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一诺千金

位红燕在黑板上板书《都市精灵》，并和同学们讨论人如何与动物和谐相处？启发同学们讲述和小动物亲密接触的事例，同学们踊跃发言，课堂气氛相当热烈。位红燕叫大家默读课文，联想人与自然的关系。杨斌带着一个老太来敲教室门。

位红燕开门后，杨斌说：“位老师，这位老人家要找一个学生，你帮忙招呼一下。”

“行，交给我就是！”位红燕是个热心人，只要她能帮到忙，她会尽力而为。

“我要忙学校评级的事，位老师，她就交给你了。”杨斌可能很忙，说完话，就下楼去了。位红燕见这位老太七十来岁年纪，满头银发，满脸皱纹，但腿脚轻便，眼睛有神，精神矍铄，让人一见难忘。

“阿婆，你要找谁呀？”位红燕扶着老人问道。

“找一个女孩。”老阿婆说。

位红燕以为她会顺着话题说下去，哪知她却说起了杨斌：“刚才那人是你们校长？他怎么那样？”

位红燕呆了一呆，笑道：“阿婆，他不是校长，他是教导主任。”

“不管他是校长还是主任，总之是领导，对吧？我找他说事，他好象很不耐烦，直接把我支到你这了，他这副为人处事的态度，怎么能把事儿干好？哪个把他提上去的？”

位红燕不晓得杨斌怎么得罪了老人？也不知老人究竟是什么事？自己在上课时间，不能耽搁太久，于是撇开老人的话题，问道：“阿婆，你不是要找人吗？找谁呀？你说，看我能不能帮你？”

老阿婆似乎还想发一下感慨，听位红燕这么问，就说道：“找一个小姑娘，这么高，白白的，瘦瘦的，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

老阿婆比划着手势，极力想把那小姑娘说得跟在眼前似的，但位红燕还是一脸茫然：“阿婆，她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不晓得，我只晓得，她可能是你们学校的。”老阿婆道。

“不晓得班级和名字，那要一个教室一个教室去找了。”位红燕为难道。

“不用这么复杂。刚才那个杨什么主任说了，如果找犯了错的，那得一个班一个班寻找，要是找做好事的，直接找你就行，他说你班上尽出好人好事。”老阿婆说。

“别听他瞎说，外面好人那么多，哪有可能都出在我班上？”位红燕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工作能得到别人的称道，总是件愉快的事。

“你有礼貌，有耐心，具有一个好老师的素质，我相信，你教的学生差不了！老阿婆这双眼睛看人，绝对一看一个准！”老人笑着说：“小姑娘做了好事，我是专程来谢她的！”

“她到底做了什么好事，能跟我说说吗？我好帮你找。”位红燕有点好奇，这位老阿婆亲自来学校找那个小姑娘，想必小姑娘帮了她什么忙？

“事情发生在前天，礼拜六。”老阿婆说：“礼拜六，我进城办点事，下午坐车回来，上了车，我往投币箱里投了一块，司机说要投两块，一块不行，我找遍身上，没零钱了，老年卡也没带在身上，司机不通人情，要我下车，我说到站了我下车去借了给行吗？司机说不行，他不能违反规定！可我下车的话，我那一块不是白扔了？一车人都冷眼看好戏，没人帮我说句话，我老太婆一辈子要面子，没想到为了一块钱在车上丢人！正当我无可奈何要下车时，一个小姑娘钻到我身边，摸出一块钱给我，方才解了我的围。”位红燕点点头，说：“嗯，真是个助人为乐的好孩子。”

老阿婆说：“我当时很感动，也很激动，这么多的大人都很冷漠，这个小姑娘能站出来帮我解围，等于给一车人上了一堂课，我对小姑娘说了，这一块钱是我借她的，我一定会还给她！我问她哪里住？在哪读书？叫什么名字？小姑娘只是微微笑着，什么都不肯说。我在草桥镇下的车，当时小姑娘还在车上，下一站就是芙蓉镇，我想小姑娘是芙蓉镇的。做人要讲信用，哪怕只是一块钱，我说过要还给她，就一定要做到！昨天，我去了镇上的小学打听了，没消息，今天就来中学找了，希望能找到她，除了还她一块钱，我还要表扬她！”

老阿婆一讲完，位红燕立刻联想到了一个人——宣晓晓！小宣星期六去县城买英语资料，她人也瘦瘦的，会不会是她？但还不能确定，要老阿婆亲眼看到人才能确认。老阿婆接着说：“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还知道‘言必信、行必果’的做人道理，人要讲信用，说出了就一定要做到，尤其在小孩子面前，大人更要做出好的榜样，我张文秀是老政协委员，可不能让人看扁了。”

“原来阿婆就是张政协啊？”位红燕小时候就听过张文秀的大名，她是草桥镇人，解放前进过女子师范学堂，当过草桥小学的校长，为人正派，受人尊敬，位红燕读师范，多少有点受到她的影响呢，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了老人。

“闺女，你听说过我张文秀？”老阿婆有些意外，年轻人和老年人通常会有代沟，想法不一样，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老师还知道自己这个老太婆。

“不但听说过，跟你老人家说吧，我当老师，还以你为榜样呢！”位红燕笑着说。

“这就对了闺女！”老阿婆高兴起来，眉飞色舞地说：“跟我老阿婆学就对了！我跟你说闺女，我也当过几十年老师，就我的心得，当老师不容易啊！怎么个不容易呢？你得时时刻刻跟自己说，我是老师，我是老师！闺女，你懂我的话吗？”

“我懂。”位红燕感慨地说：“如果大家都能这样严格要求自己，都有一份无愧于老师的责任心，那我们的教育，就不会存在这么多问题了。”

