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记事起,大概是三四岁吧,母亲又生了个小弟,便顾不上我了。三姐出嫁不久,尚无小孩。我便被父母扔在三姐家寄养。
三姐对我很疼爱,经常买些好吃的零食哄我,叫我听话,别闹着回家。
三姐夫很粗野,常因鸡毛蒜皮小事跟三姐吵架,有时甚至对三姐大打出手。那时,我非常憎恨三姐夫,根本不愿看到他。我一直弄不明白,三姐哪儿不好?她整天忙里忙外,待人也和和气气,庄亲庄邻,谁不夸三姐,为何三姐夫老是给她气受?要是没有三姐夫,三姐一定会过得更好些,——我想。
可是,三姐听到我这些想法时,总是苦笑笑,说我是个傻丫头。
待到七八岁时,我便被母亲接回家中。
接回家干什么?带弟弟。
那时弟弟也四五岁了,长得很胖,只是腿有点弯,我就叫他“老弯腿”。他小,不懂事,当然不知道老弯腿的含义。我喊他,他就笑嘻嘻地答应,憨态可掬。
我那时不懂得讲卫生,身上很脏。鼻子上整天挂着“面条儿”,“面条儿”长得挂不住了,便用衣袖一抹一擦。鼻涕没有了,两腮却涂了一层。灰尘再往上一落,黑黑乎乎、斑斑点点的两腮,像是飞来的两只黑蝴蝶,只是这蝴蝶天天呆在脸上,不愿飞走。于是哥哥和弟弟们便送我一个“雅号”:“菜花蝴蝶嘴”!后来,我一跟弟弟吵架,弟弟就喊:“菜花蝴蝶嘴!菜花蝴蝶嘴——”
我十岁才有幸上小学一年级。刚上学时,整天逃学。同学们都那么小,我一个人又高又大,在班里实在丑,当然蹲不住。母亲经常找我,逼我,喊我,说我,送我上学。父亲倒是让我。不过,他不是娇惯我,也不是纵容我,实则是看不起我。他认为女孩上学没有用,早晚是人家人,白替人家培养,不如留在家里多做些农活,多拾点干草,多挖点野菜,多拣点庄稼才是正事儿。
我家人口多,同父异母姐弟十个,我排行第九,俗称“小九丫”。大姐、二姐、三姐已出嫁;大哥、二哥也娶妻生子,另起炉灶;三哥等着订亲;四哥忙着对象;五哥、我和小弟上学。父母都是农民,家里除种点地,别的没什么收入,生活相当拮据。所以,老父亲成天眉头拧成疙瘩,见到我们三个上学的就唠叨:“上也没用,还不如一个个都下来干活。你看人家的孩子,叫上学也不上,我家倒好,叫谁下来干活谁不下来,都是懒种!”
那时,我们三个吃闲饭的都怕父亲。放学回家后,看到父亲就像老鼠见到猫,能躲则躲,能逃就逃,逃不脱就忙着找活干,生怕站着被骂。
母亲从不打骂我们。我们调皮得实在惹她烦时,她才拿起一根小棍象征性地吓唬一下。我们一跑,她棍也就扔了,吃饭时,还得到处喊我们吃饭。
正当我对学校、对学习、对同学感兴趣的时候,父亲却把我从学校里拉了出来,毫不留情地扼杀了我人生当中最宝贵的求学时光。
老父重男轻女。三个吃闲饭的,拉下来的只有我这个“小九丫”。五哥和小弟很幸运,仍在学校读书。我真怨恨上帝,我也真想找上帝算账!为何让我是个丫头而不是个小子?又为何让我托生在一个贫困的人家,让我连学都上不起?我也真抱怨父母,既然养不活我,又为何生我,还不如小时把我送给人家,说不定我在人家能上学,能有新衣服穿。
应该上学的,我却不能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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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被遗弃的孩子(二)』
每当看到同龄的小伙伴背着书包,又蹦又跳,有说有笑,像鸟儿一样飞向学校时,我幼小稚~的脸~不由自主的就滚~串串泪珠。我不敢哭,也不能哭。我常常梦见自己背着~~~制的新书包去~学,梦见自己拿着新书本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梦见自己~着花~~和同学们一起~游戏……可是,醒来后才知道那是南柯之梦呵。也是从那时起,我小小的年纪便知道了什么是愁,什么是忧;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品尝到了生活的艰涩,人生的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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