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曹勇回到家已经将近午夜时分，他以为我睡着了，进门就轻手轻脚地到沙发上躺下。他其实是一个很善良很体贴的人，只是不善于表达。而我并没有睡，我正在被窝里和枪枪发短信，听到开门声赶紧把手机藏到床头柜里，装睡。

大约半个小时前，我和枪枪刚刚进行了一场艰难的被爱撕裂的通话。

“你还在招待亲戚吗？”我等了一晚上没接到他的电话，看看表已经快十点。“你说晚点再和我联系，我一直在等，你准备晚到几点呢？”

他用恳求的语气说：“能不能不吵？爸妈他们都睡了。”

“是我打电话要吵架吗？你先是春节玩失踪，现在又忘记和我打电话，你到底在回避什么？”

我突然变得非常生气，“你发生了什么事，不用隐瞒，看在我们这三年的感情份上告诉我实情吧。”

“我爱你！”枪枪一紧张就叫起来，让人不适，变调的声音可能缘于内心的矛盾和虚弱，仿佛身上刚生出的某处暗疮被我一下子戳疼了。

我蛮横地说：“不说实话今晚就不挂电话了。”

“丹妮，”他低声叫着我的名字，“我很爱你。”我眼前出现枪枪天使般的面容，心里穿过一阵温柔而生涩的痛。“我知道，”我嘟囔着，“可你也知道我更爱你。”

“你相信我是真的爱你吧？”

“相信。”

“即使将来我们不在一起，我也是爱你的。”他宣布，“我会一直爱你，把你当成我最亲的亲人。”此时，他在下一个大决心，我能嗅到空气中不祥的气息从他遥远的声音源源不断地向我飘来。

“说吧，枪枪，”我几乎要窒息了，请求他，“快告诉我吧。”

他说的断断续续，甚至前言不搭后语。但我还是听明白了，我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他有了别人，一个网上认识的打工妹，现在成了他的女朋友。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春节之前，枪枪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叫江南布衣的女孩，第一次视频，她就**地迷上了他，认定他是梦中的白马王子。女孩初中毕业后从南方山区到广州打工，她在靠近广州的一家乡镇酒店当服务员，奋斗四年了。男孩的形象和气质以及当教师的谈吐让她如醉如痴。每天，江南布衣都会上网等他，因为晚饭后他可能利用自习前的时间上一会网，和她视频聊天。她把想说的话都留到那个时候，尽可能地利用每一分每一秒，向男孩介绍自己，展示自己。说实话，她这几年漂泊在外已经筋疲力尽了，她在寻找一个窝，她已历尽沧桑。

他们在春节期间见了面。江南布衣有一个很体面的理由邀请他去她家，父母将为她在除夕之夜庆祝二十岁生日。

为了打消他的顾虑，更为了自抬身价，江南布衣此地无银地说：“我还很小，不想交男女朋友，你放心来吧。”

而他比任何时候都想有一个女朋友，一个可以带回家见父母见亲朋好友，可以公开牵着手的女朋友。虽然他深爱着一个北方女子，但是她太遥远了，他触摸不到她，每次去北方见她，他要经过长途跋涉，倾尽他的所有。他爱她，爱得失魂落魄，死去活来。每次见面他们都难舍难分，他发誓非她不娶，但是，当他回到学校，她就变得遥不可及，日复一日，她终于成了一个虚幻的影子。他不知道，这份天涯的爱还能不能继续下去。

他在江南布衣家住了五天，刚走出村子，就收到短信：“好高兴你来为我过生日，我好喜欢你好喜欢你，我们谈恋爱吧！”

他把心一横，回了两个字：“好吧。”

听到这些，我快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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