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三）

晚上，欧叶拖着两只沉重的凳子下楼来了，她白天见他们这里连一张凳子都没有，就决定从家里给他们弄两张下来。她喘着粗气地将凳子放下，嘴里对潇月琪嘟哝着：

“过分，都不去帮我一下。”潇月琪对她那种毫无理由的责怪当然没有什么办法，他只是在无奈的微笑中还感觉到一丝幸福。虽然有了凳子，但欧叶还是在潇月琪的床头坐下了。

“怎么样，还习惯吧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尽管给我说好了。”欧叶扬了扬眉笑着说道。她就坐在潇月琪身边，他们离得很近，潇月琪只感到欧叶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他耳边说的，而且他似乎感到了那种淡淡的充满女孩清香的气息，她的每人次甜美的笑声都从耳边传入他的心里，潇月琪忽然感觉自己的耳朵有些发烫。欧叶看着潇月琪发呆的样子，感觉好笑地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潇月琪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顿时倍感紧张，但他还是故作镇定了笑着说道：

“没什么，忽然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说！”欧叶直了直身子，表现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真的要听？”潇月琪也故意顿了顿。欧叶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催促他快些说。

“假如你可以选择变成一种动物，你会选择变成什么？”为了掩饰刚才的窘迫，潇月琪费半天才想出这个有点儿幼稚的问题，但欧叶却似乎很认真。

“海豚。”欧叶若有所思地回答道，过了一会儿，她又接着说，“你知道吗？我常常想这个问题，很多时候我都希望自己变成一种动物。

“或许你会说那是不成熟的小女生才会常常想的幼稚的问题，但我不这样认为，有时候我真的希望自己变成一条自由自在的海豚，无边的大海就是我的家，你能想象那种远离繁芜的宁静的美好吗？”说到这里，欧叶忽然低着头，潇月琪发现她那美丽的眼中似乎含着一丝忧伤。他忽然感觉有些无措，平时欧叶在他的心中，都是永远充满快乐的，在潇月琪看来，她似乎总有一种排斥所有忧伤的力量，她会让所有和她在一起的人都受她的影响而快乐着。但现在，他忽然间看到了一个充满忧伤的欧叶，看着她此刻低垂的睫毛下那双美丽而忧伤的眼睛。他想去安慰，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只是同样地低着头，静静地对欧叶说：

“很多时候，我们都希望自己变成动物，远离人世的一切芬繁，那是因为我们认为动物很多时候因为感觉不到烦恼而会比人类幸福，不过没有人确定，在他们变成动物之后，除了感受不到烦恼，会不会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呢？那他们又怎么能确定自己比做人的时候幸福呢？对吗？”他看了看欧叶，她已经抬起头，刚才的忧伤似乎变淡了许多，他对潇月琪说：

“嗯，你说得或许很对，但总之我就是希望变成一条小海豚。”说完又恢复了她那天真的眼神和笑容。

“好吧，祝你有一天会成功，呵呵，小海豚，听起来似乎是很可爱的哦。”潇月琪微笑地说道，“但为是什么是海豚呢？小海马或者小海猪什么的不好吗？或者在地上爬着走的，天上飞的也不错啊。”他故作认真地看着欧叶。欧叶知道他故意取笑自己，白了他一眼说道：

“小海猪，还小海狗呢，你自己变去吧。”她又继续说道，“我就喜欢海豚，聪明，快乐，善良，可爱……我也喜欢自由的大海。”看着面前有些迷往欧叶，潇月琪有一种幸福而飘忽的感觉，他想如果有一天，假如真的能变成一条常伴欧叶身边的海豚，陪伴她在自由宁静的大海中流浪，该是一种怎样的幸福呢？

“你又走什么神，不知道别人讲话时不认真听是不礼貌的吗？”欧叶又重复着刚才拍打潇月琪肩膀的动作。

“没什么，哦，我一直在听啊。”潇月琪吞吞吐吐地答道。

“你别怪他，我保证他是听得太认真了……”看着欧叶似乎要不高兴的样子，一直在一旁悄悄地做作业的谭林忍住笑着插话道。潇月琪与欧叶似乎这才感觉到谭林一直在一旁几乎没有说话。从一开始，他就静静地在一旁，他没有打扰他们，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也忍不住偷偷地微笑一下。他希望月琪和欧叶都快乐和幸福，他们都是他的好朋友，看着他们快乐地在一起，他心里也有说不出的幸福。他宁愿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搓合他们，所以刚才才那么安静地隐藏着自己。

