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西北原广袤的原野上,有一个地图上甚至没有标出的小村庄,王中屯,这就是我的生身之地,我在这里度过了凄凉而又混沌的童年。偏辟、闭塞、愚昧、落后的人文环境,使我的童年毫无意趣、暗淡无光。我的父母都是土里刨食的农民,没什么文化,生育能力倒是很强,从六十年代中期出生的大姐到80年代中期来到人世的小妹,十几年间生下我们姊妹四人,我排行老三。因为家里孩子多,大人无暇照看我,只能放任自流,我便整天在地上连滚带爬,经常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活脱脱一个泥娃娃,时间一久,大家便管我叫妮妮了。
所谓贫贱家庭百事哀,家里劳动力少,吃饭的人多,父母与爷爷奶奶的关系就有点僵,整天为一口吃的一把烧的争吵不休,以至整个家庭长年累月被阴霾笼罩着。在我恍惚的、勉强有了记忆的童年印象中,写满了阴冷、愁苦、詈骂,似乎永远没有阳光,当然也没有欢乐。至今,每当想起这些,我的心也会立即弥漫着难言的悲哀!
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也许是为了省下一份口粮,也许是因为娘又生了小妹,总之,父母忽然就做出决定,把我送到姥姥家寄养。
那是一个深秋的早晨,娘牵着我的手,趟着结了秋霜的野草,顺着乡间的小路走了很久,来到一个更偏远更破败的**村。在姥姥痛惜又无奈的叹息声中,我和娘走进那座低矮的小房。一个小孩子的感觉,应该是直接的、准确无误的,迈进这座小房子,我感觉娘那只牵着我的手紧了一下,我的心好像也跟着紧了一下,马上觉得这里似乎更冷了。后来我明白,那冷的源头是姥爷阴鸷的目光。娘在这个目光的注视下显得惴惴不安,坐都没坐,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娘走得好匆忙,好像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好像她不记得是把自己的女儿放在这个破败寒冷的地方。我眼巴巴地看着娘走出去,脑子里一时没有反应。娘出了门,走了几步才回头看我一眼,说了句,妮妮,听话啊。我也反应过来,本能地要追出去跟着娘走,却被姥姥一把拉住。我开始挣扎,跳着脚哭喊,正哭得青筋暴涨眼睛发黑时,猛听得姥爷一声暴喝:哭啥哭!给我住声!我打了个寒颤,顿时噎住。就从那一刻起,我怕极了这个威严的长着一对鹰眼的老头子。
那年我才六岁,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我是长大以后才听娘说起,这个姥爷不是亲的。关于后姥爷的记忆不是很多,他的模样在我的脑海中也有点模糊不清了,大概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凶巴巴地对待我的样子。朦胧记忆中的后姥爷似乎戴着一副深度老花眼镜,背微驼,头发花白,稀疏而凌乱。嘴里总叼着一根长长的旱烟袋,每天搬把小凳子坐在房子山头的那棵枣树下,一边看着我干活,一边不停地吞云吐雾。在我童年的记忆里,他那张堆满皱纹的脸上,从来就没有过笑容,整天像南方的梅雨天气,阴沉沉的,不开晴。
听姥姥说,后老姥爷原先并不这样,性格比较随和温顺。18岁时曾经当过兵,打过小日本,是抗日英雄,刚解放的那阵子热情挺高的,精神头都用在了革命工作上,不过后来在四清中被修理了,靠边站了20年,性格就慢慢变了,看谁都不顺眼,瞅啥都来气,且越老脾气越古怪,动辄暴跳如雷,气不顺时就拿姥姥当出气筒,对姥姥非打即骂。听母亲说,我的亲姥爷是开油房的东家,一次榨油时,油锅突然爆炸,姥爷被飞溅出来的滚烫的热油当场活活地烫死,那年姥爷才三十几岁,就这样凄惨地走了,扔下风韵仪人的姥姥、我母亲与两个还不懂事儿的舅舅。因为姥爷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全家的顶梁柱,顶梁柱没了,房子也就要“塌”了,房子“塌”了,家也就没有了。后来,姥姥为了把几个年幼的孩子拉扯成人,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顶着世俗的压力和人们的白眼,一狠心改了嫁,嫁给了现在的后姥爷。
我从来不敢正眼看后姥爷,因为我非常怵他,他那双微微往里凹陷着的像老鹰一样的眼睛,让我不寒而栗。那里面射出的恶狠狠的凶光,仿佛随时都会将我吞噬掉。后姥爷对我的凶狠恶毒可谓无以复加,不仅让我干一些超出我幼小体力的家务活儿,甚至经常不让我吃饱饭,找个茬儿就虐待我。
