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和从前不大一样了，以前喜欢看动画片，现在除了韩剧居然也喜欢看书了，我看妹妹读的那些书，《约翰克里斯多夫》，《嘉莉姐妹》，《追忆似水年华》，都是名著，记得我第一次送给她一本英文版的《简·爱》，她还恨不得把我吃了，妹妹是喜欢周杰伦的一代，而我是听着齐琴，谭咏嶙，王杰，小虎队长大的一代，其实周杰伦的歌曲确实很上档次，有些歌确实很好听，R&B把那种旋律做的很细，不像我们那时流行的歌曲大起大落，比较粗，我就收藏了jay的范特西，我看着妹妹从出生到上大学，我很难在她眼中维持她的偶像地位，妹妹还是对那个以前的我很崇拜，但现在的我已经把我所有的秉气和责任感都丢尽了，我已经蜕变了，虽然表面上混的还不错，就算我没有得艾滋病，我也无法成为妹妹学习的对象了，我怀念我所看过的武侠小说，那里的人物人格是完美的，有着高人一等的精神境界，不为世俗所迷惑，而我却在世俗中走失了。

第二天，杨扬给我打电话来，我们约到高中时候经常去的小吃店，地址没有变，只是门面变大了，装修也变样了，杨扬告诉我猪头辍学以后去南方做过一段售后服务人员，后来还当过酒店服务员，回来做生意赔了，现在估计过得不怎么样，算来猪头今年也二十六了吧，今年正是美美去世的第十年，我和杨扬想如果美美还活着的话，现在一定很成熟了，猪头也不会这么背，看不到她风韵已满的样子真是可惜，虽然她有那么多缺点，杨扬干的工作也很忙，好在公司给每个中层管理分了房子，也给他配了司机，在这座城市里还算过的不上不下，比失业在家的人要好的多，我对杨扬说，今年是美美十年的忌日，我们重奏一曲吧，杨扬说这是个好主意，纪念我们逝去的岁月，我说我要休息好一段时间，猪头就由我联系吧，杨扬把猪头的地址和联系方式给了我。

猪头的地址是在离这座小城市不远的一所省会中型城市，我去开我的丰田轿车，发现被人扎了轮胎，车上还贴了标语“抵制日货”，我暗想一个民族不能学习别的民族的优点使自己强大，靠这些盲目的民族情绪真的很可笑，日本民族对英雄气节的崇拜和团队精神是我们世故圆滑的所谓博大精深的文化所忘却了的，想想这些，我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虽然现在很多公司都用找“小姐”招待业务上的朋友，但也有不喜欢这些东西的公司呀，唱唱歌，跳跳舞不也很好么，“性”这东西有时候真的让人觉得罪恶，为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就可以享受它，大多数人为了求得心理平衡花钱嫖妓，所以娼妓业才这么发达。

我修好车，买了一份地图，我这个人是个路痴，喜欢看地图，在地图涂涂画画，现在有什么GPS，我对那玩艺不感兴趣，自己还没有笨到那个地步，也许自己开车去的地方还是少吧，上了路我才发现为什么有人会用GPS，地图很多地方都不详细，可能是变化太大了吧，这边的警察还很热情，问路的时候跟我握握手，很快到了A市，我发现这里有很多济南的车，现在的高速发达了，跨省流动的车也多了，我是没有过开车回家的想法，很快找到猪头住的那条街，这是一条单行道，到头靠近地下道，地下道上面跑动的是火车，汽笛的声音好久没有听过了，好像代替着人生命的节奏，我把车停在路边，按着杨扬给我的地址找起来，这是一个简陋的居民区，我一辈子都没来过，一不小心就可能踩到哪个收破烂的脚指头，……就是这儿了，４２号，我敲敲门，没有人，我推门进去，里面一股难闻的气息，满地都是烟头，啤酒瓶，屋里散落的还有避孕套，前面有个破床，破**还有女人的内裤，我看见门口有一个扫帚，就抄起来，把屋里打扫了打扫，难闻的气味才消了一些，我又等了一会儿，看快到吃饭的时间了，不行，我得去吃些东西，出了居民区，街的对面有卖吃的，我一看是羊杂碎汤，就要了一碗，三块钱一碗的羊肉汤杂碎真的很好喝，觉得比我吃过的中看不中吃的宴席强多了，要了两块饼，三两口就干完了，我想如果能多活几年，天天吃这些也认了，想到这里有些失落。

这里有卖我小时侯喜欢吃的柠檬酸，我像发现了新大陆，我买了一整盒，又买了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下去，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来找老同学了，不用担心我了，我们吃过饭了，大约有两三点，我又到居民区看看，我看到有一个高个子，篷头诟面，步履蹒跚地往那边走，手里拎着啤酒瓶，走两步，酌一口。

……王积？……猪头？我奔过去，“猪头”，那人扭头看了我一眼，愣了一下，“你认错人了，……认错了……。”

那人加快脚步进入那间破房子，我更坚定了那人就是猪头，我跟进来，见他懒洋洋地躺在那个破**，继续灌他的酒，他好像已经半醉，我陪他到半夜，半夜里他醒了，“是鸭蛋么？你怎么来了？听说你混得不错么，有车也有房了呀，我们不是一类人了呀。”然后他打了嗝，他瘦的吓人，缓缓地掏出一盒烟，烟是硬盒的，很别致，他抽出一根熟练地点上，“给我也来一支吧”，我道，“这，——你不能吸，你不能吸。”他突然有些激动。

我立刻明白了，这是一盒加料的香烟，我仔细看他的精神状态，毒瘾还不是很深，我突然很生气，“你居然吸毒！”我的情绪一激动，血从我的鼻腔中喷薄而出，我用手抿了抿，顾不了那么多，“猪头，你跟我去戒毒吧，”

