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海碧波万顷,马穆特**着上身立于船头,又开始用手一下一下理他的长发,姿首楚楚。
你想起了德国水妖罗累莱的故事。传说罗累莱本为人间好女子,因情而亡后,常坐在莱茵河畔岩石上梳理着美丽长发,唱着哀伤的情歌,以色相和歌喉引诱船夫们触礁身亡。海涅有诗《罗累莱》歌曰:
不知道什么缘故,
我是这样的悲哀;
一个古代的童话,
我总是不能忘怀。
天色晚,空气清冷,
莱茵河静静地流;
落日的光辉
照耀着山头。
那最美丽的少女
坐在上边,神采焕发,
金黄的首饰闪烁,
她梳理金黄的头发
她用金黄的梳子梳,
还唱着一支歌曲;
这歌曲的声调,
有迷人的魔力。
小船里的船夫
感到狂想的痛苦:
他不看水里的暗礁,
却只是仰望高处。
我知道,最后波浪
吞没了船夫和小船;
罗累莱用她的歌唱
造下了这场灾难。(冯至译)
十七岁,寂寞的青春。那段时期,你发疯般地喜爱德国浪漫派文学和希腊罗马神话。罗累莱的故事从希腊神话中的塞壬海妖的故事脱胎而来,但莱茵河畔小城镇特有的忧郁、封闭、内向的气息使罗累莱这个水妖更多了一种人间的悲剧美。为情而亡的罗累莱生前是否就是《浮士德》里的甘泪卿?为什么为情而亡的总是女人而不是男人?
马穆特是大海的精灵,亦生活于保守的小城镇中。他是你的塞壬,亦是你的罗累莱。他长于Hurghada的穷街陋巷,他的每一分算计、每一个心眼都与柴米油盐有关。他的爱、他的恨不出这个范围。他也会钟情、也会悲伤么?他亦会为情而亡么?
仿佛知道你的揣测,他回首对你微笑。
你赌气地别头看船弦外的大海。
红海的海水看久了是要得色盲的。
它的第一眼是蓝色,最纯正澄澈的蓝色,似乎只有这样的蓝色,才真正配得上安徒生童话名篇《海的女儿》里的开首描述:“水是那么蓝,像最美丽的矢车菊的**,同时又是那么清,像最明亮的玻璃。”那颜色不是普通大海常见的灰蓝色,而确实是最最地道的蓝色矢车菊和极品蓝宝石的颜色,比天空的蓝色更为艳丽绚烂丰厚。然而和安徒生描绘的“深得任何锚链都达不到底”的大海不同,红海很浅,否则不会有《出埃及记》里耶和华让红海海水分开为道的传说。红海的浅和清,使珊瑚礁、藻类、海草、鱼类等物体把海水映出层次丰富的颜色来,这些颜色比蔚蓝色深一点,有的看上去像是绿色,有的看上去像是紫色。然而,看朱成碧,看碧也能成朱,这些比蓝色深一点的颜色最终却被人们视为红色,所以这片以宝石蓝为基调、蓝色层次最为丰富的海洋才被称为红海。
红海,最名不副实的海。然而,看碧成朱也许才是一种更有概括力的的总结,体现了一种更复杂高级的智慧,红海,也许才是最名副其实的海。
盲,亡目,没有了眼睛,不再能相信眼睛。
蔚蓝的、咸涩的红海海水,斑斓的珊瑚和鱼类,在海水中穿梭的纤细柔韧黝黑的身影。你色盲、目盲、心盲。若能与斯人共葬于红海海底,这是一种怎样的狂喜?
马穆特兴致勃勃地在船上对其他水手演示着你带来的爱国者MP5。
节奏激烈欢快的阿拉伯打击乐传来,一记记敲击在跃动的心脏上。
临行前,他就向你提出要求,他要一个8G的音乐播放器,因为听说这些东西在中国很便宜。
谁让中国的产品满世界都是呢?从从前的衣服、鞋子到现在的各种电子产品,还有价格低廉的奇瑞、QQ小汽车。甚至连在有名的罕汗利利集市买的图坦卡门面具镇纸、哈托尔太阳女神造型的烟灰缸等埃及工艺品也都产自中国。
哈托尔,古埃及最美的女神,头上牡牛的双角托着一轮太阳,掌管着爱情、音乐舞蹈、美酒和异国遥远的土地。她戴着华美的项圈,穿着紧身合体的筒状吊带裙“丘尼克”,相貌端妍,婀娜窈窕。谁能想到这位爱和美的女神作为日神拉眼睛的化身,曾是杀人最为残暴的神,因为酒醉才停止了无度的杀戮呢?爱和死本为同体,一个够力量的死神才能是一个够力量的爱神吧。这个古老的爱神能给你这个异乡女子带来什么?太阳给人类带来温暖,也会带来灼伤和死亡。一见钟情的爱呢?第一次在红海遇见他,皮肤就被太阳灼伤,人烤得像只煮熟的红虾。晚上不知道该仰睡还是俯睡,所有的皮肤都火辣辣的,一碰就疼,过了几天开始一层层蜕皮。因为疼痛,你的思念**地生长;因为蜕皮,你觉得自己开始脱胎换骨,放下了所有的自尊和骄傲,不远万里来追寻爱情。哈托尔女神应该是站在他那边对付你这位异乡人的吧,她让你的身体、心灵,从外到里一起被灼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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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尖锐的~楚之后出现了难得的疲倦和平静,空空的心像是失去~分的、蛀空的苹果。客厅里,吊扇轻快地叽叽嘎嘎,制造着海~颠簸般的~空气起~,冰箱则间歇~地发出沉重的嗡嗡~。苍蝇们被蛊惑,被号召,在茶几腐烂的~果~聚集、一哄而散,再聚集。卧室里,那泥人般的沉重的躯~里装载着星型的、轻佻的心脏。那心脏由塑料制成,磨损,廉价,肮脏。老式窗式壁~空调是出了故障的、随时~歇火的发动机,你不知道这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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