啊，可我发现大厅里有很多人盯着老太的钱包，与其让他们得手，还不如我先下手为强……”“然后你就把钱包拿走了，溜之大吉？”张军一边说一边责问道：“你走了，可你想过那个老太她急成什么样吗？我一再对你讲，老人、病人和残疾人，你千万不能对他们下手！因为他们没有自食其力的能力，他们的钱都是救命钱！可你呢？你怎么就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呢？你跑去医院的门诊大厅去干什么啊？”

田丽小声地说：“我去医院是有事的，我那个不正常，我想去检查的，结果在大厅里发现了很多同行，他们正死盯着那个老太呢……”张军气愤地说：“我看你没什么不正常，你是脑子不正常！他们怎么袖手旁观，没有动静？就你能，下得了手？”田丽说：“我是好心，上去搀扶她，还帮她排队挂号，然后就……”张军气得眼睛差点喷火：“然后你就顺手牵羊，把她的钱包偷走了？你这是好心吗？她钱都没有了，还排个什么队？我告诉你，小丽，你马上去一院，把她的钱原物奉还！”田丽委屈地说：“哥，我还没吃饭呢，让我吃了饭再去吧？”张军怒道：“不行！你还想吃什么饭？等你吃完饭，她那里恐怕要出人命了！走，我陪你一起去，打的去！”

出租车上，张军板着脸，一言不发。田丽拉了拉他的手，哀求道：“哥，我知道错了，下次我一定听你的话，你别生气了好吗？”张军冷冷地说：“我生气有什么用？我是怕你惹出大事，你想想吧，等会儿怎么把钱还给人家？”那个出租车司机好奇地插话道：“喂，你们在说什么呀？什么还钱不还钱的？是不是你们捡到钱了，想还给人家？”张军和田丽都没搭话，那个司机又在自言自语：“这年头，捡到的就是自己的，你们要还给人家，不是傻瓜吗？”张军略带讥讽地说：“这么说，乘客忘在你车上的东西，你是从来不还的喽？我怎么听人说，出租车是城市文明的一个窗口呢？”

车到了第一人民医院门前的停车场，张军和田丽先后下了车，张军付了车费，出租车司机说道：“座位上还有你们的东西呢。”张军对田丽说道：“你把那肯德基拿上。”又笑着对司机说道：“对啊，乘客忘记东西，不管多少，都应当提醒一下，这才是好的哥嘛！”说得那个司机的脸都有点红了，关上车门，一溜烟地开走了。

俩人正要往门诊大厅走去，田丽一拉张军的衬衫：“哥，有警车！”果然，门诊大厅前，停着一辆110警车。田丽问道：“可能那个老太报警了，哥，怎么办？”张军说道：“既然来了，当然要进去了。那个钱包呢？你给我，我来去还。”田丽面对着墙，拉了一下裙裤的腰，快速地从裙裤内袋，取出用红色塑料薄膜袋包得严严实实的钱。张军塞进裤袋，对田丽说道：“你在外面等我，不要进去了，现场可能有人会认出你。”田丽说道：“好的，可你认得那个老太吗？”张军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还错人的。”田丽说道：“哥，那你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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