“我用不着你管，你顾好你自己吧，”

“你还记得美美么，她爱你，所以你更应该好好活，今年正好是她去世第十年呀，”

“以前的事情就不要提了，你顾好你自己吧，”

“我们打算在她的忌日重奏当年的‘赤魂’经典，”

“你还在玩那些小孩儿玩艺儿么？呵呵……呵呵……呵呵”一阵怪笑，“你说那是小孩玩艺儿么？”我重重的一拳盖在他的脸上，紧接着一脚跺在他的小腹部，“呵呵……呵呵…………”他还是一阵怪笑，我使劲全身力气把他当成沙袋结结实实发**一顿，多日来的压抑也被一扫而光。

我累了，并肩靠着他坐下“……猪头，……你还记得你在我们教室黑板上写的那一行字么？”

猪头瘫软的躯体中目光一闪，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多年前的那个中午，我们一直在我们教室排练beyond的〈走不开的快乐〉，我们都被音乐的**所感染，各自谈了自己的理想，猪头特意给我们练了一套他以前学的洪拳，我们大家都喝彩，美美说你可以去当武打演员了，猪头很不服气，他突然站起来，抽出一根红色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几个美术字——“我是键盘手”，字体工整，我们都太爱他了，我拿起琴谱卷成话筒对着他问：“猪头大歌星，你最想演奏的歌曲是什么？”

猪头是beyond的铁杆歌迷，他不加思索，用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在黑板上写着——“无悔这一生”，“大歌星，您的这首歌曲的大意是什么呢？”杨扬问，同样的迅速，几行小楷——“没有泪光，风里劲闯，怀着心中新希望，能冲一次，多一次，不息自强；没有泪光，风里劲闯，重植根于小岛旁，如天可变，风可转，不息自强。”

我们首先被歌词的**部分感动了，当我们排练了一遍〈无悔这一生>后，没有人再笑了，我们完全被音乐征服了，感觉人这一生就应该像音乐里唱的那样——不息自强。

我低声吟唱着〈无悔着一生〉，猪头的下巴开始抽搐，他紧闭双眼，泪水像雨水一般倾泻了下来，我熟悉这种感受——迷惘已久的心灵在狂哭中得到净化。

我陪猪头到本市第八医院戒毒中心，我从银行里提了十万块钱，猪头一个月的住院费是两千，其他费用也要两千，我想差不多够了，我对猪头说，“好好戒毒，早点康复。”他点点头，转过身，边走边伸直左臂指向天空，给了我一个背影，我望望那我许久没有注意过的湛蓝的天际，我相信，他可以重新来过。

猪头吸毒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毕竟是不光彩的事情，过了几个月我去看过他，看起来很难，他说，“有你在，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猪头吸毒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毕竟是不光彩的事情，过了几个月我去看过他，看起来很难，他说，“有你在，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向妹妹要了李慧的qq号码，感觉真像歌里唱的那样，都说毕业要邀请转眼就各奔东西，办公室文员应该很有空吧，想想高中自己班的老同学也只有杨扬，陈欢还联系，我对那段感情就这么没有信心，我觉得还是那时懂得的东西太少了，上了线我很快被加了，这天傍晚她真的在线，我问她：“你还好么？”

“我很好。你是？”

“我是刘汀呀。”

“刘汀，真的是你么？”

“是我，你还记得我么？”

“你终于找我联系了，我还以为你早把我忘了？”

“我们有空出来说说话好么？”

“这么多年你都去哪了？我也很想你，好吧。”

我们约在一个公园附近的一个咖啡厅，她见了我好像很激动，我们上学那时侯咖啡店还很稀罕，我猛然想起我曾经指着一家咖啡厅对李慧说等我有了钱带你来这里，却一直都没有兑现，那时的信口承诺总是容易淡忘，咖啡厅很安静，放着许美静的《城里的月光》，她特意穿着高中时穿的t恤，让我看起来很舒服，却挡不住从内到外的成熟和文气，我见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变了，比以前更漂亮了。”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笑着缕了缕头发，“岁月催人老。”

“你给我的贺年卡，我一直没有收到，最近才看到。现在能让你知道我曾深深地爱过你就是我最大的满足。”听了我的话她的眼睛**了。

我想起了什么，又问：“听说你得了精神分裂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从离开你就有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开始几年我过的很苦，经常失眠，掉头发，前几年才知道还有心理医生，吃过很多种药，但我并没有丧失过理智，一直这样坚持过来了。虽然没有你，但跟你一样，我也想让你知道我爱你。”

“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对么？”

“是的，我谈了好几次恋爱，但我不想拖累他们，而且我觉得你是最好的，可能是因为你是我的初恋吧。”

我突然很感动，心里有了一些柔软的东西。

“可是我们不能继续了。”我哭了。

“汀。为什么？”

“我得了绝症，艾滋病。”

“乓啷……”慧的杯子从手中失落了，她好像接受不了。

“你确诊了么？会不会是误诊？”

“应该不会，我还没有复诊。”

“那你去治呀。”

“艾滋病能治么？”

“那你总要试试呀。”

“什么都不要说了，你认识的那个刘汀已经死了，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是个王八蛋，我就是在找‘小姐’的时候得的艾滋病。”

“我不在乎。只要你能改过自新。我也不是从前的我了。我现在把名利看得很淡。”

“可是我在乎。我配不上你。”

“治疗，明天就去。”

“我打算用剩下的时间去看看海。”

“治疗，明天就去。”

“够了，我的心愿已经完成，我该走了。”我在咖啡桌上留下一张钱，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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