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妮妮和涓涓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了。

将近凌晨一点，虽然也只是秋天，可东莞的天气已含有些许寒意，一阵阵微风迎面袭来。医院里行人很少，洁白的月光在树间摇动，伴着月光，几分鬼魅，愈显得医院是个阴深的地方。

病房里很幽静，师生的办公室里也是一样，只有两个在病房里穿梭的护士和一个中年模样的医生。过了一阵，病情稳定了下来，也不再吐血了。妮妮问了大概情况，去楼下面的收费处交了一些住院押金，她是知道娜娜身上是没钱交的。娜娜几个被叫到了办公室，当然，阿伟也赶来了。娜娜生来就畏惧医生所穿的白色的衣服，再加上没见过母亲这个模样，吓得倒是不轻，现在也只有呆呆地站在那里，说不出半句话来。倒是一向文静的涓涓先开了口。

“医生，阿姨的病是怎么回事啊？严重吗？”

“初步诊断，是肝硬化所致的食管－胃底静脉破裂出血，所以表现出来的症状是呕血，也就是吐血。现在病人的情况稳定了。待进一步检查结果出来后再进一步确诊以及评估其严重程度和预后，当然，还有诊治方案。”那中年医生娓娓道来。

几个年轻人对这些一知半解，想问详细一些，但又无从下口。

缓过神来，娜娜终是开口说话了。

“按照常规，我妈的病有得治吗？”

“这病不能根治，只能延缓其进程，所以你们家属得有心里准备。虽然现在看起来情况稳定，不过随时可能再次发作。你妈的体质也不好，所以现在只能等检查结果和进一步改善肝功等治疗。对了，这病很花钱，而且有可能到最后是人财两空的。继续观察吧，如果经治疗后情况很稳定了，可以回家治疗。至于结果怎么样，自有定数，在于你妈的求生欲望了。”

越听越不是滋味，一向坚强的娜娜竟是哭了。

“能不能先不告诉我妈？她一个女人过得不容易，再告诉她我怕她受不了。我已经没有爸了，我不能没有妈的。“

“行吧，我们做医生的都会尊重病人家属的意愿的。”

守到了凌晨三点多，涓涓和妮妮回去了，临走的时候，妮妮给了娜娜一张银行卡，说道：“要钱尽管用，密码你知道的，是我生日。单位我替你请假。”

窗外还是幽静，病房里死一般的沉寂。旁边的两个病人都睡了，看着她们干瘪的身体，娜娜有种说不出来的伤感和恐惧。当初父亲走的时候，也是在这个医院，一身的血，娜娜记得很清楚，想跟娜娜说些什么，可到底是呕了几口血，便断气了。现在的场景没有那种生离死别的滋味，可那种死寂还是笼罩着，任凭窗外的风怎么吹，在娜娜的脑海里怎么也拂不去。一家三口在这城市也二十几年了，到现在竟是这般的悲惨。母亲一向体弱，也有好些年不工作了，虽然娜娜的收入也不少，三四千的样子，可在偌大的东莞城，那也是杯水车薪。

娜娜是个精明的女孩，听医生这么一说，也想到了以后的事的。

“以后怎么办呢？”心里嘀咕着。

阿伟已经睡去了，租来的小折叠床，就在病床的旁边，娜娜坐在床尾，看着这熟睡的男人。倒心乱起来。结婚在即，竟然出了这档子事，而且母亲以后花钱的地方肯定很大，跟阿伟结婚自然是好，毕竟是当地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会有个照应的，。虽然妮妮也如亲姐妹一样关照她，可那毕竟不是亲的，等有一天妮妮出嫁了，还不是什么都靠自己？所以今晚妮妮递过来银行卡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也终是接了过去，第一次。

“可身边的这个男人真的值得我托付终身妈？”

大家都知道阿伟人不老实，可既然娜娜认定了，也就不好说些什么。以前是有过过分的事，经娜娜认识的一个湘妹子，后来打得火热，可娜娜一泼辣起来，那湘妹子自然退而却步了。平日里娜娜上班，最多是隔三差五去阿伟的家留宿，其他时间也都不知道他会去哪鬼混的。

“如果我没有那么漂亮，他还会爱我吗？还会跟我结婚吗？”娜娜心里充满了疑惑。可这终究是一沟不由她把持的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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