记得有一次,我盛饭时,一不小心将几粒米饭掉在了地上,被后姥爷看见了,只听他一声怒吼:没用的小兔羔子,盛饭都盛不好,你还能干啥,给俺趴下,都舔着吃掉,不许丢下一粒,不然看俺怎么抽你!我顿时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低头想用舌头舔起地上的饭粒,一旁的姥姥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将我拉起来,用哀求的口气对后姥爷说:孩他姥爷呀,俺求你了,别这样对女娃子好吗?女娃子毕竟还小呀,看你把她吓成啥样了?结果,姥姥越是替我求情,越是激怒了恶毒的后姥爷,他不仅把我毒打了一顿,还捎带着把姥姥关进了屋里。
“收拾不了小的,我就收拾你这个老的。”后姥爷像一条发情的猛兽一样,双手抓着姥姥两个像干枣一样的**揉捏。
“越老不越不正经,就不怕孩子看见啊。”姥姥瞪着眼睛说。
后姥爷并没有理会姥姥的责骂,而是脱掉衣服,把一个干瘪的身子压在了姥姥木乃伊一样的身体上,他就像一位冲入阵地的将军,在房子里摇旗呐喊,狂冲猛撞,可惜年纪大了,一个回合下来就宣布退出阵地。
在门外的我,早就被房子里震天价响的声音吓得尿了**。
后姥爷爷气喘吁吁地操完后,就一边系腰带,一边走了出来。见我在哭,凶狠狠地抓着我的两个小**说:“嚎春啊,人还没变全就想那事啊。”
我的胸口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疼痛,但我只能忍着,不敢出声。
他又狠狠地掐了一把我嫩嫩的小脸蛋,哼了一声说:“越长越俊俏了,将来肯定是个小骚货。”
我睁着两只闪烁不定的眼睛,像受伤的猫一样看着他,全身像筛糠一样发抖。
乡村里有干不完的活儿,后姥爷就拿我当劳动力使唤,搂草拾柴喂鸡喂猪,甭管多少活儿,干不完就不准吃饭。有时候趁姥姥看不见,他不是给我一脚就是偷偷拧我一下,还瞪起眼睛不许我哭。那段日子里,我饱受着他的种种虐待,真是度日如年。
北方的冬天特别寒冷,冷得连吐口唾沫都能成冰,可就是在这样恶劣的天气,狠心的后姥爷也不能看我闲着,还逼着我到外边拾柴禾。我的两只小手被冻伤,像发面包子,全是伤疤,一到晚上,就痒得钻心的痛。为了解除痒痛,我就找来做活用的线绳,辫成两股,上下缠,左右勒,把一双小手勒的像两只粽子。尽管如此,我却不敢告诉任何人,怕被后姥爷知道,打我更狠。就这样,在姥姥家住的这一年多里,我受尽了非人的折磨。
也许大多数人的童年都会像安徒生童话里所描述的一样:梦幻、唯美、空灵、幸福、阳光,过着白雪公主般的生活,可我却在后姥爷虎视眈眈的注视下过着灰姑娘的生活。我记忆的天空中,永远铭刻着灰色童年里用灰色心灵涂抹出的冷色画面!
这个噩梦的结束是一个偶然。那天,爹来看我,当时我正在大野地里拣柴禾,新鲜的血水顺着早已溃烂的手背往下淌,痛得我泪水不停地簌簌流,但我只能强忍着,不敢哭出声来。爹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远远地看见了这一幕,他飞奔过来,一把将我的手捧在他的大手里,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心疼地问我:妮妮,这是咋回事呀,手咋弄的。我不敢说实话,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直到爹吓唬我说,如果不说就永远不带我回家。我这才胆怯地把我在这里遭遇的一切告诉了爹。爹听完了,抱着我就痛哭起来,边哭边用拳头狠狠地敲打着自己的头,埋怨自己太没用,让自己的女娃子遭了这么多的罪!
就在这一天,我被爹接回了家。他本是来看看我的,却发现自己的闺女在这儿受这样的罪,于是对姥姥改口说要接我回去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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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二摸了我』
我算是天生聪慧吧,~学后,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可我从没把学习当回事,像个假小子,整天到~疯。翻墙、爬树、~河捞鱼,~~打鸟,大人~不让~的事情,我~是偏~去尝试。而且纪律观念很差,对学习~不在乎,老师在台~讲,我就在书桌~边搞小动作,或看课外读物。思想总溜号,眼睛总喜欢看着窗外,欣赏天空中变幻的白云和一只只飞舞鸣~的~雀;聆听清风掠过树梢时叶子发出的沙沙~;还有溅落在玻璃窗~那些清脆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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