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白狐

植物的藤蔓从洞顶上一串串地垂下来，上面挂满了花朵和葡萄以及各种各样不认识的水果，成群的蝴蝶在花丛里穿梭，汇成一串串美丽的溪流。两只白色的兔子蹦蹦跳跳地跑出来，眼睛像红宝石一样晶莹，它们叫着“妈妈”到了山鬼脚边，抓着山鬼的裙裾，山鬼弯下腰，把她们抱在怀里。绒球一样的小狗，雪团一样的狐狸，精怪一样的小猫……都喊着“妈妈”跑到她脚边来。山鬼蹲下身，动物们亲昵地爬在她腿边、手里、肩头，乱喳喳地说着话。

柳毅伸出手，一只蝴蝶落在她的手掌里，用娇滴滴的声音说：“你是妈妈才救来的儿子吗？”柳毅的脸“腾”地红了，心想山鬼的样子，也就大自己几岁，哪里能做自己的妈妈呢？蝴蝶见他不做声，扑打扑打翅膀，又飞走了。那只雪白的狐狸转到他脚边，“咯咯咯咯”地笑，他看着它，见它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绒毛亮光光、软绵绵的，眼睛水灵灵的，长着长长的睫毛，鬼灵精怪又羞答答的样子，柳毅蹲下身摸着它的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它的眼神娇俏地一转，声音娇柔地说：“雪儿。”

“好美的名字啊！”

“真的好听吗？”它又“咯咯”笑起来，一扭头跑开几步，又回头说，“你是男的！我是女的！”

柳毅不由笑了。山鬼招手儿叫它：“雪儿，到妈妈这儿来，让妈妈看看你是不是长大啦！想嫁人啦？”

雪儿不好意思地扭头跑到水晶桌子底下去，长长的尾巴在外面翘啊翘的。山鬼看着它说：“那得抓紧修练啊，什么时候练出人形，就可以嫁人啦！”

雪儿羞得连尾巴也缩进桌子底下去了。柳毅说：“山鬼姐姐。”

雪儿从桌子底下伸出头来，问：“是谁的名字那么难听啊？”

柳毅呆住了，指着山鬼，说：“这位姐姐不是叫山鬼吗？”

雪儿嗔他说：“我妈妈才没有那么难听的名字，我妈妈叫玄女。”

柳毅听了这话，仿佛遭了雷击一样地后退了一步，自语道：“玄女？我的师母吗？”

他难过起来，为什么难过，自己也不知道。他坐到水晶椅上，懒懒地倚在椅子背上，端详着玄女，见她长长的头发，修长的身姿，他吃力地回忆被千年冰棺囚住的女鬼，感觉她们确实有相像之处。但他还有些不死心地问：“姐姐是叫玄女吗？”

她温婉地看着他，轻飘飘地说：“是的，不过你喜欢叫我山鬼也无所谓，名字而已。”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是动物之神，收集有灵气又善良的动物，帮助它们修成正果。”

“动物之神？我觉得你长得更像花神啊！”

玄女微微一笑：“我也喜欢花，我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天帝对这世界是严厉而又仁慈的。他让这世间弱肉强食，却又要在苦界里拯救好人和好的动物，所以我和很多神会在这个世界上存在。”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动物谷，是好的动物的乐园。”

“那弱小的动物不就全是好的，而强的动物全是坏的了？”

“得看灵气。小动物有的也在同类里争奇斗狠，大的动物有时也很谦虚善良。”

“这么复杂吗？”

“神，就有超人的眼力，对我来说，这个不复杂。”

雪儿跳到水晶桌上站着，说：“我就是很好的！”

柳毅不由笑了。

柳毅坐了一会儿，饥饿感很快包围了他，他不好意思说，看了眼头顶上垂着的葡萄，咽了下口水。玄女温和的声音响起来：“雪儿，带这位客人去果树林摘果子吃去吧，他饿了。”

柳毅说：“我叫柳毅。”

玄女：“雪儿带柳毅去吧。”

雪儿说：“跟我来。”

它蹦跳着踢起块绿色的小水晶，扑抓嬉闹了几下，转身向洞外跑去。柳毅连忙跟着跑出去。

他们沿着溪水走，水里的鱼儿时常跳起来，溅起一滴滴水花，泛着阳光闪出银子一样的亮光。雪儿连蹦带跳地跑到前面去，跳到一个绿色藤蔓和花朵缠满的秋千上，荡啊荡的，等柳毅走近，又朝前跑去了。柳毅一路欣赏着美丽的景色，都把饥饿忘记了。眼前突然现出一片茫茫无际的水果林，果实累累，大的小的、长的圆的、青的红的黄的、刚长出的、熟透了的，应有尽有，雪儿从地上摘下个红得发紫的浆果，扔到柳毅手里，柳毅擦了擦，塞到嘴里，却觉甘甜清爽，好吃极了！他爬到树上，摘各种各样的果子，吃了个饱。但是他想到了弟弟妹妹，对他们的担心又绕上了心头。雪儿见他浓眉锁起，问：“柳毅，你怎么啦？”“我妹妹小聿和弟弟貔貅在这座山里走丢了，找不到，我担心他们会遇见坏人。”雪儿“咯咯”一笑说：“我当什么事儿呢，我们就是不愁找人，很快会找到的！你放心。”柳毅惊喜地说：“谢谢！”雪儿羞涩地一扭头跑回去，柳毅连忙跟上。

玄女听说柳毅找人，立刻将动物们派送出去寻找，一边叮嘱着它们注意安全。

水晶洞里只剩下柳毅和玄女。玄女娴静地坐在水晶椅上，长长的头发拖在地上，闪闪发亮，身上的藤蔓也绿得水灵灵地绵延着，开着漂亮的花儿。她的眼睛像黑色的星星一样深邃而宁静，凝视着前方，像在思考什么事情。柳毅几乎不敢大声喘气，生怕自己一点声音就会吓到安静的她。他悄悄起身，向洞里面走去。洞很大，水晶的璀璨使里面仿佛燃着万盏灯火一般明亮而美丽。一道水晶珠帘下，轻纱萦绕的门帘静静垂着，柳毅掀帘进去，里面有个水晶灯盏，上面放着一颗夜明珠，使光线柔和而充足。一张白雾腾腾的白色水晶床玲珑剔透地卧在墙边，他明白这是玄女的卧室，连忙想退出去，却听身后响起一声温婉的话语：“你以后就睡在这里吧。”

柳毅回身，见玄女已经站在身后，他连忙推辞说：“这怎么可以呢？”

玄女温和地一笑说：“你虽然有些功力，所以跌下悬崖不死，但你还不会运用功力，所以睡在地上禁不住潮气，就睡在这里吧，这水晶床晶气很足，很温暖。”

“那你怎么办？”

“我睡在外面的藤蔓上，那是很舒适的床，我以前也经常睡在上面。”

玄女说着掀帘出来。柳毅跟出来，往洞顶上绵延的藤蔓上看去，却见深深浅浅的一片绿色里，花朵像星星一样地探着头儿。玄女无声地一跃，躺进了藤蔓里，轻轻悠荡着，宛如一只轻巧的黑蝴蝶落在秋千上，只剩乌黑的长发像瀑布一样垂下来。几只彩色的蝴蝶落在她的头发上，扑打着翅膀。柳毅几乎被惊呆了。他想他只能睡水晶床了，因为他根本跳不上藤蔓，即使跳上去，也会把藤蔓压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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