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关于江凤英和我父亲的种种传言,一直令我十分尴尬。如果真如传言所说,我成什么了?!连私生子都不如。我无论如何不相信父亲会沦落到那种地步:一个堂堂北大的高村生,即使是最黑的黑五类子弟,也不至于悲惨到连个农村媳妇都娶不上,去偷别人家的女人吧。而且是大队支书,一千多口子人父母官的女人啊!我一直认为此种传言,纯系子虚乌有,为好事者凭空杜撰耳。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可是我的生身母亲到底是谁?在不在双山县?是不是柳毛河村的人?到底是真的死了,还是至今还活着?姑妈至死也没有给我个交待,她临终时只是死死地攥住我的手,反复喃喃地说:你父亲不是自杀,不是自杀-----他不会自杀------
我知道姑妈的意思,她是叫我一定要弄清楚父亲的死,到底是谁谋害的。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而且又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又怎么能弄个水落石出呢?我曾经想到过那个跑到我家,姑妈没让她进门的女人。不是有人说,她把一个什么东西交给了姑妈,姑妈没让她进门,她就跑到松花江边上,在那儿整整站了一天一夜吗?如果说她和我父亲没有任何关系,她干么要在江边上——也就是我父亲落水身亡的地方,整整站了一天一夜?是凭吊?是怀念?是悲痛欲绝?还是捶胸忏悔?还是她知道父亲身亡的什么隐情?
姑妈活着的时候,曾经跟我说过她的种种怀疑,其中也怀疑过是双山县或是柳毛河的什么人谋害了我父亲,甚至于还怀疑过上我家来过的那个女人。可是我却很快就否定了姑妈的这种想法。因为我认为,无论来过我们家的那个女人,是不是江风英,她都不会谋害我的父亲。试想,从千里之外的柳毛河来的一个弱女子,就算是有再大的仇恨,千里迢迢跑到省城来谋害我的父亲,也不可能在杀死一个男人之后,又把他扔进松花江里。何况据我了解,我父亲在柳毛河的那几年,人缘一直很好。后来被江风英设法走关系调到了柳毛河公社中学,又因为教学成绩突出被从民办转成了公办临时代课。有了一定的工资收入,还曾把自己生活费以外的工资,偷偷地资助过几个家庭贫困的学生继续上高中上大学。后来这里头有两个学生出国留学成了博士,还在报纸上写文章感谢我父亲当年对他们的救助,说要是没有林卓老师当年的无私资助,他们绝不会有今天的成功。
江凤英其人在柳毛河一带,也有极好的口碑。不光是说她在一人之下千人之上当大队支书媳妇的时候,从不仗势欺人,对村子里有难处的人家,总是尽其所能给予一些帮助。还说后来她父亲平反国家补偿了好几万块钱工资,她自己个儿没留下几个,都拿出来资助村里和乡里上不起学的孩子们念书了。江风英身边一直无儿无女,一次上山里拾柴火,在一个山洞子里发现了一个快要断气了的小女孩,赶紧用自己的衣大襟裹进怀里,抱回家来精心抚养。那女孩儿书念得特别好,从小学到中学,年年都是第一名。江风英就更是把全部心思都倾注在了那小女孩儿身上,让她一定要考上北京的大学。那小女孩儿也特别地争气,考大学那年,在全地区考了个第一名,果然就考进了北京大学。后来又考上了美国大学的全额奖学金,上美国去留学,一直读到博士。张梦前死后,那闰女就把江凤英接到了美国,打算让她在美国安享晚年。可是江凤英却每年都要往回跑好几趟。有人就说,江凤英是回来等她儿子呢,因为至今她的儿子也没有认她,她是在等着儿子认娘的那一天呢。
以上种种传言,有些是我还在省城里时,断断续续听到的,有些则是在我下派到双山县以后才听说的。我曾经几次都想一个人跑到柳毛河去看一看,或许能会会这个江凤英,看看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和我父亲到底是什么关系,至少也能从她那里了解到我父亲的一些情况。可是我却一直犹犹豫豫地没有成行。一是因为我不知道江风英什么时候从美国回到柳毛河,去了能不能碰上江风英。二更重要的是,我不知道我果真见了这位江凤英,站在她的面前,我该怎么称呼她?该怎么跟她说话?她会对我怎么样?会不会弄出些意外来?假如一旦发生了什么情况,我该如何应对?我老觉得自己在思想上还没有做好充分准备,怕真地发生了什么不测,我真地招架不了。所以犹豫再三,我还是决定,暂缓此行。还是等我把自己的思想情绪调整好了,等我把我父亲的死因调查得有点眉目以后再说吧。
可是我却一直不知道该从何入手,我甚至于去找过我父亲中学时候的那个当法官的同学。谁知他因为得了脑血栓,一直在家里病休,不能工作了。我也曾想请我大学里的那几位年青高官的同学帮忙。可是我一走进宣传部,那位副部长老同学,刚一听我说完,噗哧一声就乐了:老同学,你是不是走错衙门口了?你该上公安局或者是法院。再说你什么线索都不知道,什么证据都没有,而且仅仅是你姑姑的怀疑,就算是公安局和法院愿意重新立案,也恐怕爱莫能助吧。我倒是可以帮你找公安局的一位副局长,我们在省委党校研究生斑是同学。不过你什么也不清楚,什么也不掌握,叫他怎么帮助你呀?而且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尸体也早已火化了。你叫人家怎么帮助你重新复查呀?
后来我又想去找政研室副主任和其它几位有社会地位的老同学,可一想到那位副部长同学的话,觉得现在找谁也无济于事,关键是我得找到一些线索和证据。可是父亲的单位说他们也没有什么线索和证据,父亲落水而亡的前一天,还正常上班,和平常一样,登记资料,整理图书,下午还和大家一起参加了政治学习,在讨论会上还发了言。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也没有留下遗书和日记什么的。我翻遍了家里所有能放东西的地方,和所有的书籍,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即使是自杀,也应该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吧?
我一无所获,更是一筹莫展。几次想放弃,又始终不愿放弃。直到碰上陆小美,迅速坠入情网,又闪电般结婚,才把这件事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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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神秘~』
四我~梦也没有想到,一个没有半点~漫细胞和~漫基因的~,一个被同学和同事们以及所有认识和不认识的人们,看作和称作书呆子的~,一个除了会教书什么也不会的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平庸得不能再平庸的~,竟然在一个月色朦胧星光~茫的夜晚,在松花江边~的一条长长的木椅~——那长长的木椅,绿色的油漆早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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