“其实，不只是老师应该这样，我们每一个有点良心、有点责任感的成年人，都应该时时刻刻跟自己说，我是老师，我是娃娃们的老师！要都能这样，我们的社会，我们的国家，就会越来越有希望！毕竟，精神文明要靠娃娃们继承发扬！”老阿婆不愧是老校长、老政协委员，思想境界之高，一般人难以企及，她应该早就退休了，但还是这么关心教育，关心社会。

位红燕看着眼前这个满头银发的老人，不由得肃然起敬。是啊，如果全社会的成年人，都能把自己看成老师，对身边的孩子负责，那我们的教育，我们的社会，该有多美好啊？可是，事实上又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一点？不说别人，自己做到了吗？芙蓉中学的现状，更是让人担忧。何况，文明的社会风气，仅靠教育之力是远远不够的，要靠全民来参与……位红燕叹了口气。

“闺女，叹什么气呢？你看我都七老八十了，没几年活头的人了，可你见我叹过气吗？没有！我呀，有个生活的原则，就是不虚度每一天，每一天都要活得有意义！比如今天，我来你们学校，不仅仅是想找到小姑娘，还她一块钱，而是要让她知道，这个社会，还有人知道感恩、讲求诚信。闺女，你是老师，应该晓得诚信教育和感恩教育，对孩子来说有多重要吧？按我说，只要我们稍微留点心，时刻以身作则，我们就能对得起孩子，对得起社会了。”看样子，张阿婆非常健谈，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

“阿婆，你说得对，钱是小事，我们身为老师，更要说话算数，在孩子面前讲过的话，要信守承诺！快要下课了，你先在我班看看，如果没有你找的人，我再叫学生陪你去别的班找找，好吗？”位红燕打心底里巴望那小姑娘就是自己班上的宣晓晓，那么她就可以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利用这一鲜活的事例，对全班学生进行爱心教育、感恩教育和诚信教育。所谓“因势利导”，教育是需要契机的，一味灌输，给学生讲大道理，作用不大，如果能抓住真实事例进行讲解，就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教育效果。

“我估摸那小姑娘就在你班上！我能感觉得出来，你是个称职的老师！一个好老师，往往能带出一批好学生！”老阿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猜准了位老师班上有她要找的人。她还莫名地对这位和孙女差不多年纪的位老师，充满了好感。

“但愿就在我班上，我这个班主任，也好跟着沾点光。”位红燕笑道。

位红燕刚搀扶老人走进教室，下课铃声响了，教室里的孩子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他们看到位老师和一位老婆婆在走廊里聊了好一会儿，早就充满了好奇。有问老师那老婆婆是谁？有问老婆婆是哪个同学的奶奶？有问老婆婆来做什么的？有上前搀扶老人的。七嘴八舌，一时好不热闹。

“同学们，都回座位上坐好，老师有事情请你们帮忙，大家先静一静！”

学生很听话，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位红燕搀着老阿婆，小心扶她上了讲台，说道：“阿婆，你看看，你要找的人在没在我班上？”然后又对学生们说：“同学们，这位阿婆是来找一位曾经给过她帮助的女同学，阿婆想当面感谢她，请大家安静一下，让阿婆好好看看你们。”

年逾七旬的张文秀站在讲台上，一手拄着雨伞，一手在讲桌上摸了摸，仿佛想起了自己曾经有过的几十年教书生涯，那早已久远且模糊了的生活映象，仿佛突然被激活了，眼前的几十个娃娃，仿佛都成了她当年的学生。她看了看学生，似乎要从娃娃们的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学生们静静地坐着，老阿婆给这个班级的纪律打了个优。她又看了看教室的布置，前壁黑板的上方，贴着四个红底黑体大字：爱心?成才。

这是位红燕进行班级教育的灵魂和核心。多年来，位红燕坚持实践“爱心与成才”教育，收到了良好的成效，她担任班主任的班级，学生的课堂纪律、行为习惯、道德品质、学习成绩，无不领先于同年级的其他班级，有些学生在她的调教下，简直像换了个人，不但爱学习，而且懂礼貌，家长对她评价很高。要不，杨斌也不会直接带老阿婆来找位红燕了。

张阿婆见后壁出有大幅黑板报，教室两边的墙壁上，张贴着花花绿绿的纸张，站着看不清楚，于是她走下讲台，凑近了去看，一边看着，一边**了笑容。那些纸条，都是学生的作品，有绘画，有习字，有作文，还有学生发表在市报上的豆腐块文章的剪报，几乎每个学生都有自己形式不同的作品，都能让孩子找到荣誉感。墙上竟然还有学生的英文习作，孩子们能用英文写作文了，真不简单。浓厚的学习氛围，让张阿婆颇为满意。

“阿婆，找到了吗？”位红燕见张阿婆东瞧西看，她是找人还是找东西呀？

老阿婆看着眼前一张张天真的脸庞，可是，里面并没有那个在车上代付一块钱的小姑娘，但她发现第三排有个空位置，就问道：“那个同学今天没来吗？”

位红燕看那位置，那不是宣晓晓的座位吗？于是说道：“宣晓晓呢？她去哪了？”

宣晓晓的同桌说：“她抱着同学们交的英语回家作业，去杨老师办公室了，她是从后门出去的。”宣晓晓是英语课代表，她的英语成绩特别优秀，墙上的英语作文，大都出自她手。

“老师，我可以进来吗？”宣晓晓回到教室门口，看到同学们安静地坐着，老师和一位老奶奶站在讲台边，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位红燕看到宣晓晓回来了，忙对张阿婆道：“阿婆，你看看，她是你要找的人吗？”

张阿婆朝门外看去，见门前站着一个文静苗条的女孩，一眼便认出来了，指着宣晓晓兴奋地说：“就是她！好孩子，阿婆可把你给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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