正当他们三人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小屋的时候，一位戴着眼镜中年女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妈——妈”欧叶有些惊讶地轻轻叫了一声，像是眼睛忽然闪了一下。欧叶的妈妈对着谭林和潇月琪和蔼地微笑了一下，她自然也是来看看这两个住在她家的学生的，她是一位十分和善的老师，在她眼中，学习努力的学生她自然也是十分喜欢的。她一见潇月琪和谭林就感觉到他们是十分不错的学生，而潇月琪，因为现在和欧叶同班，自然也多看了他几眼，她从这个男孩眼中看出来的是一种充满毅力的执著，以她多年来看学生的眼光，一眼就知道他必将在以后的日子中表现不凡，她也像老师对待自己学生的眼光一样看好面前这个少年。

“你们来到这儿，就不要客气，把这儿当作自己的家，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欧叶，我会尽力帮你们解决的。看得出来，你们都很爱学习，好好努力吧，希望你们离开这儿的时候，是充满微笑的……”叶老师推了几下快掉要到鼻尖上的眼镜，脸上堆满笑容地对潇月琪和谭林说道。她那有些滑稽的动作和和蔼的微笑同时出现时，引得所有人都愉快地笑着，谭林哈哈地笑了一声又立即用手捂在自己嘴上……欧叶妈妈表现出来的如此平和与可亲让潇月琪和潭林都感到一阵温暖。

“好了好了，妈妈！”欧叶不想妈妈继续对他们唠叨，打断她说道。

“好吧，我不打扰你们了，好好学习吧……”叶老师拍了一下欧叶的头，笑着对潇月琪和谭林说道，然后起身离开了，潇月琪把叶老师送到问口，叶老师又转过头对欧叶说，“你不要老在这里打扰他们，自己也早点回去学习！”

“知道了，我就回来！”欧叶娇气地冲妈妈说着，然后又向潇月琪和谭林做了一个可爱而无奈的鬼脸。

这是潇月琪和谭林住在欧叶家的第二个晚上了，也是潇月琪和欧叶在一起时间最多的第一天，对于潇月琪来说无疑是十分幸福的。欧叶和她妈妈离开后，潇月琪和谭林自然是要学习一阵才能睡觉的。在他们又一次躺在**时，谭林开始对潇月琪说道：

“看得出来，你越来越喜欢欧叶了。”和以往不同，这次谭林并没有调侃的笑谈，而是略带认真地说着。

“我不知道，有一句话怎么说呢，我从不曾奢望，但每当和她在一起时就使我开始有奢望了。”说完，潇月琪静静地躺着，一时没有话，也表示默认了，他也不会瞒他这个最好的朋友，也只有和谭林，他才能够倾诉心中不敢向欧叶说起的种种。他只是在充满幸福的同时隐隐有一丝不安，他感到，似乎有一种强大的东西让他无法摆脱并有一种最终要给他带来极大的悲伤。他所想的或许并不是在担心欧叶会不会给他带来打击。对了，是高考，在当时，没有一种力量对他们的束缚能够大于它。对于潇月琪，高考一直是他的希望，他渴望大学，渴望重点大学，而除了高考之外，是没有其他东西能使他实现自己的目标的。在遇见欧叶之前，他曾心无旁念，在他心中，高考都是他的朋友，是他的一座阶梯，他是这样想的。但最近，他对高考的这种态度有了一丝改变，甚至说是担心，担心它会夺去他的某种幸福，虽然到现在为止他还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他也不愿意现在去想过多的事情，他只是觉得，没有一种幸福能够和同她在一起相比，虽然她们只是在一起走着，说着，笑着。但对于潇月琪来说，他还需要什么呢，他认为如果和欧叶在一起时想到去吻她的话那是十分庸俗的，他连拥抱都不会去要求。他想要的只是和她在一起，而不论做点什么，或是什么也不做。是的，或许没有什么比这种纯洁的想法更让他感到幸福的了，就这样，潇月琪对欧叶的这种越来越强烈的“恋”在他和欧叶在一起的时间里被慢慢激发。而这些，欧叶知道吗？如果她知道的话，她是否也和潇月琪有同样的感觉呢？他又自嘲地笑着想：“这样下去似乎会离妄想症越来越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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