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旅客朋友们请注意:汉口火车站就要到了,有在汉口火车站下车的旅客,请您准备下车!”矇胧中,我听到了列车员的报站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起身收拾行李。
“汉口是哪个省呀?怎么会在这里停车呀……”坐在我身边的是一位20出头的时髦女人,操着东北口音。据她刚上车时讲,她要去张家界旅游。也难怪她会疑惑,T5次列车自北京发出,沿途只停靠了石家庄、郑州,遇到小站都是风驰电掣而过,汉口火车站不起眼,破破烂烂的,她认为火车不应该在这里停靠。
“湖北。我要下了。”我一边回答,一边挎上行李包。
“湖北!这趟车不是只停靠省会城市么?汉口停了,武汉还停吗?”她一脸茫然。
“武汉站是不会停的!”我暗自好笑,说完就朝车门走去。她在那里自言自语:“真奇怪,汉口停,武汉不停,幸亏我是在长沙下车,……”大家都以惊异的目光看着她。
在那个东北女人的眼里,武汉就是武汉,汉口可能是个鬼不生蛋的小地方。我边走,边偷着乐,感觉这世界很有趣,知道周迅的远比知道鲁迅的多,马克思不如马克有名气,汉口算老几,连武汉都被靠边站了!
车门开了,一股微热的风浪迎面扑来。下了车,我在站台上停留了片刻,举目四望,感觉很陌生,很凌乱,远不是以前那个样子。站台旁边是一片工地,挂着条幅,灯光映照出清晰的字迹:各位旅客,施工给您带来不便,敬请原谅!
条幅在空中懒散地飘着,像个在熟睡中被吵醒的少女,懒得动弹一下,哪怕是伸一下懒腰。
我随着人流走过地下通道,很快就到了出站口。
出了站,一路上看到的都是施工架、防护网,道路坑坑洼洼的。
此时凌晨4点已过,住旅社是没有必要的,不如磨蹭一会儿,过个早(吃早餐),那时天就亮了!
我走出防护网区,来到一条破烂不堪的街上。
“住宾馆,住宾馆……”几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见我挎着包出来,立即争相上来打招呼。
我没回答她们,朝她们摆了摆手,继续往前走。她们跟了几步,见我没有要住的意思,只好作罢。
几个骑电麻木的人又相继凑到身边:“坐车不?”我依然摆了摆手。离开武汉六七年了,一切都变得很陌生。根据平时在网上看到的消息,火车站一带一般都很乱,现在两眼一抹黑,我哪还敢坐黑车,万一遇到陷阱,那真是掉得大(遇到了大麻烦)。
在阴暗的街道上,我加快了步伐。我知道,即使要休息,这也不是地方。
哒哒哒哒……突然一个穿着时髦的女子追上我,一声“大哥”还没有落音,就递给我一张名片:“住宾馆,便宜,按小时算,有小姐陪……”
“我不住。”我没多看她一眼,继续往前走,巴不得越快离开这是非之地越好。
“天还没亮呢,怎么不住呢?我们宾馆就在前面不远,设施良好,价格便宜,保证服务到位……”那个女的喋喋不休地说。
“别烦了,我要赶车!”我的语气很不耐烦,但听起来却有点生硬。
“赶车,那还不好说?你先住下,我们帮你买票……”那个女的脸皮真的比城墙还厚,好像我不住她的宾馆,宾馆就要歇业似的。
“不住,不住,真的不住。”我捂着包,加快了脚步,前面不远处就是大街,我坚信,只要到了人多的地方,她就不敢这样纠缠。
“没见过这样的人!一点都不懂得生活,真是土老帽儿一个!”我已走出老远,那女人还在后面嘀咕个不停。
到发展大道,这里也到处拉着防护网,施工现场亮着灯火,工地还有民工在夜间作业。
直到车站广场,我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热干面,热干面……”我循声望去,不远处处有个面摊,一对青年夫妇正在营业,店老板大老远地冲我打招呼,很热情。
我对热干面有特殊的感情,读书时,天天都会吃一碗。好久没有吃了,去吃一碗吧。
“热干面,四块钱一碗!”老板娘见我朝那里走去,提高了嗓门。
“到底是四块,还是十块?”我一边问一边比划。
汉口人说话,“四”和“十”的发音是很相近的,若不问清楚,说是四块,最后收钱时可能会收你十块。外地人经常会因此而挨宰。十年前,我在汉正街买东西就遇到过这种情况,当时听说是四块,最后交钱时对方非要我十块,还差点跟卖东西的打了一架。先问清楚为好,省得到时为小事扯皮,一则惹人生气,一则掉架子,甚至还可能火气爆发,动手打架。
“四块。”男老板伸出了四个指头,“便宜得很,才四块钱一碗。”
“来一碗吧。”我顺势在一张桌子旁边坐下。
我一边吃热干面,一边问:“这附近怎么到处都是施工现场?”
“建设呗。岂止这里,全武汉到处都在施工,这年头,动工就是制造钱,建房就是印人民币!”老板娘回答说。
“太夸张了吧!”我故作不解。
“大哥,一看你就不是武汉人,你对武汉不了解,武汉的房价贵死,涨得要命,报纸上都登了的,有一个星期就涨了一千多,有一个楼盘,一个月涨了三千多,像我们这些卖热干面的,搞一辈子钱也买不起……”
“哦,咧贵呀,看来我对武汉真不了解呀!”我附和她说。
“现在生意不好做,搞不到钱,房价又猛起涨,买不起房子的家庭,儿子都找不到媳妇。那些搞房地产的就像印钞票,老板一个个肥得冒油还不满足,到处征地,前段时间报纸上说有个地方搞强行拆迁,把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婆活埋了!这是么世道啊?你说。”
“冇得这恐怖吧!”我故作不相信的样子,其实,这件事我是知道的,有关方面也给出了说法。拆迁拆迁,不闹点事,大家都不搬。
“我骗你做么丝,真的。这算么,现在农民也学贼(聪明)了,不再去阻止推土机。前几天的报纸还说,有个叫杨友德的农民,自制土炮轰退了一百多个人的强拆队,被人开玩笑称作阿凡达!”
那女人一边忙着手中的活儿,一边跟我闲扯,又一个劲儿地感叹搞钱难,生意难做。
对这些流动的小摊贩儿来说,搞钱难是可以理解的,他们起早贪黑,还要躲避城管,一年忙碌下来,除掉养家糊口的开销,剩不了几个钱,别说房价八九千、一万块钱一平米,就算一千块钱一平米,对他们而言也贵得要死,连拿高工资的公务员都抱怨“楼市猛如虎”,何况是他们呢!
我递给她四块钱,坐在那里喝了一杯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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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我还说我大腕』
2.一杯~尚未喝完,陆续有几个人来吃~~面。与我不同的是,他们说的是汉腔,我说的是普通话。看来,这摊主的生意还不错。“几多钱撒?”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吃完面后,抬头问卖面的老板。“还是那个价!你又不是第一遍气(吃)的!”卖面的老板用~货(不正宗的)汉腔回答说,“喝~耶?我给嗯(你)倒杯~……”“冇得(没)时间喝,我~卖报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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